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驛站里亮起燈火。
打理驛站的是一位老兵,離開軍營后他就一直呆在這里,據(jù)說是因?yàn)楫?dāng)年他在這里救下了一個(gè)孩子。
老兵端來一盤熱好的烙餅,放在將詞面前,這是附近縣衙送來的補(bǔ)給。
將詞謝過,然后直接用手那起一塊,結(jié)果瞬間便被燙的丟下烙餅。
老兵笑道:“呵呵,剛出鍋的,燙!”
將詞尷尬的笑了笑,吹了吹被燙紅的手。
夏天拿出手絹包著烙餅遞給將詞。
“沒看到上面冒著熱氣呀!傻乎乎的還拿手去碰,喏給你!”夏天沒好氣的說道。
將詞一笑,接過烙餅,直接上嘴咬了一口,烙餅上頓時(shí)留下一個(gè)半圓的缺口。
將江雪慫著鼻子問道:“這里平時(shí)就您一個(gè)人嗎?”
這句話是在問老兵。
老兵笑道:“官道本來就偏,這里離縣城又遠(yuǎn),所以周圍十幾里就只我一個(gè)人?!?p> 將江雪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看向?qū)γ姘ぶ鴮⒃~的莫榮。莫榮微微一笑,顯得很有禮貌,然后也拿起一個(gè)烙餅小口吃了起來。
“夜里冷,寒氣重,盡量少出門。”老兵囑咐道,然后離開屋子,來到外面馬廄里喂馬。
可能是這個(gè)驛站人們停留得較少,所以馬廄里也只有兩匹精壯的馬匹。
馬匹嚼著嫩草,鼻前吐出白色的霧氣。
老兵滿意的看著嚼草的馬兒,然后轉(zhuǎn)身走回屋里。
……
周鐵嚼著烙餅,像極了吃草的馬兒。
他抱怨道:“這餅子干死了,咋一個(gè)驛站,連個(gè)小菜都沒有?!?p> 其他人笑而不語,默默的吃著。
周鐵無奈的嘆了口氣,左右咀嚼著嘴里的食物。
將江雪手里吃到一半,問道:“樓上好像有三個(gè)房間,五妹等會我們住一個(gè)房間?”
將冰心點(diǎn)頭說道:“好啊四姐!”
將詞看了看夏天,又看了看莫榮,最后將視線移至周鐵。
周鐵連忙說道:“公子,我和你一個(gè)房間?!?p> 將詞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臉上露出極美的笑容。周鐵看到瞬間呆了,下意識的吞了吞口水。
夏天看向莫榮,莫榮對夏天莞爾一笑,夏天也對她笑了笑。
吃過飯后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馬夫和管家都睡著驛站后面的木屋里,在那里有一個(gè)長鋪?zhàn)庸┧麄冃菹ⅰ?p> 老兵躺在一樓的床上,熄了燈,幾個(gè)人也都上到二樓的房間。
將詞上床躺下,但周鐵卻怎么也不肯上床,于是將詞只好由他,讓他在地上躺著。
“公子!”周鐵突然喊道:“你有沒有感覺到那個(gè)老兵很奇怪?”
“奇怪?怎么奇怪?”將詞疑問。
“驛站是由國庫直接出錢,按理說也沒這般窮酸?。俊敝荑F說道。
“你是懷疑他貪錢了?”將詞問道。
“這倒不是,只是覺得這個(gè)人很奇怪?!敝荑F皺著眉頭說道。
荒山野嶺一個(gè)老人能怎么貪?就那些糧食,他一天到晚不停的吃那也吃不完??!所以不是老兵貪,而是老兵的上面貪了。
“是嗎?”將詞笑了笑,腰間青蛇露出了頭。
沒再作聲,二人進(jìn)入夢鄉(xiāng)。
……
夢深。
鈴鐺聲輕響。
客棧門被推來,一名青衣女子走了進(jìn)來。
“這位客官,您是打尖還是住店???”
“上些酒菜,我等人?!?p> 聞言小二一聲“好嘞!”,隨即熟練的向后廚報(bào)起菜名。
三道小菜加一壺清酒,這便是客棧里隨便上的一些酒菜??粗矍暗牟穗龋硬⑽磩涌?,因?yàn)樗鹊娜诉€未到。
又等了許久。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即鈴聲大作,門被猛地推開。
“小二,快上些酒菜,我趕著吃!”男子穿著一聲粗布衣服,倒像是山里的獵戶。
女子的聲音這時(shí)響起:“公子,若是不嫌棄,可與我共桌?!?p> 布衣男子看向女子,見桌上菜肴齊全,心想心中事急,不如就在此吃下,到時(shí)多給些銀子。
于是男子便說道:“如此甚好!”
布衣男子也不客氣,坐下便大口吃起菜來。
青衣女子含笑說道:“公子慢些吃,還來的急!”
說著端起酒壺,給布衣男子倒了杯酒。
布衣男子這時(shí)突然噎住,連忙灌下那杯酒,隨即謝道:“多謝姑娘。”
女子輕笑,拿起筷子夾了一根菜放進(jìn)嘴里。
輕聲說道:“公子是要去參軍?”
男子笑道:“正是!”
女子輕輕點(diǎn)頭,然后又給男子倒了杯酒。
男子接過,一口喝下,問道:“姑娘剛剛為何不吃?”
女子笑道:“在等人!”
“哦?等人!”男子問道:“那,那人來了嗎?”
女子點(diǎn)頭說道:“來了,就在我的對面?!?p> 男子一愣,扭頭向后看去,后面沒人。隨后疑惑的看著女子。
女子也并未解釋,又給男子填了杯酒。
吃完后,男子起身留下一錠銀子,準(zhǔn)備離開。
小二連忙說道:“客官,這銀子多了!”
男子說道:“剩下的都給那位姑娘。”
話音未落,男子就已經(jīng)走出了門。
“姑娘,這……”
女子輕笑,望著那空蕩的門外,道:“我不用銀兩。”
聲音遠(yuǎn)逝,場景一轉(zhuǎn)。
河邊,年輕兵士站在河岸。
青衣女子輕踱而來,至年輕兵士面前。
清風(fēng)拂過,女子的臉被衣袖的輕紗遮掩。
兵士撥開輕紗說道:“春,你來了!”
女子將籃子遞給他,笑道:“這里有一壺清酒,夜里睡前喝下,對身體有好處?!?p> 年輕兵士“嗯”了一聲,將籃子放在一邊,然后看著女子,嘴里說道:“春,我現(xiàn)在……”
女子輕笑一聲,打斷了他的話語,說道:“我懂,我等你?!?p> 年輕兵士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此刻眼里只剩女子一人。
他心中想著:“等我打完仗,我一定回來娶你?!?p> 女子輕笑,拿起手帕,替年輕兵士擦汗,眼里充滿了愛意。
兵士說道:“春你知道嗎?自從那天客棧一別,我的心里就一直想著你?!?p> 女子點(diǎn)頭笑道:“所以你便回來找我?找不到人還砸了人家的客棧?”
兵士臉上露出羞怯的表情,說道:“這不是那小二把剩余的錢給私吞了嗎?我以為是他們欺負(fù)你!”
女子輕笑,伸出手在兵士頭上輕敲,罵道:“呆瓜?!?p> 兵士憨厚的笑了笑,道:“嘿嘿,幸好你那時(shí)沒事!”
女子含笑,用手拂去了兵士鎧甲上的塵灰。
離別那天。
年輕兵士對女子說道:“此去經(jīng)年,歸時(shí)我定八抬大轎,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把你娶進(jìn)家門。”
女子站在河邊,含情脈脈的看著兵士,回道:“我等你?!?p> 清風(fēng)拂過,河面微漾,柳枝輕擺。
河水映蕩著二人的身影,微波曲離。
兵士走了,女子望著那背影,直到身影完全消失在這片綠意盎然的世界。
畫面扭曲,映著女子那張思念的臉龐。
……
第一年。
女子站在河邊,望著前方,那是當(dāng)年男子離開的方向,從日出到日暮,她才不舍得轉(zhuǎn)身離開。
第二年。
清晨第一顆露水還未掉落,她便已經(jīng)站在了那里,手里握著一壺清酒,依舊是到了日落,她才緩緩離去。
第三年。
漫天的白絮飄散,從三月到四月,她在風(fēng)中穿著一席白衣等著,望眼欲穿,可依舊不見歸人,夜幕降臨她才回去。
第四年。
臨近傍晚時(shí)。
一個(gè)聲音突然在她身后響起,她轉(zhuǎn)過身,那是一張面容冰冷的臉,熟悉中卻帶著陌生。
“你是妖!”
冰冷的話語瞬間刺透了女子的心。
兵士已經(jīng)不再是以前的那個(gè)兵士,除妖多年,經(jīng)歷太多生死瞬間,讓他對妖氣極為敏感。
妖令他失去了太多情同手足的兄弟,他看到太多人因?yàn)檠移迫送?,如今他心心念念的妻子不在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只妖,這一切令他難以接受,他不相信這個(gè)世界上有好妖。
因?yàn)檠呀?jīng)奪走了他太多太多。
“她一定不是春,一定不是,一定是妖精變得,我殺了太多妖,一定是妖精來找我報(bào)仇,是它,它們殺了春!”
男子很痛苦,他只能想到這個(gè)結(jié)果。
女子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男子,冰冷的淚水從眼角劃過,一根鐵鏈已經(jīng)套在了她的脖子上,堅(jiān)固的鎖鏈在雪白的脖子處留下殷紅的勒痕。
悲戚的笑浮現(xiàn)在女子臉上,她沒有出聲,僅僅是默默的看著男子,她不知道男子要帶她去哪里,她只希望此刻能夠默默的跟著他就好。
男子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此刻他的心很亂,一步步的走著,手里的鎖鏈不知不覺的松開了。
“如果她真是春呢?如果春真是妖呢?”
鎖鏈掉在地上,男子突然跪倒在地上,他哭了,這么多年來他第一次哭了,跪倒在一個(gè)妖的身前。
春摸著他的頭,春知道他為什么會這么痛苦,春理解他。
“對不起,我之前沒有告訴你!”春說道,淚水滴在他眼前的草地上,那是藍(lán)色的淚水。
他抬起頭,看著春,亦如從前模樣,春沒有一絲改變。
然而這時(shí),只聽見一聲劍鳴。
一柄銀劍刺穿了春的心臟。
“不!”
一聲驚天怒吼,從他的嘴里發(fā)出。
血液灑落,藍(lán)色的血液濺了他一身。
他抱住即將倒地的春,把她緊緊的摟在懷里。
春努力的伸出手摸向他,那張熟悉的臉龐。
“春!”他喊著春的名字。
春笑了,春還是等到了他,他還是認(rèn)出了春。
最后,春躺在他的懷里,安靜的死去。
心臟刺穿,哪怕是妖也活不下來。
在生命的最后時(shí)刻,春說了很多話,她告訴他這四年自己是如何等他的,等了很久,甚至比她修煉的時(shí)間還要久。
他痛苦的大哭,是他害了春,他把春帶到了軍營前,自己卻跪在地上,讓人以為春要加害他。
是他的錯(cuò),他害了春。
……
畫面定格在這一刻。
隨后畫面幻滅,一個(gè)青衣女子站在原地,看著將詞。
將詞看向四周,這里一片霧氣蒙蒙。
他疑惑道:“這還是在夢里?”
青衣女子輕笑說道:“依舊是在夢里?!?p> 將詞看著那名女子說道:“你是春!”
青衣女子說道:“或許這就是愛,在那之后我們就一直相伴在這里!”
將詞疑惑問道:“那你找我做什么?”
青衣女子輕笑道:“我們是一類妖,我想提醒你一下,莫步了后塵?!?p> “原來如此?!睂⒃~臉上這露出笑容,說道:“多謝?!?p> 青衣女子突然走到將詞跟前,手指輕敲在將詞腦袋上,道:“欠的債終究要還,且行且珍惜!”
說罷,一切便化作一陣青煙消散。
難忘的玉
不知道寫沒寫出那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