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說了啊,我是六小姐的至交好友,她會把她的一切拿來跟我分享,我自然可以知道你的事情。她還跟我說,你曾提出隨侍她左右,做她貼身女侍衛(wèi),但被她拒絕了。因為她不希望你留在她身邊報恩,她希望你能過一些你想過的日子??墒侨缃衲?,你沒做她的貼身女侍衛(wèi),卻做起了宋沁月的殺手。你得讓她多失望?”
“不,不,”夜娘挪著步子往后退,眼神帶著一些惶恐,“你怎么會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會知道我和六小姐那么多的事情?那是我跟她之間的秘密!”
“也可以成為你跟我之間的秘密,”沁雪向夜娘走去,嘴角含著微微的笑,“沒了六小姐,你可以把我當(dāng)做你的朋友,就像當(dāng)初你對六小姐那樣。聽我的,夜娘,不要再幫宋沁月了,她不是良善之人?!?p> “你說六小姐的死跟她有關(guān)?證據(jù)呢?”
“如果有實實在在的證據(jù),你以為她還能在喬府高床暖枕嗎?”
“你說的我都沒法信!”
“那你等著看,早晚有一天,你會知道她是個什么樣的人。但在這之前,你不要再幫她了!”
夜娘沉沉地呼吸著,凝著沁雪的那雙眼睛里充滿了懷疑,也充滿了猶豫。斟酌過后,她彎腰鉆出了那間小屋,等于放棄了這次的刺殺。
沁雪雙肩垮下,兩條腿也無力了起來,緩緩盤坐了回去。等她想起北斗還在旁邊時,發(fā)現(xiàn)這男人正用一種奇怪地眼神盯著她。她付之以淡笑,調(diào)侃道:”怎么?北斗師傅也想從我這兒打聽點沁雪的事?“
北斗收回目光,也露出一絲淡笑:“仿佛你真的知道她很多事似的?!?p> “我們無話不談啊,她什么事情都會跟我說。說說吧,大師傅想打聽哪方面的?。克龑υ娫~的看法?她對佛學(xué)的看法?還是她對大師傅您的看法?”她繼續(xù)調(diào)侃。
北斗垂下頭去繼續(xù)擺弄他的破砂罐子:“不用?!?p> “這么沒自信啊?”沁雪托起右腮瞇眼笑道,“是不是怕從我嘴里聽到什么不好的詞兒?不用緊張,沁雪可從來沒說過你什么壞話?!?p> “這我知道?!?p> “呵,這會兒又這么自信起來了?你說你知道,你真的知道你在她心里是個什么樣的人嗎?”
“我知道?!北倍愤€是這句話。
“真的知道?還是你自己猜的?”
“你想說什么?”
沁雪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一抹憂傷爬了上來:“你知道她最難過的時候是什么時候嗎?你知道她最開心的時候是什么時候嗎?你知道……那個時候你跟她說你要做一輩子和尚的時候……她哭了多久嗎?”
罐中熱氣升騰,撲在北斗臉上,像是想幫他抹去那一層柿霜白。他什么也沒說,只是用竹棍一圈一圈地攪動著茶水,輕緩又沉重。
“唉,”沁雪略略心疼了他一下,收起那悶悶不堪的表情道,“罷了,問你這些做什么呢?我真有點像個嚼舌根子的話婆子了。好了,大師傅,我不為難您了,收拾收拾,咱們也該離開這兒了。還得找婉娘呢!對了,您也是來找婉娘的吧?”
這回北斗開口了:“嗯,我一收到消息便來了。”
“那可有找著任何蛛絲馬跡?”
“沒有,”北斗略顯遺憾地?fù)u搖頭,“我一路從婉娘失蹤的北橫坡找到這兒,沿途都沒發(fā)現(xiàn)婉娘的下落?!?p> “我呢,是從那邊一路往北橫坡找來,也沒發(fā)現(xiàn)婉娘的任何蹤跡?!?p> “那就說,從西面到北橫坡并沒有婉娘的蹤跡,那咱們也無須在這個方向費神了?!?p> “您有何打算?”
“婉娘是個女流之輩,受了驚嚇或者受了傷是跑不遠(yuǎn)的,如果是她孤身一人的話,很有可能就藏在北橫坡附近某個地方。但如果她不是孤身一人,而是被人挾持的話,那咱們就應(yīng)該去往更遠(yuǎn)的地方找。”
“北橫坡附近一直都有喬三巡的人在,咱們先把那邊放一放,改往更遠(yuǎn)的地方找?!?p> “我也是這么打算的?!?p> “那就動身吧!”
“動身?”北斗斜瞥了沁雪一眼,“你也要去?”
“我當(dāng)然要去?!?p> “我勸你還是回城吧。你落了水受了寒,不方便再趕路?!?p> “那您把我看得太嬌氣了,我可沒您想的那么弱不禁風(fēng)。勞煩了,”沁雪沖北斗抿嘴一笑,揮揮手道,“請大師傅先出去一下,我收拾一下我自己就出來?!?p> 北斗猶豫了片刻,提起茶壺澆滅了爐火,起身出去了。沁雪從靠近火堆的大石頭上揀起了自己的長裙和外衫,摸了摸,已是干得發(fā)硬了。北斗僅幫她烤干了這兩件,別的都還穿在身上,半干半濕的,她不得不自己再動手烤一烤。收拾完畢后,她鉆出了那小破屋,和北斗一道向東邊去了。
就這么一直走,穿過茂密的小樹林,翻過低矮的山坡,淌過清澈的溪水,兩人越走越遠(yuǎn)。近黃昏時,前面不見一絲炊煙,沁雪有點擔(dān)心了,怕是今晚只能露宿荒野了。她回頭正想問問北斗怎么打算時,忽然看見不遠(yuǎn)處那叢茂密的巴茅旁邊閃過一個腦袋,便立刻跟北斗努了努嘴。
北斗走了過去,發(fā)現(xiàn)巴茅后原來是一個挑著柴的鄉(xiāng)野村夫。那村夫瘦瘦的,長著一個紅鼻頭。他沖北斗和沁雪憨厚地笑了笑,不說話。沁雪問他:“你是這附近的鄉(xiāng)民嗎?”
“是呢。”這村夫點頭道。
“這么說來這附近有村子了?”沁雪有點小興奮。
“有呢!”這村夫指了指更東邊,“那前面就有個小村子。你們只管再往前走,一盞茶的功夫就能見著了?!?p> 沁雪不禁松了一口氣,還好,有個小村子可以投宿,不至于露宿荒野了。她正想叫上北斗繼續(xù)往前,卻聽見北斗又問那村夫:“前面是大竹村還是小竹村?我們是要去大竹村的,不會有錯吧?”
“沒錯的!沒錯的!”那村夫連聲道,“師傅您往前面走就是了,前面就是大竹村呢!”
“你到底是什么人?”北斗忽然換了一種腔調(dià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