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達逃走,后山雞飛狗跳的動靜,使錢真多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她不疾不徐,緩緩回到竹林里,又在躺椅上坐了下來,拿出大煙袋子,嗒巴嗒巴抽了起來。
生活是游戲,有時捉弄人,有時被人捉弄,在她短短的小半輩子里,可能捉弄別人的次數(shù)多了,所以才會被一只皮毛都沒長齊的怪物給捉弄的命都快沒了。
梅代刀追逐阿達回來,看到錢真多悠然自得的躺在竹椅上,便知道自己伙同師兄放掉怪物的事被她知道了。
錢真多沒有罵他,也沒有怪他,但他卻覺得愧疚,就去屋里做了幾個好菜端到她面前。
錢真多拿起筷子吃了一口便吐了出來,仍掉了筷子把頭轉(zhuǎn)向一邊,一幅生無可戀的樣子。
“放辣椒了嗎?”
“放了啊,這這……都有,這放的多一點,這個就放的少了一點,怎么,還是吃不出味道?”
“梅代刀,是你做菜越來越不用心了,不好吃?!?p> 自從錢真多受傷生病到現(xiàn)在這幾年,她的嘴是越來越叼了,也越來越難伺候,梅代刀都感覺有點招架不住。
梅代刀沒有說什么,返回屋里重新去給她研究菜品,心里五味雜陳。有一雙靈敏順風(fēng)耳的他連苗逸清的闖入都沒有發(fā)覺。
苗逸清走近竹林,見前面有人在躺椅上曬太陽,面前擺了豐富的美食,她卻沒有吃,反而嗒巴嗒巴的抽大煙,這一幕,讓他想起了巫婆婆,倍感親切!
只是,走近細看,窩在躺椅上的那個人卻是個女孩,年齡跟自己差不多,面黃肌瘦,眼小猥瑣,實在算不上好看,關(guān)鍵是作為一個女孩,她還不愛打理自己,頭發(fā)蠟黃散亂,衣服穿得不倫不類,袖口里面露出幾片昂貴的金絲,外面卻包了一間破爛麻衣,腳上套了雙漏風(fēng)的草鞋,腰上別的卻是品質(zhì)極佳的玉佩和乾坤袋,讓人很是看不懂。
錢真多拔出煙斗,瞇著眼懶洋洋的說道:“看啥子看,沒見過美女?”
苗逸清從她視線上離開,想的是這里有阿達的氣味,會是她抓住了阿達嗎?他有點看不透她。
隨后,他的目光又注意到了放在她面前的食物:黃精無骨魚、深海魚刺、千年靈豚肉,百草香菜包……作為一個資深美食愛好者,聞香看菜,就知道這絕對是一個跟巫婆婆一樣挑剔的人。
只是,年紀輕輕不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也不知道受過什么打擊。
“打擾了!在下路經(jīng)此地,可否討碗水喝?”
“沒有,滾蛋!”
錢真多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繼續(xù)抽煙。
苗逸清討了個沒趣,對她施了一禮便要走,只是還在考慮要怎樣才能問出阿達的下落。
“等等……回來?!?p> 苗逸清沒走幾步,便又被她叫了回來。
“你是誰?從哪來到哪去啊?”
錢真多很快轉(zhuǎn)變了臉色,笑瞇瞇的說到。
“我叫劉大力,從外地來,想找一個沒皮的精怪,它偷吃了我?guī)煾档那昀蠀?,不知姑娘是否見過?”
胡亂編了一些謊話,也不知道受不受用。
“哦,沒皮的精怪?沒見過哦!”
“那……告辭?!?p> “那個……什么大力,回來?!?p> 苗逸清:“……”
“餓了吧?”錢真多很想裝出慈眉善目的樣子,無奈怎么看都顯得有些不懷好意?!俺詡€包子吧,新鮮出爐,香的不得了!”
苗逸清看著她遞來的包子,心想:她不會知道我要來就提早做幾個毒包子吧?不過就算是毒包子我吃了也沒事,藍魔之心的效用已經(jīng)可以滲透到他本體,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百毒不侵。
苗逸清接過包子,咬了一口。
辣!很辣!超級無敵辣!他從來沒吃過這么辣的食物。
先是強作鎮(zhèn)定嚼了一下,然后終于經(jīng)不住神色變幻,咳嗽著噴了出來,臉漲得通紅。
“啊哈哈哈……咦嘻嘻嘻……太好笑了……咳……咳咳咳……!”
錢真多一開始捧腹大笑,笑著笑著就被煙嗆到,開始咳嗽起來,比苗逸清還難受的樣子,只是只要一透過氣來,就又開始笑他。
“你沒事吧?我學(xué)過幾年醫(yī)術(shù),我覺得你氣色不好,患有難治之癥,需不需要幫你把把脈?”
苗逸清確實跟巫婆婆學(xué)過醫(yī),而且醫(yī)術(shù)還不差,很多時候,都是自己給自己治的傷。
“不用,滾蛋!”
苗逸清第三次要走。
“劉大力……回來?!?p> 于是苗逸清又走了回來。
“你懸壺濟世的是吧?”
“有時候……也可以。”
“什么叫有時候也可以?我管你會不會救人,但是我現(xiàn)在很想做一件事情,你如果不幫我的話,我就馬上要死了。”
“什么事?”
說實話,跟這樣的人打交道,就怕一不小心就著了她的道。
“劃拳敢不敢?”
“只是劃拳?”
“輸了當(dāng)然要喝酒了,你有見過劃拳不喝酒的嗎?”
“你能喝多少?”
苗逸清不是怕她耍賴,而是擔(dān)心她的身子骨一不小心就會倒,他從不擔(dān)心自己會輸,所以要喝酒的人一定是別人。
對于這種對他來說是旁門左道的東西,巫婆婆可是經(jīng)常逼著他干的,當(dāng)然跟巫婆婆這個怪物劃拳,時間長了,肯定比她差不了哪去,至少跟普通人比,他絕對不會輸。
這一點,他在劉大力這個醉漢身上試驗過不少。對了,劉大力是翱山里的獵戶,是他少數(shù)的幾個朋友之一。
“我應(yīng)該問你能喝多少吧?怕就別玩。”
錢真多擱著個二郎腿抖阿抖,一幅無所畏懼的樣子。
苗逸清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自來熟的吃起了菜。
“不怕死就來,你自找的?!?p> 錢真多滿意一笑,喝道:“梅代刀,給我滾出來!”
梅代刀早就看到外面兩人在聊天,不時注意著苗逸清的動機,不過他跟錢真多相比就要單純的多,他是相信這人說的話的,既然也是來找那怪物的,那他們算是同盟,不知多多騙他干什么?在他眼里,那個人一但上勾著了多多的道就完蛋了。
“哎……來了。”
梅代刀笑呵呵的出來,一邊還在用圍裙擦手。
錢真多道:“去把那個小清湯給我拿來。對了,太清淡也沒味道,再加幾顆鄔梅子。”
梅代刀一開始瞪大了眼睛嘴巴張得圓圓的,一看到多多正沖他使眼色,很快就恢復(fù)了原樣,喜笑顏開道:“我這就去拿?!?p> 小清湯,聽起來卻是清湯寡水的,苗逸清并沒有喝過,只是他先前注意到了梅代刀的眼色,知道其中可能有些貓膩,想想他也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
酒很快就上來,二人對坐,一個帶著詭異的笑,一個殺氣騰騰,梅代刀一旁看的緊張。
“哥倆好啊,三桃園啊,四季財啊……你喝酒?!?p> 輸了?
苗逸清傻呆掉了,怎么可能?
喝就喝,拿起大碗一口干掉。
酒不烈,但是酒里有毒。
從三歲起他就開始跟著巫婆婆聞香識毒,這點見識他還是有的。
至少先報仇再假裝暈倒。
“再來?!?p> “……五魁首啊,六六六……哎喲你又輸了!”
苗逸清沒敢再喝,直接栽倒在桌上。
梅代刀跑過去想看他暈透了沒有,還沒俯身就看到錢真多快速又在他頭上貼了一張符紙。
苗逸清后悔已經(jīng)來不及了,他本來想裝成中毒的樣子聽聽他們說什么,可誰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姑娘竟然又在他頭上不知道又貼了個什么東西,他只覺得動彈不得,也無法開口,好在還可以聆聽。
這回,算是徹底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