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劉薇來說張博的異常興奮是一種發(fā)狂的表現(xiàn)。她聯(lián)想到,從跌入地下以來,眼前的這個知識分子從最初的莫名高興,到頹唐萎靡,又到現(xiàn)在的突然張狂,簡直是匪夷所思。在她人生當(dāng)中所經(jīng)歷的那么多的人和事還真沒有見過這種總是在自我矛盾中不能自拔的人物。這似乎是東方知識分子特有的一種特質(zhì)吧?她想起來當(dāng)年給她寫歌作詞的那幾個作家,不管社會上有什么紛爭他們都是一副懦弱而與世無爭的樣子,而當(dāng)價值觀發(fā)生沖突的時候,他們又變成了那種不肯退讓的瘋子。
眼前的張博此時正表現(xiàn)出一種不顧一切的癲狂狀態(tài),要在平時劉薇早已表現(xiàn)出高高在上的鄙夷,甚至可能轉(zhuǎn)身就會離去,她對付那幾個總是糾結(jié)一個詞或一個字的歌詞作家們就是這樣,不給他們選擇,只給他們一個結(jié)果,絕不肯跟這些啰里啰唆的知識分子糾纏不清,浪費(fèi)時間。
可現(xiàn)在不同了,她沒有選擇,她只有這一個空間和一個時間以及所面對的唯一一個人。她開始試著喜歡這個人,而這樣做的第一步就是要做到耐住性子,于是,她問:“教授,您冷靜點(diǎn),您還沒告訴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是王子?什么楚?什么周典?我不懂。說點(diǎn)讓我懂的話好嗎?”
興奮了一陣子之后,張博這才發(fā)現(xiàn)身邊劉薇那探詢目光和問題,他說:“哦,對不起,薇薇,我剛才失態(tài)了。是這樣,怎么說呢?你”知道王子朝嗎?就是那個叫姬朝的,王子,周景王的小老婆生的?
劉薇沒聽懂:“我不知道,什么朝?”
張博耐心地問:“周知道嗎?”
劉薇還是不懂:“什么周?”
張博不敢相信地問:“夏商周的周你不知道嗎?”
劉薇:“這個我知道啊,就是周朝嗎?周幽王有個寵妃叫褒姒?!?p> “哈哈,對對對,就是這個周”
“哦,那我知道啊,你不知道嗎?那個電影《烽火戲諸侯》就是我演的褒姒呢!”
張博一下子明白了,直拍自己的腦門,嘴上連連說:“就是就是,就是啊!真該死,那是你早年的電影,我都忘了。你還是因此成名的,那首歌《問天地》也是你唱的?!?p> “呵呵,還說是我粉絲呢?還虧得你想起來這歌曲”
張博馬上解釋:“我是一時高興,一下子忘了。其實(shí)我沒見到你之前,我一直都有一個問題給你,我甚至都在你的空間留言了,但你從不回復(fù)我的。我的問題是,人到中年的你,能不能再重新唱唱你年輕時的歌曲?那一定是另外一種滋味吧?”
劉薇倒是一下子被張博問住了,遲疑了半天,神色有些黯然地說:“哎,倒真是沒想到這個問題。如果,如果我們還能出去的話,我肯定翻唱一下過去的歌曲!哪怕是為了和你在一起的這段時間也應(yīng)該這樣做,才不去管什么市場開發(fā)這種事情,單單僅憑興趣。”
聽到這話,張博隱約感到這些歌星在每次出演電影或者出版專輯的時候都不是外界想象的那種想唱就唱的簡單。他沒在多問,而是就眼前的問題繼續(xù)問:“那好!知道了周代,那么周代有過一次典籍失蹤的迷你知道嗎?就是王子姬朝干的?!?p> “那我可不知道,王子朝是啥?故事好聽嗎?說來聽聽”
“哦,是個叫朝的王子。這個你肯定不知道,那你知道老子吧?”
“對對,老子我知道。嗨,教授,寫《道德經(jīng)》的老子對吧,好像我多弱智似的。”
“好極了,是的,寫《道德經(jīng)》老子,那你知道他是怎么寫的嗎?”
“知道啊,好像是騎了一只牛,出了個什么關(guān),關(guān)上的人讓他寫他就寫了,然后走了就不見了。對吧!”
張博贊賞地說:“嗯,很好薇薇,知道老子就很好理解這個故事了。你聽我說。老子在出函谷關(guān)之前是周王國家圖書館的圖書管理員,本來他做圖書館管理員好好的,為啥突然不做了呢?是因?yàn)樗砣肓艘粓鰧m廷斗爭。那個叫姬朝的王子跟他的兄弟為了爭得王位大打出手。開始的時候王子朝贏了占據(jù)了都城,自然包括國家檔案館。后來又失敗了,他就帶著扈從和很多人,拉著國家檔案館的重要典籍,就是那些珍貴的圖冊書籍,向南邊的楚國逃亡了去。你要知道那個時代,你要是掌握了國家的圖冊書籍就等于掌握了權(quán)力的合法性。后來這個王子朝被殺了,他帶走的那些典籍也失蹤了,到今天都沒有找到,成了千古之謎。老子那時就是管理這些典籍的官員,他西出函谷關(guān)可能也跟這次動亂有關(guān),他心灰意冷,一走了之?,F(xiàn)在,薇薇,此時此刻,我手里拿到的這些片牘就可能是這些失蹤千年的周典。你說我興奮不興奮?哈哈。”
“啊,是這樣子?”劉薇聽到這里有些吃驚,不解地問:“你是說,眼前這些木簡就是以前老子管理過的?這么神奇?”
張博晃動著手里的木簡和一片龜甲,肯定而興奮地說:“是的,就是當(dāng)年的東西。秦始皇當(dāng)年一把火燒了很多典籍,給后世沒留下什么,只留下了法家,儒家那些東西。僅存的一點(diǎn)虞夏商周的史冊全部燒沒了,現(xiàn)在在我手里可能就是虞夏的文物。我們一直在傳說中經(jīng)常聽到的河圖洛書也許就在我們周圍的什么地方。我們實(shí)實(shí)在在挖到財寶了,親愛的薇薇?!?p> 劉薇饒有興致地聽著,最初那種對書生的反感因?yàn)檫@個空間和時間的逼仄已經(jīng)開始煙消云散,她審視著眼前這個眉飛色舞的知識分子,已經(jīng)不再是在避難艙里的那個萎靡不振的家伙,他講的這些竟然讓她感覺到了對歷史,對現(xiàn)實(shí)與對未來的多重疊加的復(fù)雜情緒,似乎是跨越了生死的界限,是平時所沒有注意到的靈魂與肉體交織在一起的沉重,她指著那骷髏幽幽地問:“教授,您的意思是說這個人骨就是王子朝嘍?”
張博連忙擺手,搖著頭說:“不是,不是,史籍記載,那個王子姬朝在楚國被殺了,臨死都沒說出這些典籍的下落??梢娺@些書冊比他的生命更重要。這個人肯定不是王子朝。”
劉薇繼續(xù)不解地問:“哦,那他是老子了吧?”
張博不自覺地笑了說:“呵呵,薇薇,真有你的,這個我可不敢說了。史籍只是說老聃騎著青牛出了函谷關(guān)就沒了蹤影。這人是不是他還真不能肯定?!?p> 劉薇更加不解地繼續(xù)問:“這個也不是,那個也不是。那他是誰?他是怎么來的?這么深的地下,難不成那個時代就有了咱倆現(xiàn)在乘坐的避難艙?碰上地震再向下摔了好幾十公里還沒摔死?”
聽到這話,張博一下子回到現(xiàn)實(shí),表情開始嚴(yán)峻地說:“是啊,你說的對。他們是怎么來的呢?這么深的地下,幾千年來,難怪不見天日?;蛟S在他們那個時代,通向這里有一條道路。他們就是順著這條道路來的了?!?p> 劉薇聽到來了興致,高興地問:“對啊,有這個可能,那我們到處找找,可能把這條路找出來。”
張博四周看了看,點(diǎn)點(diǎn)頭說:“按道理,應(yīng)該是這樣。不然很難解釋這人是怎么來的,還帶了這么多東西,還都是沉重的東西。問題是還不止一人,是一個負(fù)重的隊伍才能把這些東西帶進(jìn)來?!?p> “對啊,走,走,我們四處看看,也許能找到出口吶”
張博跟著劉薇就走,想把手里的東西放下,卻又停住了,不停地說:“不行,不行。不能就這么走了,這些簡牘要保管一下?;蛘呶乙x一遍,以后就算我們找到出口回到地面,萬一我們帶不出去這些寶物,我至少能憑記憶寫出來?!?p> 劉薇有點(diǎn)嗔怒地說:“我說博士,別這么喪氣好嗎?我們?nèi)绻娴恼业匠隹诔鋈チ?,自然也能有人進(jìn)來,還怕這些東西搞不出去嗎?”
張博反駁說:“薇薇,那可不一定。誰知道地面的空氣作用在這幾千年前的文物上會出現(xiàn)什么結(jié)果,也許一下子就氧化沒了。以前考古發(fā)掘上的確出現(xiàn)過這個問題?!?p> 劉薇明白了:“哦,也是啊,秦始皇陵到現(xiàn)在都沒有挖掘,就是這個道理了。這樣說來,你去讀你的,不用動。我四處看看。”
張博說:“那也好,但你最好別走太遠(yuǎn),別出什么事情。我們兩個人在一起還能有個照應(yīng)?!?p> 劉薇呵呵笑了說:“我說博士,你也不用擔(dān)心。我肯定不能陪你讀這些東西,一是我讀不懂,二是我可能給你幫倒忙。你靜心坐下來吧,我沿著這些腳印走走。”
她說完就沿著路旁的一些腳印走下去,可是說著簡單,真的走下去就犯難了。前邊的路不是筆直,有許多拐彎,可能還有懸崖的地方。雖然說剛才碰到的骷髏說明這個地下的世界沒有活著的動物,也不可能有猛獸,她不用怕什么,可畢竟是個未知的世界,帶毒的蛇蝎,蜘蛛,老鼠,爬蟲沒有嗎?如果突然出現(xiàn)的骷髏,或塌方落石怎么辦?再說這看著像洞穴的地方哪來的空氣?哪來的微光?劉薇真是越想越怕,反而停止了腳步,回頭一看,張博還真的坐在了地上仔細(xì)研讀身邊拾來的簡牘。
劉薇一下子生氣了,心想:這是什么男人???任憑一個女人在一個未知的世界里亂闖,他竟然絲毫沒有關(guān)心,你沒關(guān)心倒也算了,同情心,憐憫心總該有吧?她俯身要去撿一塊石子扔過去砸張博,結(jié)果她的手劃拉地面的時候只感覺到了圓滑的沙子,并沒有石子,手指繼續(xù)探索卻被鉤了一下,她以為是個樹枝,就用力拉了一下,只聽嘩啦一聲,她感覺腳下的沙子在移動,她蹲下身子仔細(xì)一看,她哇的一聲驚叫起來,同時跳了到了傍邊,她看到她剛才站著的地方正在塌陷,是流沙的塌陷,沙子很快向下,同時向傍邊流淌。
在流淌的過程中一個骷髏和一個石桌顯露出來,本來桌子傍邊的骷髏是直立完整的,很快就破碎崩解,跌落到流沙上。石桌另外一邊隨著流沙的退去又赫然出現(xiàn)幾個人骨包括頭顱,胸骨,手臂大腿骨等。當(dāng)這些東西顯露出來后,流沙停止了。周圍又安靜了下來。
劉薇嚇得渾身顫抖,后背緊縮在一處洞壁,腳下幾乎是懸空的。如果當(dāng)時她沒有起跳及時,她有可能就卷入流沙當(dāng)中,她后怕加緊張,顫抖著聲音在呼喊張博。張博從她驚叫開始就放下手里的東西急忙趕了過來,到達(dá)時看到的是沙子停止流淌的坑洞,人骨與石桌兀立在眼前。他小心沿著坑沿過去,把劉薇抱住,接來下來。他撫弄著劉薇的頭發(fā),嘴上喃喃地安慰說:“我來了,我來了。”
他們挪回到原來的路邊,劉薇掙開張博的雙臂,使勁踩了踩地面,感覺還算堅實(shí),面對眼前流沙流出的一個坑,她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雙手連續(xù)拍打張博的肩旁說:“你這個死人,明知道現(xiàn)在就咱們兩個活人,你還放心我一個人往前走。你讀了那么多書,有能力解釋一些事,不跟著我,就讓我一個人走,我差點(diǎn)陷到這個坑里,嗚嗚嗚。。。”
劉薇哭得很傷心,這可能是她自躲進(jìn)救生艙以來哭得最厲害的一次,也可能是剛剛經(jīng)歷了流沙可能對她生命的威脅吧,她真正感覺到了死亡的恐懼。她責(zé)怪完張博,就蹲下身去,雙手捂臉繼續(xù)大哭。
張博很無奈,也很無辜。他想:不是說好他坐在地上研究簡牘嗎?是你自己要走走的嘛,誰知道遇到這個流沙。他不知所措了,不知道怎么應(yīng)付這個眼前這個女神,可是女神與考古新發(fā)現(xiàn),究竟誰更重要呢?轉(zhuǎn)念一想:反正現(xiàn)在就是有一天沒一天的,生死還那么重要嗎?于是,他也蹲下身子,輕輕拍了拍劉薇的背說:“好吧,從現(xiàn)在開始,咱倆生死與共,寸步不離。不要再哭了,我們現(xiàn)在需要保存體力,你看這地下的環(huán)境,沒有吃的,沒有喝的,我們只能靠避難艙帶來的那點(diǎn)東西維持。我們還需要體力找到出口回家呢,安靜下來,別哭了?!?p> 劉薇甩開了張博的手臂,向傍邊挪了挪,但她也聽懂了張博的話,哭聲漸漸小了。她又抹了抹眼淚,反問張博:“這些骷髏是怎么死的,是餓死的嗎?”
張博沒有立刻回答她,他向流沙坑張望了一會,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么?他站起身來,兩腳試探著向坑中石桌挪去。劉薇見狀,一把抓住他,厲聲問:“你要干嘛?找死嗎?”
張博回頭向她笑笑說:“沒事,沒事,流沙已經(jīng)流到地方,不動了?!保炙闹芸戳丝椽q疑地說:“一般流沙都是防盜墓措施,難道我們現(xiàn)在所處的地方是一個巨大的墓穴?”
“啊?”聽到這里劉薇立刻站了起來,也跟著張博走向流沙坑,嘴里顫抖地問:“我們,我們,我們現(xiàn)在在一個墓中嗎?不會吧,不會吧?”
張博點(diǎn)點(diǎn)頭,頗為肯定地回答:“嗯,應(yīng)該不會。哪有墓穴能埋這么深?要是真能埋這么深,也不會用流沙這種防盜措施了。這應(yīng)該還是一個失落的世界”,他說著,試探著腳步來到石桌的近前,本來他是想研究一下那崩解的人骨,卻被石桌桌面上的什么東西吸引了。他伸手拂去桌面上的浮沙,桌面上刻畫的圖案映入眼簾。他仔細(xì)觀察,不斷伸手拂去更多的浮沙,讓這個有著兩米直徑的桌面顯露出來。他越看眼睛睜得越大,他伸手拽過劉薇,指給她看。
劉薇此時已經(jīng)平靜下來,她看到,石桌桌面上全都是石刻的圖案。圖案有好幾組,一組是星座圖,一組是太陽系全圖,一個是地球全圖,一組是青銅鼎圖,一組是基因圖譜。
劉薇不明就里,感覺也沒什么奇怪的,睜著那雙大大的眼睛看著張博,張博知道她沒明白,指著桌面對她說:“你看,這是星空圖,這個是太陽系圖,你發(fā)現(xiàn)問題了嗎?你看,我們剛剛發(fā)現(xiàn)的木簡是夏商周時代的文物,距離現(xiàn)在也就是三千年左右的時間,可這些星圖卻有很多奇怪的地方,你看地球沒有衛(wèi)星,沒月亮,而火星卻有兩個衛(wèi)星,而且火星與木星之間還沒有小行星帶,反而有一個行星。這就奇怪了,三千年以前的星空應(yīng)該跟現(xiàn)在沒有什么區(qū)別,天體變動應(yīng)該不會很大,為什么他們要刻畫這樣的星圖?他們要說什么?”
張博的解釋一下子讓劉薇明白了,她小心地問:“是的哦,為什么火星有兩個衛(wèi)星?桌子傍邊的人是誰?也是周代的嗎?”
張博還在仔細(xì)觀察星圖和其他圖案,聽到劉薇這么一說,他注意到那些人骨,用手一碰,人骨隨著沙子流向兩邊,露出石凳。他沒再做動作,而是若有所思地說:“沒有工具無法鑒定,只能猜測這幾個人和剛才那個骷髏是一起的,或同時代的人吧。他們來這里干什么?這些星圖的刻畫需要知識和時間,星圖星座就算了,太陽系的行星排列他們是怎么知道的?時間呢?這里看起來沒有食物供應(yīng),需要的時間就不能是大量的,他們要在餓死之前完成這些刻畫,怎么可能?除非他們是奴隸,被關(guān)在這里。但又不像是這樣,應(yīng)該是他們突然死去的,你看這桌子傍邊原本坐著兩三個人,他們可能正在研究星圖,或者正在刻畫這些圖案,然后突然之間被當(dāng)頭落下的沙子埋了?!?p> 他說到這里,劉薇驚恐地捂住嘴巴,兩人不約而同抬眼向上望去,似乎頭頂上邊有霧氣繚繞,根本看不清什么。劉薇連忙逃出了流沙坑,張博卻沒有離開,而是把目光又集中到桌面圖案上。
劉薇招手對他說:“博士,你上來吧,咱們還是找出口去吧,別管什么古代人了?!?p> 張博聽到了,慢慢走了回來,手里還不斷比劃著,嘴上在自言自語說:“刻了這個鼎在這是什么意思?還有那個基因螺旋結(jié)構(gòu),那個時代的人就知道基因嗎?應(yīng)該不會知道基因的。看來還得從這個鼎下手。難道這個鼎是指失蹤了的九州鼎?這跟王子朝有關(guān)系嗎?但是,沒有任何文獻(xiàn)說周鼎是哪個時候失蹤的??墒?,可是,如果他們有辦法來到這里的話,這么說來,九州鼎也應(yīng)該在這里了?”
劉薇再次聽不懂,發(fā)問:“九州鼎又是什么?”,很快她又不耐煩了,催他說:“快點(diǎn)出來吧,咱們走了”
張博從坑里邁出腳步,抬頭看著劉薇,問她:“我們是往前走,還是往后走?”
劉薇遲疑了一下,小心地回答:“我看,我們還是往前走吧。剛才石桌旁的骷髏散架子之前是向前面看著的。也許那是出口?”
張博沒說什么,拉起劉薇又小心翼翼地回到坑里,經(jīng)過石桌,從流沙坑的另外一邊爬上,向前走去。邊走張博邊給劉薇科普:“薇薇,你學(xué)過歷史吧?教科書上說過堯舜禹對吧?”
“是的,就是夏商周嘛!”
“對的,這幾個禪讓的君王都在夏代,可歷史上,我們只是發(fā)掘到了商代的文物甲骨文,夏代什么都沒有,還只是傳說。就是這個傳說讓華夏文明多了兩千年,變成上下五千年。這很了不起,不是嗎?但是我們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和發(fā)掘到夏代的文物,其中最大的謎團(tuán)是夏禹鑄造九州鼎。你知道大禹了吧?”
“知道,大禹治水嘛,三過家門而不入?!?p> “對,就是他。他治水成功后,就成了華夏一族的共主。之前因?yàn)橹嗡?,他普查了天下的山川水系,物產(chǎn)生物。成了共主之后,他把天下分成了九州,要求每個州都送來財帛礦產(chǎn),鑄造了九鼎,然后把以前普查的地理物產(chǎn)全部鐫刻在九鼎上,并據(jù)此以文字記載,這就是后世流傳的大名鼎鼎的著作《山海經(jīng)》。這個你聽說過吧?”
“???原來《山海經(jīng)》是這么來的?那九鼎呢?現(xiàn)在在哪兒?”
“是的,這個九鼎現(xiàn)在找不到了。按理說,那是很大的家伙。在那個時代能夠鑄造出大鼎,一般人是搬不動的。因?yàn)樗砹司胖?,也就成了?quán)力的象征。所以當(dāng)秦始皇統(tǒng)一六國之后,他就想把這九鼎搬到他的都城,可是他找不到了,這鼎消失了,不見了。一直到今天都沒找到?!?p> “這么大的東西,不是輕易能搬得動的,怎么會找不到?”
“就是找不到了。有人說那只是傳說,現(xiàn)實(shí)根本沒有這些事。也有人說那鼎可能沒有想象那么大,隨哪個周王埋地下了”
聽到這話,輪到劉薇反駁了:“不會吧,你看剛才的石桌上刻的圖案,如果這個鼎小了,怎么能刻得下那么多東西。我小時候讀過《山海經(jīng)》,有山有水有怪物,還有故事。鼎小了刻不下。對了,這鼎是一個還是九個?就算是九個也刻不下吧?”
張博哈哈笑了起來,贊賞地說:“薇薇,你不僅唱歌好聽,學(xué)術(shù)推論也很厲害”
劉薇卻不以為然:“你還沒回答問題”
張博沉重地說:“嗯,你說得對。這周鼎到底是九個還是一個,沒人知道?!?p> 劉薇嘆口氣:“哎,你們這些書呆子??!弄了半天,這鼎的數(shù)量都還沒搞定呢!”
“是啊,學(xué)術(shù)界已經(jīng)討論了幾千年了”
“剛才桌面上不是有個鼎的圖案嗎?是不是說的就是這鼎呢?”
“有可能,如果我的推斷是這些人和發(fā)現(xiàn)的簡牘是王子朝的人帶來的,那這石桌上的鼎就應(yīng)該指的是周鼎。否則怎么可能和日月星辰刻畫在一起?”
“難道鼎還有別的用處?”
“當(dāng)然了,作為地位和權(quán)勢的象征,鼎可以當(dāng)隨葬品,可以燒飯燉肉?!?p> “對啊,我小時候讀書知道古代的鼎只是當(dāng)做飯的鍋而已嘛,怎么會是權(quán)力的象征?”
“薇薇,你說得沒錯!鼎就是鍋,而且通常是煮肉的鍋。你要知道,在古代吃一頓肉可不容易,往往都需要全村或全族的人一起參與打獵才能成功,帶領(lǐng)打獵的人用鼎煮肉給大家吃,自然就是擁有權(quán)力的那個人,對吧!”
“哦,對啊!你這樣一說,我明白了。原來九州鼎是這樣的。那話又說回來了,這鼎也不知道是九個還是一個。如果是九個,這好幾千年來就挖不出一個來嗎?何況古代的中國也沒現(xiàn)在這么大。這樣看來,這鼎還真有可能只是一個。藏起來找不著了。藏一個,跟藏九個那肯定不一樣吧。”
“薇薇,你說的對。古代的夏商周的確沒有現(xiàn)在這么大的版圖。但是,這個九州真的是中國版圖的九州嗎?學(xué)術(shù)界就有很多人在質(zhì)疑。我的一個朋友,是美國人,他和他奶奶聲稱發(fā)現(xiàn)了《山海經(jīng)》記載,可在中國找不到的山系。我是不信的?!?p> “為什么不信?這多有意思?。 ?p> “因?yàn)?,那個時代的交通完全靠兩條腿走路,就算有牛車馬車,也不可能滿世界跑吧?”
“那可不一定,照你的邏輯。那人類離開非洲,是不可能的嗎?”
“薇薇,話是這么說,可人類走出非常那是用了上百萬年。”
“那也是走出來了,而且滿世界都走到了”
看到劉薇的堅持,張博遲疑了一下,他感覺沒有必要跟這個剛剛開始對學(xué)術(shù)產(chǎn)生興趣的歌星糾結(jié)對錯,應(yīng)該極力讓她保持興趣才對。于是,也附和說:“是的,薇薇,你說得對。其實(shí)在九鼎失蹤的后世,有個叫鄒衍的大學(xué)問家就提出過大九州和小九州。”
“哦”,劉薇來了興趣:“九州還有大小”
“是的,鄒衍說華夏中原的版圖只是小九州,大九州是全世界。按現(xiàn)在的話來說就是地球。”
劉薇煥然大悟,拍著手說:“對啊,對啊,現(xiàn)在的地球差不多是九州吧。哇塞,中國人了不起,好早以前就把地球瓜分了。這個鄒衍更了不起,他是自己跑遍了全世界吧?還有那個大禹,這樣說來他治理的洪水可能不僅僅是中國的了,還可能治理的是《圣經(jīng)》里說的滅世大洪水,沒準(zhǔn)他就是諾亞呢!”
劉薇自顧自地在拍著手,她沒注意到她額前的頭發(fā)在輕微地飄揚(yáng)。張博本來正要回答劉薇,卻突然發(fā)現(xiàn)了這個細(xì)節(jié),他的神情開始由輕松轉(zhuǎn)向了嚴(yán)肅。劉薇轉(zhuǎn)頭看到張博的神情,吃了一驚,停止了拍手。張博用手撩了撩劉薇的頭發(fā),頭發(fā)還在飄動,這時劉薇也注意到了,大喊一聲:“哎呀,有風(fēng)!”
兩人同時向前望去,沒發(fā)現(xiàn)什么,他們不再說話。此時他們正轉(zhuǎn)過一處洞壁,再次感覺到了微風(fēng),同時聽到了像是流水的聲音。這時的微光不是那么清晰了,兩人試探著腳步向前挪去。地下竟然有些濕滑,劉薇抓起張博的胳膊繼續(xù)向前。
張博的手似乎碰到了什么,像是植物一樣的東西。他感覺很是奇怪,悄悄地對劉薇說:“好像有植物,還有水汽。怎么可能?”。劉薇沒敢說話,緊緊抱著張博的胳膊。他們身子緊挨這洞壁,向前試探著走,很快過了一處拐角。眼前的微光突然清晰起來,眼前的視野也一下開闊了,同時鼻子聞到了一股蘑菇的香味。他們閉上眼睛適應(yīng)了一下這新的微光環(huán)境,再睜開眼睛時,他們驚呆了。
眼前看到的是成叢,成簇的巨型蘑菇和往來吹動的微風(fēng),不遠(yuǎn)處似乎還有涓涓的流水聲?!澳⒐?,蘑菇,”劉薇大聲地說。張博則皺起來眉頭,低低的聲音說:“怎么會有蘑菇,怎么可能?”
劉薇有些興奮:“果然有植物,我們是不是有希望了?”
張博很懷疑地說:“薇薇,蘑菇不需要光合作用,它只需要有機(jī)物就可以生出菌絲。這里有水汽?!?p> 劉薇不服地說:“那又怎樣?有蘑菇就有生命,有生命就一定有足夠的空氣,我們不怕空氣沒有了。有生命也一定會有水,你聽好像有水聲哦。有水就可以洗澡,就可以喝,就可以做吃的?!?p> 張博拉住她說:“薇薇,你聽我說。你說的都對。這意味著這里有個生態(tài)環(huán)境??墒?,一個生態(tài)環(huán)境里一定有個完整的食物鏈。這蘑菇的菌絲長在有機(jī)物上,那什么是有機(jī)物?可能是糞便,可能是腐殖質(zhì)。那么是什么東西的糞便?腐殖質(zhì)是腐爛掉的生物或植物?這又是什么東西?有沒有掠食者?如果這的確是個失落的世界,會是什么?有沒有飛的,有沒有跑的,有沒有爬的?他們的食物都是什么?他們身上有沒有細(xì)菌,別忘了,咱們倆只有一個急救包而已。所以我們一定要小心,可千萬別嚷嚷,免得驚動了什么東西?!?p> 張博的一席話把劉薇給嚇住了,她立刻閉上嘴巴,那雙大大的眼睛又開始驚恐地睜大起來,驚恐地望向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