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謝尤問。
沈哲在她身后,溫聲道?!瓣懘髠b,進來喝口熱茶,慢慢說?!?p> 陸成從謝尤手里一把抽過傘,然后縱身一躍,就從窗口進到屋里來,立刻甩的謝尤一身水。
他還猶自站穩(wěn),解下帽子,甩了甩頭,然后又把蓑衣拖了下來,并烏油傘一道提在手里。
沈哲站的稍遠一些,他手里還七七八八拿著幾個瓶子。
謝尤回身看見,便道。“我給師姐送過去先?!彼謴年懗墒掷锬眠^傘,三步并作兩步,跳著從門口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天機那屋子外如今站著兩個沈家親兵,一個提著木桶,一個端著銅盆兒。謝尤過去,還奇怪二人怎么不進去,她躍過門檻,轉(zhuǎn)頭就瞧見蕭結(jié)香迎了過來,從她手里拿過藥,擋著她的視線又把她推了出去?!皫熃恪?p> “去,同三弟說會兒話,這里沒你的事?!八箢^人高馬大,追月抱著刀站在那兒。
謝尤抬了抬下巴示意蕭結(jié)香,蕭結(jié)香敲了追月一眼,道?!袄浯髠b在這里幫天機師父,去!“
謝尤被她推了出來,蕭結(jié)香自端了銅盆,追月從另一個親兵手里提過水桶,兩人一前一后的走了進去,而后“啪“的一聲關(guān)上了門。
謝尤站在屋檐下,發(fā)了一會兒愣,才抬腳往沈哲住的那間禪房走。
這次進去,陸成和沈哲坐在窗邊,兩人交頭接耳,不是在說什么,謝尤一進來他們就停住了交談,都看著她。
謝尤想不通自己今天怎么在哪兒都被劃在小圈圈外,當下便將傘重重的往地上一放,道?!霸趺戳??“
“沒怎么,來,坐?!瓣懗烧玖似饋恚笄诘淖屩x尤坐在剩下那張凳子上。而后他自己蹲在一邊的小幾上,砸了砸嘴,道?!蹦銇砹耍冶阒v了?!?p> “今日我同冷兄弟、天機師父出去,到了東陳鎮(zhèn)子上,剛進鎮(zhèn)子,遇到一個小乞兒,一臉慌張的從街那邊跑來,說是狼牙山上的山匪帶了數(shù)十號人,三日前送信,要鎮(zhèn)上大戶魯家封賞黃金三千兩,新婦做壓寨夫人。今日便來討要黃金和新婦,一群人風風火火的去了。他正好在魯家門外乞討,見狀連忙奔走相告,可鎮(zhèn)上年輕男丁大多都征兵離家,我們聽了,趕緊就往魯家趕。等進去時,那等駭人之景,比之東海大戰(zhàn),有過之而無不及?!?p> 謝尤的眼前,頓時出現(xiàn)了鮮血遍地,斷肢殘臂,寸草不生的焦土,和震耳欲聾的廝殺槍炮之聲。
她狠狠地攥著拳頭,咬著牙道?!澳切┥椒四兀俊?p> “天機師父說,救人要緊,我們便在魯家到處查看是否有人還一息尚存,那些山匪,趁機都跑了?!标懗蓢@了口氣,“魯家滿門,只有這個女子活了下來。進去時……”他話音沒落,就見謝尤猛地站了起來,一臉怒氣,就往外沖。
沈哲和陸成連忙站起,謝尤聽到他們在身后喊,“小謝,你去哪?“
她要去殺了那一幫喪盡天良的禽獸兇徒,替無辜之人報仇雪恨?。?!
雨勢原本轉(zhuǎn)小,謝尤剛解了一匹馬,陸成就從后面追了上來,他提著蓑衣,頭上歪歪的戴著帽子,“你要干什么?“
謝尤肩上一沉,蓑衣被陸成披在了她的肩頭。她看著陸成,道?!拔乙プ鑫冶仨氉龅氖?。”
“你要替魯家人報仇?”陸成平靜的問。
謝尤點點頭。她牽著馬向外走了幾步,沒有多說。
出了普明禪院的正門,謝尤一腳蹬著馬鐙,躍上馬背,狠狠的抽了一下棕馬,頓時她就感到雨點撲到臉上,迷了視線。
她這會兒仿佛回到了那天和陸成在去鴉門的路上半路上,那種急迫的,沒有由來的熱血搶占了她皮膚下的每一寸溫度,不同的是,這次她的腦海里,多了很多流著鮮血的人,有她親眼目睹到的死亡,柯嵐音,有她未曾目睹的死亡,沈鶴,她努力的睜開眼睛,想要看清楚,耳邊風聲混雜著雨聲,不過更清楚的,是越來越近的馬蹄聲。
謝尤偏過頭,陸成騎在馬上,趕了上來,他道。“你一個人,雙拳難敵四手的,我陪你去!“
“是兄弟?!爸x尤沖他點了點頭。
陸成道,“我約莫知道那伙山匪的位置。跟上了?!罢f完,他的馬便沖了出去,謝尤也用力抽了一記馬背,趕著前面的陸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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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雨停了。
謝尤在看到山腳下兩個抱著深色酒壇的年輕男子,穿著短打,腰間別著薄薄一把刀。風鳴劍不知覺就被她握在了手里。
不過陸成更快的從馬背上跳了下來,一手一個敲在兩人的后頸上,他還頗是靈巧的趁兩人沒倒在地上前,把酒壇左手一個,右手一個,穩(wěn)穩(wěn)的拖在了手上。
謝尤緊接著翻身下馬,陸成沖她道。“把他們衣服剝下來,馬藏到路邊,我們混進去?!耙娭x尤站那兒沒動,他又一挑眉毛,貧嘴道?!蔽夜烂@寨子里得有上百號人馬,兵荒馬亂的時候,這些人武功可也都有呢,我們得智?。 ?p> “你智取?!敝x尤冷冷的點頭,一抖手里風鳴劍?!拔覐姽ァ!?p> “行。”陸成無奈,放下酒壇,自己拖著兩個人往草叢里藏了,過了一會兒,又拎著兩身衣服出來。謝尤脫了蓑衣,放在馬背上,牽著自己騎來的那匹馬,走遠了幾步,把馬綁在樹上,換好衣服,風鳴劍背在背后,走了出來。
陸成給她一個酒壇,囑咐?!敝x女俠知道擲杯為號的典故嗎?“
“嗯。“謝尤抱著酒壇子。
陸成道,“我們摔酒為號?!?p> “成。“謝尤說完,當先一步就往寨門走。
剛走到那木柵欄外,謝尤越過酒壇,抬頭就見頭頂三個張牙舞爪的大字,寫著‘霍家寨’三個大字,她這就要騰出一只手把那牌匾砍了,想到陸成恐有什么安排,又忍了下來,哼了一聲,暗自決定一會兒定要砍個稀巴爛!
她把頭縮在酒壇后,跟著陸成順著人聲往喧嘩處走。
突然她聽到一人走近說,“叫你們?nèi)ベI個酒,怎么這么慢,還只有兩壇,這怎么夠兄弟們喝?!岸笾x尤用來擋著臉的酒壇就被人提了起來。
這人劍眉朗目,乍然看到酒壇后一雙清靈的雙眸,愣了一愣,就是這一愣,風鳴劍尖銳的長鳴了一聲,伴隨著酒壇落地的聲音,謝尤一劍就把他的喉嚨刺了個洞。
抽劍的時候,她偏過頭看了一眼陸成,無聲的說。“摔酒為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