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趙府的時候，已經(jīng)是黃昏時分了。
小柳站在門口翹首以盼，見到趙惇和姜楓等人回來，連忙快步上前道：“駙馬、公主，你們可回來了，餓不餓？”
“還好?！壁w惇點了點頭，扭過頭問站在一旁的姜楓道，“楓兒，你餓不餓？餓了我們就快去吃飯吧?！?p> “還沒那么餓呢?！苯獥魑⑽u了搖頭，對著趙惇笑了笑。如今天下雖然是實行一日兩餐制，但這只是相對普通百姓而言，富貴人家，已經(jīng)有午餐的習慣。姜楓貴為當朝公主，自然也是少食多餐的。
趙惇點點頭，笑著說道：“那我們……”
“少爺少爺，我餓了?！蔽褰?jīng)看了看姜楓，又看看趙惇，突然出聲打斷道。
“餓了就吃飯去?！壁w惇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自己正要跟自家媳婦培養(yǎng)一下感情，享受二人世界，怎么老是跑出來搗亂？說話不看場合嗎？
“哦?！蔽褰?jīng)點了點頭，朝前走了兩步，和小柳嘀嘀咕咕說起了話。
見到五經(jīng)又在自己面前秀恩愛，趙惇差點氣得內(nèi)傷。忽然瞥見站在一旁不言語的姜楓，他臉上擠出一個笑容道：“那我們?nèi)?nèi)院吃飯吧?！?p> “嗯?！苯獥餍α诵?，和趙惇肩并肩的朝府中走去，留下五經(jīng)和小柳在身后慢慢地走著。
“小柳，我是不是又惹少爺不開心了？”
“你呀?！毙×斐鲆桓割^點了一下五經(jīng)的額頭，笑道，“以后說話可要看著點場合。雖說駙馬爺人不錯，但他畢竟還是一家之主，他跟公主說話的時候你可要少插嘴?！?p> “哦……可我真的餓了啊……”五經(jīng)沒來由的有些委屈，用手摸了摸肚子，情緒顯得低落。
小柳見狀，笑著搖了搖頭，伸出手拉起五經(jīng)的胳膊就往府中走，邊走邊說道：“知道你餓啦！我給你留了飯菜呢，是你最喜歡吃的脆皮鴨?！?p> “??？嘿嘿……”
……
趙惇嘴里叼著根牙簽，將腳架在書桌上，身子往后仰，將椅子頂?shù)靡宦N一翹的。他用手撥弄著那本下午從宣德紙坊里拿過來的書，眼神盯著筆架上的毛筆，微微有些出神。不知道爸媽過得怎么樣了，有沒有從自己去世的打擊中走出來。母親腰椎不太好，可不要經(jīng)常干重活啊……
“少爺……少爺！”
趙惇回過神，聽到五經(jīng)的叫聲，便朝他的方向看了過去。只見他坐在一旁，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看。
“嗯？叫我干嘛？”
“你今天去紙坊做什么啊？”五經(jīng)滿臉好奇地看著趙惇手上的書冊，有些不解的問道。
趙惇笑了笑，揚了揚手上的書冊，笑道：“你說這個啊？我想要改善一下紙張的質(zhì)量，府中原先的紙張質(zhì)量太過低劣，雖說能夠下筆書寫，但是散墨的情況也很嚴重。對了，府中的物資是誰去采購的？”
“?。俊甭牭节w惇的問話，五經(jīng)愣了愣神，隨后才說道，“是少爺你昏迷的時候新招的管家，汪德。”
“汪德……”趙惇把這個名字在口中翻覆念叨了幾遍，隨后問道，“這個人來府中之前查過底子沒有？”
五經(jīng)搖了搖頭，說道：“當時少爺你昏迷了好久，公主又跑到靈隱寺為你祈福去了。家里的管家個個都不服誰，缺了個總管事，后來還是小柳讓我去找裴大人借一個人過來?！?p> “嗯？這個人是裴大人介紹的？”趙惇一臉詫異地問道。
五經(jīng)點了點頭，說道：“嗯，聽說是京兆府主簿的表弟?！?p> “噢?！壁w惇將書本蓋在了自己的臉上，從中傳來淡淡的紙香味。雖然說是裴大人介紹的，但還是得調(diào)查一下這個人啊，手腳如此不干凈，絕對不能留在府里。
五經(jīng)撓了撓頭，似乎又不理解自家少爺?shù)那榫w了，便出聲問道：“少爺，你怎么了？”
“沒什么?！壁w惇將書冊拿開，把腳從書桌上收了回來，又用手撥弄著那本書冊。
五經(jīng)從椅子上起身，站在一旁說道：“那少爺你快點休息吧，不早了?！?p> “嗯，幫我看看楓兒吹燭了沒有?！壁w惇點了點頭，將書冊丟回桌上，笑著說道。
五經(jīng)聞言，便走到窗邊，推開窗發(fā)現(xiàn)對面的小樓已經(jīng)熄燈了。他回過頭對著趙惇說道：“少爺，公主已經(jīng)休息了?！?p> “嗯，那你也下去休息吧?！壁w惇從椅子上起來，伸了個懶腰說道。
五經(jīng)連忙點了點頭，徑直朝著房門外走去?！班培??！?p> “等會兒?！壁w惇突然出聲叫住五經(jīng)，走到他身邊，對著他說道，“明日一早，你就去找一下城中的雕刻工匠。當然，可以多叫幾個下人陪你去?！?p> “雕刻工匠？少爺你想干什么？”五經(jīng)滿臉迷惑。
趙惇神秘一笑，說道：“讓他們雕刻字章，長寬高各半寸的方木塊，一個木塊上雕刻一個正楷文字，記住，字要凸出來，現(xiàn)如今所有的文字都要制作出來！不過先讓他們雕刻老子之中的字，做好之后盡快送給我，其他的可以慢慢來。這種事耗時耗力，你們可以多找?guī)讉€工匠！”
“嗯，少爺我知道了?！蔽褰?jīng)點了點頭，便下去休息了。
趙惇將房門關(guān)上后，晃著腦袋道：“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啊。少爺我字寫得不好看，蓋章還不會嗎？”
將燭火輕輕吹滅，留下些許殘煙飄蕩在空中。
……
五經(jīng)一大早就帶著幾個下人出了門，用早飯的時候姜楓試著詢問趙惇，趙惇也只是一臉神秘微笑，絲毫不透露給姜楓。
到了正午時分，五經(jīng)才帶著人回到了府中。
在趙惇的房里，五經(jīng)提著包裹，將包裹攤開，放在趙惇面前，說道：“少爺，這是老子之中所有的字，我們派人找了城內(nèi)外幾十個工匠才做出來。至于其他字數(shù)目太多，短時間內(nèi)雕刻不出來。”
看著五經(jīng)滿頭大汗的模樣，趙惇從架子上拿起一條新的面巾丟給了五經(jīng)，笑著說道：“幸苦你了，擦擦汗吧?！?p> 在五經(jīng)坐著休息的時候，趙惇蹲下身將那袋包裹解開來，打開之后里面滿是像積木一樣的字章。趙惇隨意拿起一個，把玩著字章，見其上雕刻的正楷字頗為標準，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嗯，做得不錯?！?p> 五經(jīng)將面巾放回架子上，來到趙惇身邊，同樣蹲下身疑惑道：“少爺，你這是要干什么？”
“你下午別回去了，留下來給我?guī)兔?。”趙惇笑著說道，隨后將包裹內(nèi)的字章全部倒在地上，開始整理著。
老子全篇一共五千余字，而不同的漢字，大約在一千三百五十左右。
若是一個一個字的尋找，肯定耗時耗力，所以趙惇便先將這些字章給整理出來。
按照二十六個字母讀音，將這一千多個字，分成二十六份。
五經(jīng)看著趙惇在地上挑挑撿撿，疑惑不已：“少爺，你這到底是在干什么？”
趙惇一邊挑揀木塊一邊說道：“你現(xiàn)在幫不上忙，先在一旁看著就行，等會有得你忙?！?p> 挑揀了近半個時辰，趙惇才終于將這一千多個字章，按照二十六個字母讀音，給分成了二十六份。隨后，趙惇又取出幾張紙片，上面分別書寫著從一到二十六個數(shù)字，分別放在這二十六份木塊邊。
做完了這些，趙惇伸了個懶腰，蹲久了這老腰也酸得不行。他不顧形象地坐到了地上，對著五經(jīng)說道：“你去找二十六個識字的下人過來，待會我說要什么字，你們便拿給我！”
五經(jīng)聞言，看著地上那密密麻麻的字章，就覺得頭大如斗：“少爺，這一千多個字，就算是叫上一些下人，這也得找很久才行啊。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未時了，弄完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了?！?p> 趙惇笑道：“這些字我已經(jīng)分成了二十六份，它們在哪我都記得，一個人也只需要找?guī)资畟€并不耗時，待會我直接說位置，你和他們只管拿就行了，不需要找多久的?！?p> 五經(jīng)聽趙惇這么說，還是有些發(fā)懵，他躊躇了一會兒說道：“這一千多個字，少爺你已經(jīng)把它們的位置全部記下了嗎？五經(jīng)就記不下?！?p> 趙惇擺了擺手道：“有訣竅的，以后跟你慢慢解釋，事不宜遲你快點去找人來吧?！?p> “哦。”五經(jīng)點了點頭，便跑出門找人去了。
不過一會，五經(jīng)便帶著二十六個識字的下人進來了，其中還包括了小柳小菊小薇三人。趙府中的下人都是受過教育的，就算有不認字的，在進府中打雜時也會請先生來教他們識字，這或許也是趙府在洛陽城內(nèi)從未聽過有狗仗人勢一說，倒是比于家的名聲不知好上多少倍了。
只是令趙惇感到意外的是，姜楓竟然也跟了過來。他連忙從地上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走到姜楓面前，笑著說道：“楓兒，你怎么來了？”
“我聽五經(jīng)說你要做一些事情，就想來看看?！苯獥鲗w惇淺淺一笑，然后將視線投向了地上密密麻麻地那些字章，輕聲問道：“這是？”
“嘿嘿，等會兒你就知道了?！壁w惇嘿嘿一笑，搓了搓手，把姜楓帶到椅子前，按了下去，囑咐道，“你在這里坐著看就行了，可不用下來幫忙了?！?p> “嗯?！苯獥魑⑽Ⅻc了點頭，看著趙惇給那二十五個下人講解了一些東西。隨后只見趙惇左右望了一下，將一張放在角落堆灰的桌案搬到了字章不遠處，隨意用舊面巾擦了擦，就將那本從宣德紙坊帶來的空白書冊擺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