“原來謝姓人不是人?!壁w芙抿了口酒,點了點頭,沒注意到自己說的話挺那啥的。
抓了個桃兒,嘎嘣咬了口,甜蜜的汁液在口中崩開,果然是想象中的小時候味道啊,開心地又連咬了幾口,直塞得嘴幫子鼓鼓的。
謝無忌微微抬眸,凝視了趙芙一眼,又姹然失笑。
咬著桃子的趙芙無所察:“太清紅云配新鮮桃兒,別有一番風味啊?!?p> 吃貨的關(guān)注點永遠在吃上,“然后呢?那,嗯,那人到底是怎么被誤的?”
想想還是稱呼人比較好,畢竟“那獸”這樣叫著,怪別扭的。
“他長得很好看?!敝x無忌道。
“美人??!”嘴幫子一鼓一鼓的趙芙頓時星星眼。
“是啊?!敝x無忌也笑,似乎回憶著什么,“豐神俊朗,風流倜儻,恍如天人,一笑人間失色?!?p> “連無忌都這么說,看來當真是美人了,美人如斯,可惜我見不到。”趙芙嘆息一聲,又咔嚓咬了一口,“俗話說,一見美人誤終生,看來不是誤謝,是謝誤了。”
“不是?!?p> “嗯?莫非謝美人遇到比他更美的,然后從此誤了?”
“是啊,他遇見了一位女子?!敝x無忌側(cè)身,眼神遙遙桃林,略微迷茫,“從此就誤了。”
“這聽著,不像是甜美的故事啊?!壁w芙皺了皺眉,“那女子也是異獸化形的嗎?”
“并非,”謝無忌道,“她是修士。”
“哦,那是外來者了?!?p> 謝無忌搖搖頭:“她的身世比較特殊。”
謝無忌的反應(yīng)和他的話語很矛盾,然趙芙也沒刨根究底。
聽故事,她一向是有良好素質(zhì)的旁聽者,故事里的人奇特也好,無趣也罷,通常她都不會提尷尬的問題讓講故事的人難堪。
“最后呢?”
今天是個好日子,好久沒乘船了,今兒乘坐的鳳凰號讓她挺開心,看見了名副其實的桃花溪也高興,更滿意的是,終于吃到了桃花溪的桃兒,尤其桃兒的口味很不錯。于是趙芙不想聽凄美糾結(jié)的過程,直接跳過問結(jié)局。
“他得到了女子。”
“咦,怎么又轉(zhuǎn)成好結(jié)局了?”
“那女子是有道侶的?!敝x無忌緩緩道。
“啊呀,這可難辦了?!壁w芙興致一下子上來了,“不過自古女子都難過美人關(guān)嘛。”擅自篡改著古人名句,趙芙仰天一口酒,嘿嘿笑道,“理解理解?!毙Φ蒙跏氢?。
“是挺難辦的?!敝x無忌接了一句。
“那女子最后跟誰了?”
“沒跟誰?!敝x無忌看了一眼趙芙,“后來,她死了?!?p> “死了???”趙芙一愣,“可惜了,紅顏薄命?!?p> 謝無忌嗯了聲。
“謝美人呢,又怎樣了?”
“被女子的師尊逐出了天魔島?!?p> “出島了???”趙芙喃喃一句,莫名看了眼“誤謝溪”三個古篆體崖刻,“莫非謝美人就是在這里,離開天魔島的?”
“是在這里,不過當年誤謝溪,不是桃花成林,也不是之前山石嶙峋,亂崖一片的,當年這里,是大河入??冢蠛觾砂?,芳草葳蕤。山溪自遠山而生,經(jīng)流莽蒼,成大河,浩浩入海?!?p> “千年時光,滄海桑田的嘛?!壁w芙隨口說著,“這崖刻是謝美人題的?”
“應(yīng)該是其他人吧?!?p> “也是,這題的是溪,當年謝美人離開的時候,這里還是大河。應(yīng)該是后來大河水流少了,漸成湍溪,有后人經(jīng)此地,想起這事,就順手題上去了。”
趙芙說著猜測,將吃剩的桃核用力一扔,扔得遠遠的,沒入崖下一片嫣粉中。
謝無忌垂睫為自己斟滿。有山風,杯中酒液微起觳紋,那映著的人影也皺了:“也許吧?!彼柿艘豢诰埔?。
“那女子的道侶呢,最后怎樣了?”趙芙還惦記著故事。
謝無忌起身,望著桃林掩映間的崖刻,順手將剩下的杯中酒喝盡:“笙笙,封家來人了。”
……
待八荒極神功自行停止運轉(zhuǎn),唐笑才冷靜下來。
這一番吞噬運化,八荒極神功已晉升至第四重。
骨血經(jīng)絡(luò)經(jīng)過淬煉,再次強化。遠比常人寬闊的經(jīng)絡(luò)也擴至數(shù)倍,顯得其間徜徉的靈力細弱了。
然身體的變化遠遠比不上神魂的改變,原本一團光霧的神魂凝實不少,更甚至凝出了人形輪廓。
八荒極神功是煉體鍛魂之術(shù),而他體內(nèi)的靈力,則來自他的修為。
肉身的變化并沒有帶動他修為的增長,他的修為,依舊是筑基大圓滿。
恍如一場夢,然身體的變化和右手中的劍卻清晰地提醒著他,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右手握住劍的一瞬,他知道了玄甲黑衣的名:衛(wèi)玠。
而他手中的劍,劍名魔心。
事至此,唐笑還有什么不明白,自己和衛(wèi)玠,定存在某種關(guān)系。
且不說一模一樣的面容,不說自己身體的特殊,單單那些莊生夢蝶般的畫面就讓人疑竇叢生。
仿佛一覺醒來,他做了個夢,夢里他是衛(wèi)玠,經(jīng)歷了衛(wèi)玠的一切。那些經(jīng)歷的真實感,讓他甚至懷疑,到底是衛(wèi)玠經(jīng)歷了這一切,還是他化作衛(wèi)玠經(jīng)歷了一切?
識海似乎恢復到了先前,然他深知這平靜下的洶涌,亦不敢輕易去戳破那層平靜。
唐笑定了定心,收神重新感知這方世界。
如此數(shù)不清、大大小小的光團,皆是漂浮的魂魄。不只修士的神魂元神,大多數(shù)是凡人的魂魄。小部分是完整的,大部分則是殘缺的碎片,有大有小。
此方世界,竟是一個養(yǎng)魂空間。
在離淵大陸被視為邪惡的,人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魂宗,為人所詬病的,也不過是小小的收魂器。
他在衛(wèi)玠的畫面里也見過養(yǎng)魂殿,斗法中養(yǎng)魂殿的崩潰,爆發(fā)出來的能量,直接讓一個星球寸草不生。只不過沒想到,他此刻身處的竟會是令兩者小巫見大巫的養(yǎng)魂空間。
養(yǎng)魂空間,并非那些秘境、大小世界一般自然生成,顯而易見是人為開辟虛空煉制的。如此瀚如星辰的魂魄,這到底是殺了多少生,拘了多少魂!
如此行為,在離淵大陸,絕對是比天魔島還邪惡的存在,絕對是眾派討伐的對象!
唐笑知道自己的身體特殊,自他有自主意識時,在還未學會說話前,他就已經(jīng)修習八荒極神功了。八荒極神功要晉級,需要的不僅僅是龐大的靈力。這養(yǎng)魂空間,簡直是為他量身打造!
是誰,如此手筆?
知道他修習八荒極神功的,當世沒有幾個人。
令他進入莽蒼北崮的,是天魔島島主。莽蒼北崮不過是個幌子,島主要他進入的,實際是養(yǎng)魂空間才是。
島主,是知他修習八荒極神功的其中一人。
那么,養(yǎng)魂空間,會不會是島主手筆?
養(yǎng)魂空間內(nèi)發(fā)生的一切,絕非偶然。想到養(yǎng)魂空間令人莫名的熟悉親切感,唐笑又驚疑起自身與養(yǎng)魂空間的關(guān)系。為何會有這種感覺,難道是因為八荒極神功的關(guān)系?
還有,這煉制養(yǎng)魂空間的人,知曉不知曉他與衛(wèi)玠的關(guān)系?知不知曉此時他已得到魔心劍?
從來他所做的,都是被安排的。
就如此刻,他來到了養(yǎng)魂空間,得到了魔心劍,卻不知曉接下來,又會是誰來告知他,要他做什么,等他的又會是什么。
他忽然有些羨慕衛(wèi)玠,殺伐也好,寂寥也罷,一步步,從來都是自主的,自由的,無人干涉,也無人敢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