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悠一到家,就大病了一場,因為救了九公主,宮里也給了好些賞賜,連帶著皇后和四皇妃的賠禮也送了來,東陽伯府上下也不敢怠慢。
這一病就是一個月,等荼悠終于覺得身體好多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四月了。
“姑娘不如去驚鴻寺上上香吧,這去年也是三月落水到四月了才好?!痹掳雵@氣,把手里的熱茶遞給荼悠。
荼悠笑了笑,接過茶杯。
不過,驚鴻寺確實可以去一去,倒不只是去上香:“你說的有道理,安排一下看看什么時候有空,便去住上幾日吧。”
四月里去驚鴻寺上香的女眷很多,東陽伯府也不是什么高門大戶,在一眾貴族中,算是極為普通的了,留宿的院子很小。
“唉,趕的不巧,這時候也只有這么小的院子了,姑娘只能委屈幾日了。”月半抱歉地?fù)蠐项^。
“這有什么的,這兒勝在清凈?!陛庇频故菬o所謂。
她放好行李,打算先去拜會一下驚鴻寺的住持,告知一下自己已經(jīng)入住了。
這驚鴻寺是皇家寺廟,分前山和后山,后山除了香客留宿的地方以外,還有一片禁地,一直是歷代罪妃們帶發(fā)修行的地方,普通人是進不去的。
荼悠朝著前山走去,驚鴻寺的住持正在講經(jīng),大殿內(nèi)的蒲團上幾乎跪滿了虔誠的人們。
荼悠找了一個角落,默默跪在上面一起聽著。
住持講的很慢,但是沒人會發(fā)困,大家都聽的非常認(rèn)真。
莫約一個時辰,講經(jīng)結(jié)束了,荼悠感覺腿腳有些發(fā)麻,月半扶著她才站起來。等腿麻木的感覺退去大半,荼悠走上前去,對住持雙手合十施禮。
“女施主是荼四姑娘吧。”住持笑著回了一禮,問道。
“正是。”荼悠點頭。
“女施主可以喚老衲慧明?!被勖髡f道。
“慧明大師?!陛庇普f道,“我們要在這里叨擾幾日,還請大師不要介意?!?p> 慧明笑著說:“驚鴻寺歡迎所有的香客?!彼m然是笑著的,但那一雙智慧的眼睛似乎能穿透荼悠的靈魂,看透她的心底。
荼悠到底是有些心虛的錯開了目光:“大師不嫌棄便好。”
如此也算是拜會了,荼悠打算告辭,正準(zhǔn)備開口,卻被慧明搶了先:“女施主,萬事順其自然,得失得失,有得必有失,有些事情躲不得,有些事強求不得。”
荼悠愣了愣,正打算追問什么,慧明卻說午飯準(zhǔn)備好了,等會兒可以去領(lǐng),繼而告辭了。
有得必有失,躲不得什么?是指長孫信的事兒嗎?強求不得什么?難道是說天南星?
荼悠說不出是迷茫還是什么情緒,總之覺得此時她的心有些亂。
慧明大師是指的什么呢,他是看出來她不是真正的荼悠了嗎?
荼悠一時間也不知道來驚鴻寺這一趟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
她看了一眼殿內(nèi)巨大的佛像,感覺心里那一股不安的情緒下去了不少,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閉上了眼睛。
說實話,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求什么,但再睜開眼睛,感覺那些不安都莫名消散了。
她起身回頭,就聽見月半啊了一聲,抬頭就看見了長孫信站在門口,正打算進來。
他逆著光站在那里,一如七夕那日初見。
長孫信就是這么一個美到近妖似的的人,也難怪她會把他當(dāng)成女扮男裝的姑娘。
“殿下……”
“荼姑娘……”
兩人同時開口。
“你先說吧。”
二人再次異口同聲。
荼悠有些尷尬地摸了摸耳垂。
“荼姑娘先說吧?!遍L孫信說道。
“殿下是來祈福的嗎?”荼悠問道。話說完,她就后悔了,這不是廢話嘛!若不是來祈福的,來驚鴻寺干嘛呢?難不成是來擦金佛像免費吃齋飯嗎?
長孫信倒是沒有介意她的問題:“是啊,來為母妃……還有小九祈福。順便住兩天。”
荼悠點點頭,長孫信繼續(xù)問道:“荼姑娘呢?”
“我也是,去年今年都病了這一個月,月半說來拜拜轉(zhuǎn)轉(zhuǎn)運。”荼悠說道。
她沒有提自己也要住兩天的事情,說完了便施禮告辭了。
如今,長孫信的那紙婚約成了兩個人之間避而不談卻如天塹一般,橫亙在兩人之間。沒辦法視而不見卻又不愿提起。
月半感覺到了氛圍的怪異,但聰明的沒有吭聲,只是跟著荼悠施禮,然后一同離開了大殿。
一回到小院子,荼悠就倒在床上,用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一言不發(fā)的躺著。
明明是為了能讓自己在佛門清凈之地好好靜心想想,可如今,讓她沒辦法靜心的人也在這里,一想到往后兩天可能每天早上都會見到一面,荼悠就感覺老天爺在拿她尋開心。
“殿下……”
屋外傳來一聲驚呼。
雖然似乎有些遙遠,但荼悠還是一個鯉魚打挺就起身跳下了床。
她看到院門口站著的月半,趕忙走過去,就看到長孫信也站在門口。
“我住這兒?!彼种钢洼庇圃鹤右粔χ舻牧硪粋€院子的門。
荼悠突然覺得哭笑不得。
看來,是躲不得了。
但不得不說,本身她還擔(dān)心她們兩個姑娘家住在這里,就算是皇家寺院,也不見得那么安全。
如今隔壁住著長孫信,倒是夜間能睡的安穩(wěn)些了。
只是還沒安穩(wěn)多久,她們就被小沙彌喊了起來,說是后院失火了,為了防止火勢蔓延,要所有留宿的香客先暫時去前山。
不可避免的,荼悠和長孫信又站在了一起。
長孫信不常在京城,荼悠的門第也不足夠誰都認(rèn)識她。
一時間,周圍一同出來避火的香客們紛紛看著他倆竊竊私語。
有性格潑辣的大嬸兒直接上來說悄悄話,說他倆小夫妻真般配。
還不等荼悠反駁,大嬸兒給了一個你懂的眼神就走了。
“這可真是……”荼悠哭笑不得。
也怪不得人家,他倆從一個方向走過來,其他人怎么知道那是兩間院子。
“喵。”
身后的草叢突然傳來一聲貓叫。
荼悠驚訝的回頭,之間草叢中跳出一只通體雪白的長毛貓來。
她下意識伸手接住它。
白貓趴在荼悠胸口,小鼻子湊在荼悠臉邊上聞了聞,而后伸出粗糙的小舌頭舔了舔荼悠的嘴角,最后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看了長孫信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