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是個地廣人稀的地方,因為是內(nèi)陸省份,自然條件相對惡劣,雨水稀少,干旱較多,無法支撐龐大的人口??尚陆貐^(qū)是清王朝的天然屏障,并且,這片被稱為西域的地方,自從漢朝張騫出使西域以來,便一直是華夏與西亞各國,甚至與中東羅馬之間的交通要道。
此時,定邊將軍兆惠還在北京,和附將車布登扎布在住所飲酒談論軍機。兆惠說:“這個霍集占,當時阿睦爾撒納叛亂時,就有他從中作祟。他也是怕降了我大清,朝廷不會給他好果子吃”。
車布登扎布說:“阿睦爾撒納叛亂之際,本來那幾千回民是在伊犁種地,可是霍集占趁亂把他們都帶回了喀什噶爾和葉爾羌?,F(xiàn)在糾集在一處,自長一方,邊疆局勢不穩(wěn),皇上不可能不擔憂”。
兆惠飲了一口酒,說:“去年,我向陛下上書,跟朝廷稟報的是布拉尼敦和霍集占等回民,為逃避戰(zhàn)亂,集結躲藏在喀什噶爾和葉爾羌?;噬习凑瘴业囊馑紓髦I,進行招撫。誰能想到,副督統(tǒng)阿敏道為國捐軀,皇上大怒,我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車布登扎布說:“大帥,皇上對您還是信任的,否則不能命您為定邊將軍。他對您的能力也是很肯定的”。
兆惠長嘆一聲:“唉,我雖愚鈍,畢竟帶兵打仗幾十年,若論經(jīng)驗,倒是小有一些,但是怎奈,手下那些人,以及友軍,一言難盡”。
車布登扎布說:“大帥,您是說,順德納,哈寧阿,還有雅爾哈善那些人”?
兆惠說:“這一干人,雖不能說是紙上談兵,但若論行軍打仗,總還是差了那么一些節(jié)氣”。
車布登扎布知道,兆惠指的是這些人缺乏軍事敏銳度。也就是說,他們的軍事直覺不行,動作又不夠迅速,有可能只遲了一會,便會貽誤戰(zhàn)機。而打仗,是要立軍令狀的。搞不好,就會有許多條人命在他們手里葬送掉,卻又換不來該有的勝利果實。
于是,阿布登扎布說:“大帥,為何不向上面稟報”?
兆惠說:“老弟,他們與你我,本不在一個機關,各有各的編制。如有戰(zhàn)事,分頭行動,馳援是可以的,但若說號令,愚兄我現(xiàn)在還缺少那個資歷,震不住他們。那幫人,恐怕只有皇上才能號令,其余人等,一概難入他們的眼?,F(xiàn)在戰(zhàn)事吃緊,臨陣換將,恐怕皇上也無法調(diào)出合適的人來”。
乾隆皇帝在乾清宮召內(nèi)閣重臣瓜爾佳明安圖覲見。他就是令妃曾經(jīng)的意中人。明安圖進入,單膝跪地參拜:
“奴才恭請皇上圣安”。
乾隆說:“明安圖,起來說話”。
讓興安搬來椅子賜坐。
乾隆說:“明安圖,你力主攻打伊犁,平息準葛爾部叛亂,為國立功,悉已封賞。這次,對回部叛亂,你有什么想法”?
明安圖說:“皇上,奴才在外行軍打仗,深知管好部下不易,號令部下,更不易。有些部下很難完全聽命于奴才”。
乾隆說:“你說給朕聽”。
明安圖說:“皇上,奴才不是想?yún)⒄l一本,因為確實各有各的難處。比如,奴才一個部下舒穆祿,一直以攻城聞名,奴才就一直讓他攻城。可是有一次,他與奴才一起喝酒,喝醉了,和奴才說了心里話。他說,一個部隊,不能總讓它這么攻城??梢姴筷爟?yōu)勢的地方,想一直加以利用,亦非易事”。
乾隆似有所思慮,然后又問:“敵方有什么戰(zhàn)略給你印象最深”?
明安圖說:“上,準葛爾的首領阿睦爾撒納,本是個狂暴之徒。在攻打伊犁時,奴才親眼見他使出一套策略,就是在兩軍相交,進行肉搏戰(zhàn)的當口,他用從俄羅斯買來的大炮,直接進行轟炸”。
乾隆聽了,問:“什么”?
明安圖抬頭,見乾隆眉頭緊皺,乾隆問明安圖:
“阿睦爾撒納,真如此行事”?
明安圖答曰:“沒錯,奴才親眼所見”。
明安圖和皇上都清楚,這是怎么一回事。士兵沖鋒陷陣,死傷是難免的,但前提是,兩方互相以武力抗衡,決定勝敗。如果在雙方肉搏的時候,以己方士兵為代價,進行炮火轟炸,等于是用己方士兵為誘餌,以一換一。這太可怕了。因為這失去了打仗的基本前提,將己方與敵方的士兵都當成人肉。打仗即便死人,也沒有這么個死法,實在令人發(fā)指。
皇上問:“明安圖,新疆少數(shù)民族打仗,是否都用這個戰(zhàn)術”?
明安圖答曰:“雖不可能時時處處如此,但十有八九,會有這種打法”。
乾隆說:“明安圖,一會你傳令下去,以后一旦遇到這種情況,一律先撤退”。
明安圖說:“皇上,您的意思是……”
乾隆說:“我們的將士,是國家的棟梁,以一換一的事情違背軍事原則,我軍不能讓敵人如此草菅人命”。
明安圖明白了圣意。他知道,在以后平定新疆各部落的時候,除了要設法取勝,還要盡量減少傷亡。否則,皇上不會容忍。
乾隆接著跟明安圖聊下去,他說:
“明安圖,朕昨日看地圖,叛軍主要集結在庫車。攻城的戰(zhàn)術,一般以圍點打援為主。但布拉尼敦和霍集占并無外援。所以,朕覺得,最重要的是要防止霍集占突圍逃跑。目前兆惠還需平息北路厄魯特叛亂各部,尚不能與其他邊關將領合力包圍庫車。朕與兆惠商議,最晚在明年正月,他和雅爾哈善出征新疆,收服各部。如果在明年七月兆惠還不能脫身,就由雅爾哈善先行攻打庫車,哈寧阿和順德納二人為參贊大臣,出謀劃策;愛隆阿、和托鼐二副將隨時增援”。
明安圖說:“皇上圣明”。
乾隆說:“攻城屬于硬仗惡仗,不像打野戰(zhàn)。你傳令下去,知會新疆各路將領,在攻城的時候,第一要注意防止敵人突圍。如果有逃跑的跡象,一旦探明,一刻也不許耽擱,即使是深夜,也要立即追擊。違者處死。第二,攻城時一定要考慮到敵人設下的陷阱,如果謀劃不周,造成不必要的傷亡,以失機論處,押解回北京,就地正法”。
明安圖跪地曰:“奴才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