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救人
傍晚下樓時不曾見到顧翎兄弟二人，葉云景沒來由地心里一松。
“聽說沒？李將軍班師回朝了，明天就到衡陽?！?p> “這事兒誰不知道，這回打了個大勝仗，皇上可得高興壞了，還不知要怎么賞賜呢?！?p> “你懂啥？皇帝現(xiàn)在哪還管這些，太子……”
葉云景放下筷子，耳邊聽見鄰桌幾人湊在一起交談，說到太子便臉上故作神秘地壓低了聲音。
見芝雪神色如常，恍若什么都不知，亦放下酒碗，對芝雪道：“今日正巧是花燈節(jié)，想去看看嗎？”
芝雪本想回屋看書，可不知為何自從來到這便總是心思煩悶，便對葉云景甜甜一笑道：“好啊，總是待在屋子里也有些悶?！?p> 兩人剛要出門，卻被客棧老板叫住了。
“兩位客官要出去？”
葉云景頷首稱是。
那老板臉色微變，手指了指外頭，隨后半掩著嘴噓聲道：“我勸你們還是好生待在客棧，這兩天外頭亂的很……”
葉云景看了芝雪一眼，皆有些疑惑。
“莫非這花燈節(jié)都去不成了？”葉云景笑問道。
“哎喲，最好當(dāng)然是別去了！李將軍明天就到衡陽，手下的官兵提前探路來了。這些人一個比一個兇橫，只要看你不順眼就把你抓了去，怕是你求告都無門哦！”
“哥哥，那便不去了罷，免的多生事端?！敝パ┛戳搜坶T外，拉了拉葉云景的袖子對葉云景道。
“聽你的便是?！?p> 兩人便各自回房。
天快全黑時，果然聽見窗外街上傳來一陣喧鬧，其中夾雜著兵刃盔甲交接之聲，還有男人兇狠的低喝。
吵鬧聲久久不息，芝雪皺了皺眉，微微推開窗朝街上瞧去，看來是一群官兵與百姓起了沖突，正互相推搡纏斗。
人群外一身著玄黑盔甲的男子坐在高頭大馬上，戴著頭盔，并看不清容貌，只是身上散發(fā)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戾氣，光這么看著便讓人心生恐懼。
遠(yuǎn)遠(yuǎn)只聽見他冰冷地說了兩個字：“回來。”芝雪渾身一震，頓時回神死死地盯著那人，眼睛也不敢眨一下，卻怎么也看不清他的模樣。
“是，將軍?！?p> 那群官兵如聞圣旨，立刻退了回來，整齊地在他身后排成一個隊(duì)列。百姓們亦不敢妄動，抬頭望著那人，皆是大氣都不敢喘的模樣。而芝雪的心思已不在此處，眼里只有昏暗夜色中那個利落肅殺的身影。
“走?！彼铝嗣?。
一行人沖開人群朝這邊而來，馬蹄聲在青石板上噠噠作響，每一下都如同踏在芝雪心上。他看著那人逐馬從眼前飛快地掠過，心頭苦笑，白宇參軍不過一年不到，便是他表現(xiàn)再突出，又如何能升遷地如此之快，這位“將軍”恐怕另有其人，只是這聲音著實(shí)是……
罷了罷了，先不去想此事了，待他封了官，總能找到他的……
這些天愈是靠近京城，她就愈發(fā)沉不下心，方才又被那人擾了心神，芝雪索性放下書回到榻上閉目養(yǎng)神。
一陣微風(fēng)從窗戶縫隙飄進(jìn)來，燭光頓時有些晃眼，芝雪正欲起身吹熄燭火，窗外突然傳來幾聲異響，隨后蠟燭“刺啦”一聲，火苗掙扎了幾下便微弱下來，屋子很快陷入黑暗，只剩忽明忽暗的火星在燭芯上閃爍。芝雪一驚，正想大聲叫葉云景，卻被一只大手捂住嘴，只余微弱的“嗚嗚”聲從指縫漏出來。
“噓，別說話，咳咳……”這聲音，竟是白天所見的顧翎！
芝雪安靜下來，輕輕搖搖頭示意他放開自己，顧翎立刻察覺，果然松開了手。
“不要聲張，否則，咳咳……”充滿壓迫的威脅被咳嗽聲打斷，芝雪鼻尖聞到一股微甜的血腥味，不由得扭頭去看：“你受傷了？”
“嗯，我……”話音未落，門口突然傳來急促而沉重的敲門聲。
“奉命搜查，趕緊開門！”
芝雪與顧翎對視一眼，黑暗中那雙幽暗的鳳眸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比夜空中最亮的星子還動人心魄。
打開門，幾個身著黑甲，體格高大的將士堵在門口，為首一人見到芝雪愣了一愣，隨后拱手禮道：“這位公子，方才我們接到消息，正在追捕的朝廷重犯進(jìn)了這間客棧，需要進(jìn)屋搜查，打攪了。”
他不動聲色地朝芝雪身后看了一眼，見屋子里漆黑一片，眼里疑色更重。
“諸位是李將軍的人？”
那人又是一愣，不知芝雪所問為何，皺眉答道：“正是?！?p> “既然要搜查我的屋子，應(yīng)當(dāng)容許我問諸位一問，有幾分把握認(rèn)定在下屋里窩藏逃犯？”
那人還未說話，身后的士兵先按捺不住，粗聲喝道：“你管我們有幾分把握，要是搜出來你屋里有逃犯，先取了你的項(xiàng)上人頭！”
“住口！”那人側(cè)頭低喝一聲，眼睛卻看著芝雪，眼里分明是濃重的警告意味。
芝雪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垂眸淺笑，眼底卻無一絲笑意：“諸位官爺有要務(wù)在身，我理當(dāng)配合。只是我聽聞李將軍一向御下有術(shù)，手下的將士們皆為嚴(yán)以律己，深明大義之人，尤以與百姓上下一心著稱?？山袢湛磥?，卻并非這么回事呢。倒不知諸位這番先禮后兵的言辭，也是李將軍教的嗎？”
“這……”
那人一臉噎住的表情，未料到芝雪看著單薄孱弱，語氣卻不卑不亢，竟讓他不知怎么回。
芝雪見那人低頭沉思，躊躇不定的模樣，突然抿嘴一笑：“罷了，我不過一時氣憤于那位官爺恐嚇我的言語，這才不肯讓諸位進(jìn)屋。既是朝廷要犯，我自當(dāng)協(xié)助諸位將其緝拿歸案，便請諸位進(jìn)來好好查探一番，以證我的清白?！?p> 幾人被芝雪這番舉動攪得頗有些摸不著頭腦，為首之人訕笑幾聲，抱拳道：“那便叨擾了。”
芝雪側(cè)身讓他們進(jìn)屋，看著那人拿出火折子點(diǎn)燃蠟燭，火苗搖曳幾下便竄了出來，照亮屋里的每一個角落。
芝雪冷眼瞧著他們在床底、衣箱內(nèi)亂翻，疊得整整齊齊的衣物散亂地扔了一地，正想轉(zhuǎn)身出門，卻聽見身后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找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