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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劍雪消融

第二十二章 閣中藏簽

提劍雪消融 唐白丁 3179 2019-03-18 22:28:49

  一只雪鸮落入西蜀王府。

  文昌苑,緊鄰西蜀王段琳瑯的院子,這是獨孤傅的住處。那只雪鸮正落在那在院中閉目沉心靜氣練拳的獨孤傅肩頭,但獨孤傅并沒有理會,直到一套拳路完整的打完,獨孤傅緩緩吐出一口灼熱之氣,這才睜開雙眼。

  獨孤傅取下信件,兩眼瞇了瞇對信上的內容似乎完全不為所動。

  拓跋嘯不敵裴、沈二人,已死。

  這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摘日神教,即使是遠在西蜀之地的獨孤傅,同樣接到了這個消息。

  拿著信件進了屋子,不同于其他院子,獨孤傅的文昌苑里,看不到一個婢女侍從。將那信件放在燭火上點燃,隨手丟進筆洗中轉身出了屋子,又出院子,直奔抱月湖而去。站在湖畔,他振了振肩膀。雪鸮振翅而飛,掠過抱月湖面幾乎是緊貼著湖面飛行,兩爪忽然扎進湖面,再次高飛時,它的一對爪子上抓到的卻不是湖中游魚而是一條墨綠水蛇,遠飛而去不知去了何處。

  獨孤傅沿著抱月湖的湖畔走了起來,但他的視線卻始終注視著那位于抱月湖心的望湖閣。他兩手負后一躍而起,輕踏湖面,在這水面上如履平地。

  腳點湖面,蕩起如蜻蜓點水泛起的漣漪。他疾步而行,不過幾個呼吸,他便登上了抱月湖心的小島上。抬頭仰望那動外觀八層內窺九層的望湖閣,獨孤傅的視線落到了閣門上懸掛的那塊由大夏皇帝親手所書“望湖”二字的匾額。

  在他看來,實心而論。

  寫的真不怎么樣。

  他甚至覺得這大夏皇帝的字,還不如自己那個紈绔義弟段云鳳一時興起寫的要更有神韻一些。

  但這些也不過是他在自己心里想想而已,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在這西蜀王府里,他比誰都要清楚。獨孤傅走進了望湖閣,他沒有在第一層多做什么停留,也不過就是左右看看這些武學有沒有少了,或者放的位置是不是有錯,便直接上了第二層。

  第二層也是如此,倒不如說這望湖閣直到第六層,他獨孤傅都出入自由。而下五層的武學典籍、陰陽法術、縱橫捭闔他早已熟記于心。而這第六層,他也幾乎閱盡大半。

  從一樓到六樓,隨著樓層越高,其中的武學典籍就越是難學。第一樓的時候,獨孤傅僅用了十二日便登上了二樓,但從第二樓登上第三樓,他卻用了二十一日。而他到了五樓時便已經是用了四載春秋。

  而如今他初登六樓至今,已有半年時光。卻還未看到六層書籍的十分之一。

  他拿起一卷竹簡,這本是終南山武學原籍,是他專研十五日都未完全讀個明白的上乘武學,可他又將這卷竹簡放回了遠處,朝那第七樓的方向而去。

  只是正要上樓時,樓梯上卻坐有一佝僂老者擋住了他的去路。老者手拿白玉酒壺,不用酒杯,直接對著壺口而飲。

  老者披頭散發(fā),面黃肌瘦,著一身青衫,除了酒壺,另一只手里,拿著一支羊毫筆,樓梯上堆放著一本本就連獨孤傅都未曾見過的武學原籍。而那老者,飲一口酒,把毛筆在舌尖點了點,看了一眼地上翻開的武學原籍,便動手在一本尚未落墨的抄本上寫了起來。獨孤傅猶豫再三,邁出一步踏上樓梯,卻撲面而來一股無形推力,將他推下了樓梯。

  獨孤傅可是天生龍象之力,可他連與這無形推力相抗衡片刻的力量都沒有。他不言不語,那老者連看都不看他一眼。獨孤傅握緊了拳頭,還是對著老者行禮后才離開。

  望湖閣幾乎藏盡了天下武學、陰陽法術、捭闔之術,是天下萬千武夫都夢寐以求的圣地。為了能夠進入望湖閣,多少人皓首窮經,卻連望湖閣的大門都邁不進去,便死在了閣外。

  當今天下能夠進入望湖閣的人數(shù)寥寥,而能夠登上頂樓的,也只有這抄書老者,還有那西蜀王段琳瑯以及他的四個孩子而已。就連當今大夏皇帝,也只是登上過用作觀景的第八樓,拍了拍欄桿,作了首流水詩而已。

  一來是這望湖閣九樓這大夏皇帝不能去。

  二來也是西蜀王府一向對外宣稱這望湖閣只有八層。

  九乃極數(shù),在大夏也只有皇宮內的樓閣才能建成九層或九的倍數(shù)。就算是他西蜀王段琳瑯,若是建了個九層的“藏寶樓”依舊是個預意謀反的罪名。

  獨孤傅作為段琳瑯的義子,自然有了進入望湖閣的權力。只是不像西蜀王的那幾位親生骨肉一般,可以隨意出入。這并非西蜀王立的規(guī)矩,而是那閣中老者,特立的規(guī)矩。只有閱遍每一層書籍,且只有真正參悟了每本書籍,才能有資格踏上去往下一層的樓梯臺階。

  從第一層開始,獨孤傅一直按著這個規(guī)矩,一步步走到現(xiàn)在。可這第六樓,他已經耗費了太久的時日。他有些等不及了,但莫說是他,就算是他的父親獨孤傲來到這里??峙?,也不敢硬闖這望湖閣。

  誰讓這里有個怪物。

  他退了回去。一捋鬢發(fā)又回到了方才放下的那本竹簡的地方。拿起竹簡,不再去想其他,專心苦讀、苦悟。

  這一日,獨孤傅又在望湖閣的第六樓,待上了整整一天。直到第二天天將破曉,他走出了望湖閣。東方天以既白,獨孤傅雙眼有些紅腫,看向那朝旭眉頭微微輕蹙。

  一天,一天的時間,他才僅僅讀了,悟了兩本武學原籍而已。而那些陰陽法術、捭闔之術,他還一本都沒有看,甚至沒有碰過。

  青衫老者依舊坐在六樓去往七樓的樓梯上,他的筆忽然停了下來。壺里的酒,也被他喝了個干凈。他將筆夾在耳朵上,自言自語道:“這一去三年,我這酒可要少喝不少啊。”

  又看向樓梯下那深深的腳印,嗤笑一聲,不再說話。手托著臉,隨之響起了鼾聲。

  獨孤傅回首看向望湖閣,他想繼續(xù)在望湖閣看下去。但今天,他必須護送西蜀王段琳瑯進京面圣。

  他為何如此執(zhí)著于這望湖閣?

  世人都說,若是讀遍了望湖閣的一二層,那便已經能夠在這江湖站得住腳。若是能夠讀到第四層,便已經是能夠稱得上是宗師級別的絕頂高手。若是看到了第六樓,那便是在這天下開山立宗,也沒有人會說個不字。若是能夠閱遍望湖閣上下,那只怕已經能夠成為當世的真無敵。

  但獨孤傅真的是為了那無敵之名?顯然并不是這樣,他想盡辦法進入望湖閣,一樓樓登上至此,為的,就是那第九樓所存的那支無名墨簽。那支簽,正是七簽之一。

  與此同時的摘日神教中,耶律贊和南宮朔一同來到那捧蟾殿下的石室當中面獨孤傲。

  拓跋嘯已死,但這個消息對于獨孤傲來說似乎沒有任何值得驚訝的地方。他那淡然模樣,仿佛早已料到會是如此結果。

  南宮朔和拓跋嘯跪在獨孤傲的面前,低著頭大氣不敢喘一下。已然恢復了大半的獨孤傲閉著眼對兩人說道:“南宮朔、耶律贊,起來吧,拓跋嘯會死,那是他咎由自取。他不聽命令,擅自行動,打草驚蛇誤了我的大事!就算不死,他要是敢活著出現(xiàn)在老夫面前,老夫定會將他親手打死。如今死了,反倒是便宜他了。護法,我問你,另外的五大派,現(xiàn)在可有何動靜?”

  南宮朔連忙說道:“啟稟教主,其他五大派我早已安排人手下去,至今未曾傳來任何風吹草動的消息。教主,您看屬下是不是應該親自監(jiān)視會比較妥當一些。”

  “罷了。”獨孤傲睜開眼看向南宮朔道:“你氣音不足,氣息紊亂,想必是在廣陵宮的時候被裴長卿和沈如是傷的不輕。監(jiān)視的事兒,就先交給耶律贊,你去挑選人手,盡快將這右司的位置給補上。記住,這次可別又找個像拓跋嘯那樣的廢物?!?p>  二人連忙點頭應是,獨孤傲閉眼沉聲道:“退下吧。”

  二人這才松了口氣,快步退下。獨孤傲卻又叫道:“護法,你且留下。”

  南宮朔身子微微一抖,低頭看向一旁的耶律贊,而耶律贊皺眉猶豫再三,還是退出石室。南宮朔低著頭大氣不敢出,獨孤傲狡詐,心思更是縝密。自他在獨孤傲身邊起,在了幾日,便是提心吊膽了幾日。此次又是有如此亂子,多處漏洞讓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說不過去。萬一被這獨孤傲發(fā)現(xiàn)了,這二十年的努力,可就真的要化作一江河水東流而去了。

  獨孤傲招了招手道:“護法,你過來。”

  南宮朔低著頭小步靠近,來到獨孤傲的面前,他依舊沒有抬起頭。獨孤傲瞇眼問道:“為何不敢抬頭?”

  他這么一說,南宮朔把頭低的更厲害了,低聲道:“屬下辦事不利,耽誤教主大事,自認有罪,不敢直視教主尊容?!?p>  獨孤傲一撫長須笑道:“老夫,讓你抬起頭來?!?p>  聽獨孤傲都如此命令,南宮朔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應聲是,隨后緩緩抬起頭,但他的手,卻已經雖是準備拿向鐵扇。即便是死,也要狠狠咬上獨孤傲一口。可他卻沒有想到,抬起頭時,獨孤傲竟是一副和善笑容。哪里還有什么教主威嚴,反倒更像是個和善的長者。但在南宮朔看來,如此笑著的獨孤傲,要比平日的他還要可怕百倍。

  獨孤傲上下打量了一番南宮朔問道:“護法,你可有些時日沒有見過傅兒了吧?!?p>  南宮朔思索片刻,點頭道:“回教主,我已有整整七個年頭沒有見過大...少主了。”

  獨孤傲爽朗笑出聲來道:“叫了這么多年的大哥,就叫大哥吧。護法,老夫現(xiàn)在要給你一個新的任務。明日啟程,前往天京,聽從傅兒安排,進入皇宮接近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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