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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初禁域

第四十八章 他沒有名字

源初禁域 冬若木 2124 2019-04-20 08:17:38

  李躍飛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自己的肩頭似乎有些濕,像是被什么液體浸染了似的難受。

  “上校?!彼p輕叫了一聲。

  沒有回應,連稍微的動作回應都沒有。

  唐雨凝神看去,眼神微變,突然沖上去試了下他的鼻息,然后臉色難看的輕輕掰開上校的嘴巴。

  “他自殺了?!碧朴暾f。

  他看了看從男人嘴里流出來的鮮血,神情復雜,自殺方式多種多樣,但咬舌無疑是相當痛苦的一種,但看男人凝固了的表情,卻平靜的理所當然。

  李躍飛把尸體慢慢放下來,觸手還有些溫熱。

  他擰眉看著地上的尸體,像是不理解他為什么選擇死去,既然已有了死亡的覺悟,在遇到他們之前又為何那么執(zhí)意的茍延殘喘?

  這世上,真的有人會不怕死嗎?

  “你背上有字?!辟Z小亮突然出聲說。

  李躍飛猛地把身上那件棕色皮夾克扯下來,把它平整地放在地上。

  與其說有字,倒不如說有血,因為字是由血寫就的,但由于寫字人的狀態(tài),再加上那些血字暈染的原因,字跡已經(jīng)相當模糊,就像是一團團炸開的血花。

  “夭月?!?p>  “圍城?!?p>  “速——歸?!?p>  唐雨艱難的辨認著,輕聲把這幾個簡單的詞念了出來。

  “這是——情報?”他不確定的說,“夭月是誰?”

  “一只五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的家伙?!崩钴S飛的臉色陰沉的可怕,“我們必須馬上趕回去,要出大事了?!?p>  “還有兩個字?!辟Z小亮說。

  唐雨忍不住把頭貼近,的確還有兩個字,但可能因為筆畫太多的原因,字跡已經(jīng)模糊的很了,他一時竟不確定那到底是什么,要是因為這貽誤了軍情,那可就真是笑話了,他有些煩躁的想。

  “謝——謝?”賈小亮憑著感覺把那兩個字輕輕念了出來,他抬起頭,突然與兩人同樣愕然的視線碰撞在一起。

  誰都沒說話。

  這個從未見過的上校當時遇到他們之前是怎樣一種情況?奄奄一息茍延殘喘,若是沒遇到他們,恐怕最終逃不了被妖獸分食的命運,一個明智的人至少會選擇自我了結,因為那樣至少死的有些尊嚴而且不至于太痛苦,可他選擇了活著。

  遇到他們之后呢?他真的沒有理由去死了,他甚至有希望活著到洛陽城把這死守下來的情報親自交上去,若無意外,他會成為將軍,會成為人類的英雄,可他選擇了死去。

  唐雨完全可以想象他臨死時的情景,一邊咬破自己的舌頭,一邊沾著自己的血寫下這用命換來的情報,一邊又死命的忍著不發(fā)出絲毫可疑的聲音——

  因為他知道一旦被發(fā)現(xiàn)他要自殺的企圖,這幾個年輕人大概率會阻止他的——而他不死,那他們就會一直處于無形的危險當中,因為他的原因而導致這份情報中途而斷,這是他絕對不允許的。

  而這樣一個把情報看得比命還要重要的人,居然會在情報結尾的地方寫了個若有若無的——“謝謝”?!

  他沒力氣寫出整份情報,只得言簡意賅的寫出六字以概括,這當然可以理解,畢竟每個字的墨料都來是自于他流血的的舌尖,每寫一個字都是在死亡的門前試探,但——

  謝謝!?謝什么?謝誰?

  唐雨只覺得心頭發(fā)堵,這個占據(jù)了全部情報整整四分之一的簡單兩字到底有多重只有他們三個才知道……

  唐雨和李躍飛對視了一眼,然后幾乎是同時站起,對著那個身體逐漸冷下去的人“啪”的一聲行了個規(guī)規(guī)矩矩的軍禮。

  賈小亮默不作聲一動不動,他不像唐雨那樣本身就是軍人,也不像李躍飛那樣從小就和軍人廝混在一起。

  他是個獵人,不懂軍人那一套,卻第一次對軍人這種印象里很死板的身份升起了一抹敬意。

  “讓他入土為安吧?!彼f著,開始用自己一向很愛惜的的匕首刨起土來。

  “別讓腐狼尸犬禿鷲那些惡心的東西給糟蹋了?!碧朴暌舱f,他把夕雨刀插在土里,再用力一挖,一大塊黃土混著草莖一起被翻出來,于是空氣里又多出一股新鮮泥土的味道。

  只有李躍飛還站著,他看著那具已經(jīng)僵硬下來的尸體,他突然出聲問道,

  “他叫什么名字?”

  正在刨土的兩人微微一頓。

  是啊,若是將來洛陽城在這場風雨里幸存下來,會不會有人記得,在最初的時候是一個男人寧愿身死,只為把那幾個簡單的詞送回洛陽?

  如果到時候有人問,那人叫什么名字?

  他們難道要說——

  那個英雄,他沒有名字?

  ……

  洛陽,獵人協(xié)會后的一個獨立小院內

  白衣老人立于一株桃花樹下,看著那滿樹盛開的粉色桃花愣愣出神。

  都說人間四月天,但其實洛陽城內的人壓根兒就感受不到多少來自春的善意,城內上層形勢已是風雨欲來,就連普通人都感覺到了那不同尋常的壓抑氣氛。

  也只是在這不知名的小院里那盛開的粉嫩桃花里,才能察覺到春那熹微而醉人的氣息。

  一個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青衣少年從屋子里跑出來,對著白衣老人大聲喚道,

  “老虞頭,那個什么陸局長又來找你了!”

  “不見,”老人擺擺手,他頭也不回對著那樹桃花埋怨道,“那不要臉皮的老家伙最近總是拐彎抹角的問這問那,不見也罷。”

  少年的嘴張了張,啞然道,“他要不走怎么辦?”

  “不走就不走,咱們這么大的地方他一個快入土的糟老頭子能占多大空間?不給他吃不給他喝,把他晾在那兒就行?!崩先苏f。

  “哦?!鼻嘁律倌陸寺?,轉身欲要離開。

  “小離!”老人忽然叫道。

  “???”

  “給我去辦個事兒。”

  “老虞頭,我可不是給你跑腿的!”少年癟癟嘴有些惱火道。

  “你去不去?”老人轉頭。

  “去,去,”少年愁眉苦臉道,“誰叫你是——”

  “好了,”老人打斷他,繼續(xù)說道,“先去應付一下外面那厚臉皮的老頭子,回來再跟你說?!?p>  “切,整天神神叨叨的?!鼻嘁律倌赅洁炝艘痪洌D身離去。

  白衣老人又轉頭定神看向那一樹艷麗之極的桃花。

  突然,幾瓣桃花毫無征兆的脫落,在空中滑過幾道艷麗飄逸的弧線后輕輕落在土地上。

  “終于,起風了?!崩先肃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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