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YC281號救生艙再一次重重摔在一個地方,巨大的沖擊波傳導(dǎo)到艙內(nèi)幾乎讓艙內(nèi)的兩個人昏厥過去。張博在這種沖擊下只是頭暈了一會,很快就清醒了,但他很憎恨這種清醒,他恨不得立馬死去,他不想親眼看著他自己和眼前的女神一點一點地耗盡生命,他不知道這最后的痛苦會是什么?是發(fā)狂?是譫妄?是徹底的失態(tài)?他不敢想象,但是他還活著,卻也是沒有希望的活著。因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有人能來救他們。就算薇薇的作為世界級巨星,擁有世界級的號召力,也不可能讓任何國家來救援他們。剛才救生艙的儀表數(shù)字顯示,他們掉落的這個地下深度已經(jīng)是三十公里以下,那是著名的莫霍面。也就是地殼與地幔的交界處,人類有史以來從未到達過的地方,甚至連鉆探深度都沒有達到,遑論救援?
不可能了,100%不可能了!眼前只剩下痛苦,沒有別的東西了,張博崩潰了!他躺在那里淚流滿面,嚶嚶哭泣。
劉薇倒真是被摔暈了,也倒是真虧了這個救生艙,利用最后的能源保護了其內(nèi)的乘客沒有被摔壞,不過能源已經(jīng)所剩無幾了。劉薇的意識漸漸恢復(fù),睜開雙眼,發(fā)現(xiàn)眼前一片黑暗,抬手抬腳動了動,沒有感覺什么疼痛,一切都好,她知道自己沒有受傷,還活著。雖然眼睛看不見什么,但耳朵卻傳來了嚶嚶哭泣聲。
聽到男人的哭聲,劉薇生氣了。她大喊道:“喂喂,你這個男人怎么哭了?什么情況?”
張博并沒有理睬她的叫喊,在他眼中這一切都已經(jīng)是虛幻的了。不再是現(xiàn)實,他必須離開這個現(xiàn)實,眼前的他曾經(jīng)朝思暮想的女神也不應(yīng)該是現(xiàn)實,他寧愿回到過去,還是在每天的想象中相見,在每天健身行走或開車時聽著她的歌曲去思念。
“喂,男人,你聽到了嗎?怎么不說話了?”
張博還是沒有理睬她。
劉薇有些急了,大聲地說:“哭什么哭??!一個大男人就這么沒出息?就只知道哭嗎?”
這一句帶哭字的嗆聲一下子驚醒了張博,不管怎樣,他也是個男人啊,此時面對一個孱弱的女子,他這么哭哭啼啼的確實有失男人的尊嚴。但是,但是,就算是有失尊嚴又能怎樣呢?他們兩個人在地下好幾十公里的地方,即使是個洞口掉下來的,這么深的地下距離以現(xiàn)在人類的技術(shù)也是沒有辦法把他們救回地面的,更何況他們是在地震中山體坍塌后,他們陷落到地下,前后左右根本是無路可通,逃出生天絕無可能??墒牵墒牵词故沁@樣,他也是個男人啊,如果此刻是他自己深埋地下,他大可讓自己發(fā)瘋,一頭把自己撞死算了。他現(xiàn)在身邊還有一個女人,一個他自己曾經(jīng)暗戀好多年的偶像,他怎么可以這樣自暴自棄,破罐子破摔?他應(yīng)該在他們兩個共同命運的盡頭承擔起一定的責任吧?那是不是應(yīng)該讓她了解事實真相,讓她平靜地去面對即將到來的生命終點呢?
于是,張博漸漸恢復(fù)了些理智,但卻幽幽地說:“是??!我的女神。我很幸運,我從未想過在我的人生當中能有機會碰到你本人,我現(xiàn)在碰到了,還能呆上一段時間,感謝上帝!可同時我也很不幸,跟你深埋在這幾十公里的地底下,根本沒有逃生的可能?!?p> 劉薇生氣了,大喊:“你不要這樣嚇唬人好嗎?你是個博士,比我有文化有教養(yǎng),在這樣的危機時刻你應(yīng)該拿出你學(xué)過的東西,你要想著積極自救,而不是瞎說這種逃生無望,自甘放棄的風涼話。你不是說什么我們已經(jīng)在地下200多度的高溫里面,哪里有???什么這個面那個面的?你看看這不挺正常的嗎?”
張博苦笑了一下,繼續(xù)說:“薇薇,在我們這個救生艙再次跌落的時候,我看到了儀表盤,顯示我們落到了地下三十多公里的地方。這個地方是地殼與地幔交界的地方,科學(xué)界叫莫霍面。是捷克,我記得是以捷克地質(zhì)學(xué)家莫霍名字命名的。你想,地下每深100米,溫度上升2度多,我們現(xiàn)在是在地下三千多米的地方,溫度已經(jīng)是不止200度了。我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沸騰了。”
“胡說八道!你自己感覺一下,哪里有那么高的溫度。你們這些知識分子就是又酸又硬,自以為是,自以為了不起”
聞聽此言,張博還真的抬頭四周看了看,除了無盡的黑暗之外,他的確沒有感受到高溫,更沒有期待中的炙烤。他不以為然,繼續(xù)幽幽地說:“呵呵,現(xiàn)在沒有炙烤,只能感謝這個救生艙。你沒發(fā)現(xiàn)嗎?現(xiàn)在完全是黑暗,以前這個艙還有些光,現(xiàn)在完全沒有了,為什么?因為我們剛才這一摔,把最后的能源給摔沒了,如果再繼續(xù)滑落,再摔一次,這救生艙就不會再次提供能源保護,我們就會粉身碎骨,知道了吧!這還不是最壞的,最壞的是,我們已經(jīng)掉落到地幔當中,周圍都是高溫巖漿,之所以現(xiàn)在還沒有感覺到高溫,可能是這個救生艙艙體正在提供最后的保護,但它正在慢慢融化,等融化到內(nèi)艙,我們倆現(xiàn)在的地方,一瞬間我們倆就會被巖漿淹沒,其實這倒是也好,我們不會親眼看到自己慢慢死去,不會感受太多的痛苦。。?!?p> 還沒等張博把話說完,劉薇大喊大叫地阻止他:“你不要再說了,你這個神經(jīng)病。你自己不想活下去,也沒有必要這么嚇唬我。你不是人,簡直是禽獸,根本不懂什么是憐香惜玉。指望你這個男人真是錯了,作為男人你真是可恥。你自己睜開眼睛看看窗外,什么巖漿,根本什么都沒有?!?p> 張博沒有理會她,繼續(xù)慢慢地說:“我知道外邊什么都看不見,也許我們真的就在莫霍面上,這個上邊是相對平穩(wěn)的地方。也只是一時的平穩(wěn),安靜,誰知道接下來會是什么?有一點可以肯定,我們回不去了,別說沒路,就算是有路,也沒有哪個國家有這么長的繩子把我們鉤回去。咱倆只是暫時活著而已,很快我們就撐不住了,我們剩余的生命是按分鐘算的。你想過我們會怎么死去嗎?我想過了,想聽嗎?”
“我不聽,我不聽,你住嘴”,劉薇搖著頭大聲地說。
張博還是幽幽地繼續(xù)著:“聽聽吧,有個心理準備。我們可能會被餓死,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黃金72小時的救援時間,這個艙的食品儲備也剩下了一點點。即使我們省著吃,也還是會吃光。人沒有食物了就會發(fā)狂。不過就算不發(fā)狂,因為沒有新鮮水果和蔬菜的攝入,我們會因為嚴重缺乏維生素而導(dǎo)致壞血病,最先是皮膚潰瘍發(fā)爛。。。”
“你不要說了,你不要說了!”
“不過,也可能不會這樣。我們現(xiàn)在的應(yīng)急食品應(yīng)該已經(jīng)充分考慮到極端環(huán)境下維生素缺乏的危害,應(yīng)該已經(jīng)添加了這些東西。但誰能說得清呢?我好像還沒有聽說過哪個國家的人在極端環(huán)境下僅僅攝入應(yīng)急食品而產(chǎn)生敗血癥的報道。可話又說回來了,你也不用擔心這個,因為我們在全身潰爛而死之前,我們可能先被渴死了。我們沒有任何外援的水,我們僅剩的這點水也就維持一兩天的時間,然后呢?我們又不是在野外,還能到處去找水?,F(xiàn)在我們封閉在這個狹小空間里,除了外援,我們救不了自己。所以,這點水你喝吧,我不喝了。我死了,你就把我吃掉吧,你自己能活多久就活多久,也許你應(yīng)該向上帝禱告,也可能真有奇跡發(fā)生。或許在我們被渴死之前,我們耗盡最后的氧氣,缺氧而死。缺氧而死是最痛苦的,張著嘴不能呼吸,你可以想象那種窒息的可怕。。。。。?!?p> 啪的一聲,黑暗的空間里劉薇甩手重重地打了張博一記響亮的耳光。這一下子就把張博的喋喋不休給打沒了。
劉薇厲聲地苛斥道:“博士,你如果再胡言亂語,我還會繼續(xù)打。你如果想死,那你最好跳出這個救生艙,不要和我在一起。你愿意死到哪里就死到哪里!你如果還是個男人就馬上想辦法,而不是這樣期期艾艾,可憐巴巴。。?!?p> 還沒等劉薇把話說完,剛才那記響亮的耳光就像是開關(guān)一樣,窗外突然閃了幾閃亮光,沒閃電亮,卻比閃電持續(xù)的時間長。透過救生艙的舷窗照亮了艙內(nèi)兩個并排躺著的人。兩個人都嚇了一跳,劉薇下意識地抓過來張博的手,而張博也下意識地摟緊了她。緊接著他們聽到了“砰碰碰”的幾聲,好像是艙門外的拍打聲,然后聲音就消失了,而舷窗的外邊隱約出現(xiàn)了微光,很微弱的光,卻足以讓他們兩個人彼此看清了輪廓。
此時他們兩個人恐懼和驚訝交織在一起。張博恐懼地閉上了眼睛,而劉薇則不同,她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她看見張博的樣子,鄙夷地撇撇嘴,對他說:“喂,男人!你不是說咱倆反正都是一死嗎?那有啥好怕的,你打開門出去看看。是不是有人在外邊把艙門打開了?”
張博連忙搖頭說:“不可能,不是不是。是我們的幻覺吧!這么深的地下,根本沒有這個可能?!?p> 劉薇不再理會他,而是挺直身子,雙手四周摸索,試圖找到開門的把手。張博見狀,慌忙阻止她:“我說女神,我求求你,別輕易打開艙門,萬一艙外是個無氧環(huán)境,那我們就慘了”
劉薇怒目圓睜,申斥道:“你這個男人不要再說話了。你不是說我們必死無疑嗎?那還怕早死晚死?即是死路一條,為什么不拼一下,你這個男人真沒出息。我很好奇,你這個人能有老婆嗎?哪個女人會愛上你?”
她說著,一只手碰到了一個把柄,她使勁推了一下,沒動。她大聲說:“哦,怎么不動?是門把手嗎?”
她說著,又試著向兩邊搬動。這下門居然動了,劉薇睜大了眼睛,開始驚恐,但是很堅決,她又推了一下,門真的打開了。
張博見狀立刻要阻止她:“薇薇,請你不要出去,外邊可能不是堅實的地面,可能是巖漿?!?p> 劉薇沒有理睬他,立刻跳了出去。她離開看到了一個異常廣闊的巨大洞穴,整個空間還有微弱的光能看到眼前的細節(jié),但他找不到光源,完全是背景光。
劉薇向前走了幾步,四周看了看,這時,張博也小心翼翼地出來了。他們看到救生艙的后邊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巨大裂縫,艙體周圍散落著碎石和土壤。他們的正前方是朦朧中的廣闊天地,遠處似乎還有植物,腳下是泥土和巖石的地面。
他們睜大著眼睛驚恐地發(fā)現(xiàn),他們腳下的地面和傍邊的地面比較起來好像是一條小路。深入地下幾十公里的地方怎么會有小路?
“救生艙門外的響動難道是有人從外邊幫我們打開了門?”劉薇不由自主地問自己,她自己的這句話讓她更加驚恐起來。又一次靠向張博緊緊抓住了他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