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錢記米行逗錢記
姜楓看著劉二狗逐漸遠(yuǎn)去的背影，小臉顯得有些愁悶：“……看來運河淤塞的問題是確實存在的了。只是哪怕工部瞞報，地方上的官員也不報么？”
“地方的折子要遞到你皇兄的手里，中間的環(huán)節(jié)多著呢。工部想要動手腳，那簡直不要太容易?！壁w惇笑了笑，這個時代信息傳遞的效率極慢，從地方層層上報，不知道得經(jīng)過多少人的手，想要在其中做點什么，那簡直是易如反掌。這就是一個信息差，如同他在證券所工作時，哪一家公司有問題，瞞報了什么，只要他想查，沒有查不出來的。人們會說真話，但那些真話只是想讓你聽見罷了。一本真假參半的折子，就或許能糊弄過這個時代的統(tǒng)治者。
姜楓沒有說話，只是定定地看著趙惇的側(cè)臉，趙惇老臉一紅，輕咳了一聲說道：“好了，既然米船被堵住了，那我們就去找一找那些神通廣大的大米行的掌柜，問問他們的情況吧。”
“嗯。”
馬車在碼頭很常見，因為多數(shù)前來洛陽的游人們對于洛陽并不太了解，有些人就會花上一些碎銀，以免去趕路的時間。很快，五經(jīng)便帶了一輛馬車過來，馬車在趙惇面前停下，趙惇探出身子，從馬車內(nèi)拿出一個小馬扎，扶著姜楓先上了馬車，這才跟著上去。五經(jīng)將馬扎收起，坐在馬夫身旁，說出了要去的地點，馬車便搖搖晃晃地往城內(nèi)趕去了。
此時正值夏中，頭頂?shù)年柟怙@得有些刺眼，好在坐在車廂內(nèi)，并不感覺地出來。永濟(jì)渠河上的畫舫在上面緩緩的駛動著，河面吹起一道清風(fēng)，將馬車的簾子吹得有些晃動。
趙惇掀開窗戶旁的簾子，目光看向道路兩旁磚木結(jié)構(gòu)的古樸建筑，盡管是在城外，依然有不少農(nóng)家，偶爾能看到從車馬客棧中出來的船工和滿臉疲倦的煙花女子從中出來。城門早已經(jīng)大開，有些挑著擔(dān)子的小販，急急忙忙地往城中趕去，想來或許是起晚了吧，趕了個晚集。兩旁的衛(wèi)兵們并沒有像電視劇中演的那樣一一檢查進(jìn)城的小販。
馬車兩旁偶爾會經(jīng)過一些黑著眼圈、衣衫不整匆匆忙忙趕路的人，或許是在青樓里過了夜吧？馬車搖搖晃晃地進(jìn)了城，沿路乞討的乞丐也多了起來，喧鬧的集市、叫喚的小販、熱騰騰出爐的包子、裊裊升起的炊煙，都讓人感覺一切都是那么平和。幸福與不幸福之間，總是來源于對比，盡管這洛陽繁華無比，但是對于在現(xiàn)代生活過二十余年時間的趙惇來說，洛陽再怎么繁華，也不過是一處古城罷了。不過總歸這古樸自然的味道是真實的，在這里生活，也都是一些容易滿足的人。
洛陽城比起齊國其余的城池來說，算得上是最好的城池了，畢竟他是一國之都?？墒菍嶋H上也還是乞丐滿地走，街角巷口、成群結(jié)隊的，路上有些賣身葬父、賣兒賣女的也不少見，當(dāng)然洛陽城里有權(quán)有勢的達(dá)官貴人很多，如果能將孩子邁進(jìn)他們的府邸當(dāng)小廝或是丫鬟，那么這一輩子也就不用憂愁了，當(dāng)然，也僅僅是溫飽能夠解決。
永濟(jì)渠河畔一帶的煙花之地也很多，有些還未長開，但卻充滿靈氣的窮苦女孩兒也是多了一個選擇，以后如果能夠?qū)W得了琴瑟詩曲，青樓也能經(jīng)營有道的，或許能夠成為賣藝不賣身的一代名妓，就像陳圓圓一樣，祖上冒青煙的就可能被某位達(dá)官貴人收入府中當(dāng)小妾，一輩子不愁吃穿。
可那畢竟是極少數(shù)人才有的運氣，大多數(shù)的女孩兒也只能在青樓里賣一輩子的身，等到年老色衰時，老鴇念其幸苦，便放她自由?？墒欠帕俗杂捎秩绾危吭谇鄻谴艟昧?，城中哪個人不識得她？只是所幸這些煙花場所多了，便有共同定下的潛規(guī)則，能夠守住這行的規(guī)矩，也能夠平平淡淡的過完這一世。當(dāng)然，老去的妓女若是沒有錢，那青樓也大多會收留她們做一些打雜的事情，過完之后的年月，不會直接趕出去。畢竟相處久了，老鴇這點良心還是有的，可是若這不是在洛陽、洛陽這樣繁華的城市，那或許連這些基本的東西都無法保證。興，百姓苦；亡，百姓亦苦。
趙惇就這么支著胳膊，望著窗外掠過的景色，胡亂的想著。姜楓坐在對面，一語不發(fā)的看著趙惇，望著他的眼睛輕眨了幾下，不知想到什么，臉上漸漸掛上了一絲笑意，梨渦淺笑中帶著一絲輕松感。
馬車從城中的一條街道駛過，姜楓看了看那街道，猶豫了一下，輕聲道：“五月端午在這里舉辦詩會，駙馬想去嗎？”
“嗯？”趙惇微微一愣，揉了揉有些發(fā)麻的臉頰，說道：“詩詞啊……”
五經(jīng)不知何時探了個腦袋進(jìn)來，聽到姜楓的話，眼前一亮，點了點頭說道：“詩會好啊，少爺肯定拿第一！”
趙惇干巴巴地笑了笑，自己的腦中除了幾首耳熟能詳?shù)脑娫~之外，不知道還剩下一些啥。
姜楓也一臉期望的看著自己，這個時代沒有什么可供娛樂的，每年也就那幾個節(jié)日有舉辦大型的活動，看來姜楓對這樣的事情也很期待，趙惇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嗯，如果可以的話，那就帶上大家一起去看?！?p> 正說著話，馬車停了下來，原來是到了米行所在的街道上了。趙惇掀開簾子，打量了一下，隨后從車廂內(nèi)走了出來，放下馬扎，扶著姜楓下了車。伸了伸有些發(fā)酸的老腰，趙惇朝著五經(jīng)招了招手，說道：“五經(jīng)，這京中最大的米行是哪一家？”
“是那家，錢記米行。”五經(jīng)伸手指了指。
“嗯?！壁w惇微微點了點頭，錢記米行……呵呵，錢賈。
“走吧，我們先進(jìn)去看一看。”趙惇看了看身旁的姜楓，邁著步子走進(jìn)了米行內(nèi)。掌柜的正坐在椅子上，不知望著什么愣愣地出神。知道趙惇輕輕咳嗽了一聲，他這才連忙起身相迎：“哎呀！各位客官這邊請！幾位可是要買米？本店的米品種多、質(zhì)量好！”
趙惇幾人雖然穿著簡便，但是布料實屬上乘。尤其是姜楓，舉止優(yōu)雅，一看就是出身大戶人家，掌柜的只一眼便瞧出是貴客，態(tài)度更是熱切無比。趙惇正要開口，便察覺到姜楓在身后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便閉上了嘴巴，等著姜楓開口。
“見過掌柜。妾身夫君近日大病初愈，聽說喝些小米粥會對身體好，可有此一說？”姜楓微微一笑，對著米行掌柜說道。
“有有有！”米行掌柜一聽，眼前一亮，連忙走到擺在大堂的幾個米缸前，抓起一把雜糙米說道，“這五谷雜糧混著吃啊，對身體最好了！夫人要不要一樣買一些，帶回去輪著吃？”
姜楓看了一眼米行掌柜手中的那把米，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說道：“好啊，能讓我看一看米嗎？”
“自然可以。夫人里邊請，本店的好米都在內(nèi)間?！泵仔姓乒衤勓裕敲奸_眼笑，說完便打算領(lǐng)著姜楓往內(nèi)間走，姜楓卻沒有跟上他，只是眉頭輕蹙，一臉疑惑地望著大堂里的米缸，問道：“大堂里的米不好嗎？”
米行掌柜呵呵一笑，指著米缸里的糙米說道：“這些大部分都是糙米，粗人吃的。夫人肯定是吃不慣的?！?p> 姜楓點了點頭，不再糾纏于這個問題。米行掌柜連忙繼續(xù)介紹，說得更是帶勁，那叫一個舌燦蓮花，把自家的米吹得比天上的仙丹還要神奇。聽得在旁邊陪著的趙惇都想買了。
姜楓有些為難地眨了眨眼睛，抿著嘴說道：“掌柜介紹了這么多，倒是叫妾身為難了，真是樣樣都想買呀！”
“買買買！”趙惇沉默了大半天，一聽這話，條件反射般的抖了個機(jī)靈。姜楓笑著，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趙惇一把，輕笑道：“既然夫君說好，那我就不糾結(jié)了。若是好吃，那就叫下人來多買一些，也讓他們嘗嘗鮮，可好？”
“自然是好的?！壁w惇點了點頭，說道。
姜楓此時卻突然蹙起了眉頭，像是在喃喃自語，聲音卻又恰到好處，一字不落的落入了米行掌柜的耳中：“可是府里的人多，這要是吃起來，會吃得很快的吧……不知道掌柜的這里存貨可足？”
“足！您要多少就有多少！”米行掌柜一聽，這是大客??！頓時感覺渾身的熱血都涌上了腦袋，興奮地搓了搓手掌，亢奮地嚷道：“咱們做這行生意的，哪能讓客人想買卻買不到呢！”
“那就好！對了，那些糙米我也想要一些。聽說偶爾吃些對身體好?！苯獥鳚M意地點了點頭，然后隨口提了一下大堂的糙米。
“這……下午就不賣那些糙米了，一個人一天也只能買一斤?！泵仔姓乒駞s沒一口答應(yīng)下來，看來還沒被熱血沖昏了腦袋，一臉猶豫，為難地說道，“夫人別聽別人瞎說，糙米吃著難受，哪里就對身體好了！”
姜楓聞言，微微詫異地看著米行掌柜，問道：“一天一斤？這是為何？那些精米不是說買多少都是可以的嗎？難道糙米竟然比精米還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