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nèi)。
“車外出了什么變故?”有人驚疑不定。
“我好像聽見了廝殺聲!莫不是遇見了山匪!”有人面如土色,戰(zhàn)戰(zhàn)兢兢。
有膽大地掀開簾布后瞟了一眼,可下一刻便急忙放下簾布,牙關緊咬,坐在一旁惶恐不安。
人間百態(tài)莫過于此。
不管身份或高貴,或低賤,無論家財萬貫抑或貧窮潦倒,在生命受到威脅時所暴露的都是最真實的本性。
無關膽怯與勇猛。
膽怯之人無非不能掩飾對生的眷戀,勇猛之輩只是只是將眷戀變?yōu)榭释?,最后化作力量,本質(zhì)上卻無不同。
余堯坐在一旁,冷眼看著這一切。
如果自身沒有力量,他會是如何表現(xiàn)?
他不敢保證自己一定真能直面死亡,坦然面對,不會像眼前眾人般脆弱。
在一切希望只得寄托于他人之手時,便已經(jīng)注定了從容與勇氣根本上的匱乏。
所以,只有能牢牢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才叫力量啊。
一下子對人性有了更深的認識,余堯心里不由閃過一絲自嘲,慢慢從座位上站起,手一拍,身側(cè)的香木桌下一個劍匣便落在手中。
魚兒上鉤了,便該收網(wǎng)了。
抱劍而行,一步步朝著車外走去。
“侯家小輩,你,你出去作甚!老老實實在這呆著啊?!?p> 有人有些驚異余堯的表現(xiàn),似乎覺察到其目的,連忙問道。
他與候家有生意往來,關系還不淺,如果往親密點說,余堯這個假身份還得叫其一聲伯父,作為伯父,雖然不齒自己這個便宜侄兒的為人,但在這個節(jié)骨眼,終究得說上幾句,不然要是真以后傳出去,誰還敢和自己做生意?
余堯沒有說話,左手半摟劍匣,踱步往馬車外走去。
每走一步脊背便挺直一分,氣勢便雄渾一分。
走到門口,腳步哪還有什么虛浮雜錯,萎靡不振,就連黑咕隆咚的黑眼圈在銳利的眼神下,此時竟然都有些扎眼。
“要命的就在這別出聲?!?p> 低聲叨了句,余堯推開馬車門,走了出去。
馬車里眾人面面相覷,沒人是傻子,此時要是還什么都不知道,也不配在這個世道積累比常人多的多的財富了。
這什么德陽縣的混吃等死般的廢物侯二公子怕是早被人掉了包。
只是不知道是哪路神仙,設這么大的局,一舉將所有人蒙在鼓里,目標恐怕是如今風頭最盛的黑山匪吧?
不過那許氏在其中扮演什么樣的角色?謀劃者還是蒙蔽者?
掀開帷幕,看著不斷被屠殺的家丁,丫鬟,眾人臉色變了變。
這情景,怕是后者居多吧?
…………
王坤有些急了。
他是真沒想到區(qū)區(qū)一個山匪,沒聽說有什么厲害傳承,偏偏強到這樣一個地步。
這臉上的花紋是什么?
還有那膚色,看著眼前小巨人身上淡褐色的皮膚,心里有些發(fā)憷。
這全然不像正常人啊!
其實單論實力,吳生并沒有三維屬性一齊碾壓王坤。
好歹能在神風鏢局坐上二把手的位置,一身鐵打的功夫自然不用說。
刀法精湛,斬馬刀凌厲,經(jīng)驗老道,步伐迅捷,配著一身雄渾的內(nèi)力,堪稱江湖俠客里的精英模板。
叢林里斗過虎豹,山道上殺過匪賊,吃這碗飯,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能活到退休自然是他的本事。
可今天他卻隱隱有不妙的預感。
與這吳生相對,他引以為傲的刀法不占優(yōu)勢,迅捷的步伐也沒發(fā)揮作用,除了經(jīng)驗豐富占些優(yōu)勢,幾乎被全方面壓制。
“還分心?誰給你的勇氣!”
一聲暴喝。
吳生冷笑一聲,笑容更加猙獰,心中憋著一股子戾氣無處釋放,大踏步向前,手里的樸刀狠狠往王坤身上劈去。
巨大的力量灌注下,只聽見嘩啦一聲爆響,刀刃便臨近腦門,凌厲的刀風甚至吹干了脖子后的白毛汗!
該死!
王坤暗罵一聲,依舊取巧,身子一轉(zhuǎn),脊椎如轉(zhuǎn)軸般帶動胳膊,巨大的斬馬刀單手而握,先是往后一拉,隨后緊接著一拽,狠狠側(cè)著劈了過去。
在巨大的回旋力下,斬馬刀如個陀螺般,呼地撕破空氣。
這一刀已經(jīng)是技藝的巔峰,人刀合一說不上,卻是將自身力量完完整整地發(fā)揮了出來。
斬馬刀這樣的重型武器,配上這狂放的打法,王坤自認是對得起老鏢頭這十幾年的栽培了。
哐當。
一聲脆響。
金鐵交鳴之聲大到車隊周圍交戰(zhàn)的所有人都不由為止一愣。
只見一把樸刀倒飛出去,斜插在十多米外的土地上。
“嘿嘿,結束了?!?p> 王坤沒有得意,沒有悲喜,只是輕吐一聲。
話音未落,刀卻先至。
空著的左手一按刀身,雙臂驟然發(fā)力,一記力劈華山朝身前的吳生劈去。
身上為數(shù)不多的內(nèi)力灌注下,精鐵打造的斬馬刀刀刃甚至都覆蓋了一層肉眼可見的乳白色微光。
“是啊,結束了,小蟲子終于不跑了。”
刀刃臨身,巨大的斬馬刀幾乎就要落在頭頂?shù)膮巧鷧s是嘴角忽地一拉,違反常理般的裂開,裂至耳根,露出紫紅色的肉觸,瘋狂大笑道。
王坤心底忽然一沉,一股子不妙之感頓時油然而生,可是人在空中,舊力已至,新力未生,也做不了什么,只得眼中閃過一抹瘋狂,勢頭更加之足。
“給爺死!”
噗嗤。
吳生猩紅的眼珠子里露出明顯的不屑,不閃不避,只是將左手胳膊往前一舉。
有點像剪刀割破布的聲音。
滴答滴答。
一滴滴暗紅色的血落下,掉在地上,出現(xiàn)一個個小巧的坑洞。
“有點疼啊?!?p> 望著斬破表皮,卡在暗紅色肌肉里的斬馬刀,吳生笑呵呵地看著身前的王坤道。
話音剛落,空著的右手便往前一抓,一下子抓在王坤胳膊上,緊接著往后一扯。
噗。
筋骨分離。
?。?p> 哐當。
斬馬刀落地,王坤慘叫著不斷往后退,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吞咽著口水,臉上青筋暴起,滿臉血紅地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又看了看吳生,死死地咬著牙。
吳生無所謂。
將卡在肌肉里的斬馬刀輕輕一甩,扔在地上,仔細端詳著扯下來的,仍然不斷滴著血的胳膊,臉上露出迷醉的笑容。
“鬼只好讀書人的精氣足,哪知習武人氣血好,真是浪費?!”
說著竟然伸出舌頭舔了舔。
見到這,王坤一呆,連恐懼都忘了去,只是愣愣地看向吳生。
“這么說來,你們是真的吃人咯?”
就在這時,遠處,一個聲音忽然傳來..........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