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幕
“向由基被抓了,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一個親衛(wèi)問,“我們的人暗中跟著向由基,發(fā)現(xiàn)不止是他和他的兩個同伴,幾個走得慢的閑人,食肆的老板,還有羅少城主身邊的少年也通通被帶走了?!?p> “有這回事?”嬴曠眉頭緊皺,“向由基大鬧一場,抓他是應該的,那幫閑人參與誹謗羅不疑,抓起來也情有可原,但是食肆老板和這些少年,為什么也被帶走了?”
董虔若有所思:“要說這些人之間的共同點,那就是向由基鬧事的時候,他們都在場,難道是……羅少城主覺得很沒面子,想讓見過他窘態(tài)的人都消失?”
“不可能,”嬴曠搖頭,“我倒是覺得有一種可能是,他們知道了什么不該知道的東西,為了防止他們泄露出去,干脆全部帶走……當時盯梢的人是誰?”
“是屬下。”一名親衛(wèi)示意。
“你當時在哪里?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線索?”
“回公子,屬下當時扮作閑人在食肆吃飯,向由基請了幾個閑人同坐,似乎是在打聽有關紹梁君的事情。爾后一個閑人言語中誹謗了羅不疑,被羅少城主聽見了,發(fā)生了后來的事。羅少城主勒索財物的時候,屬下不敢久留,被趕到了門口,之后發(fā)生在食肆內(nèi)的事情,屬下并不知曉?!?p> 嬴曠低頭沉吟:“也就是說,留在食肆里的人,全部都被抓了?那他們到底聽到了什么?”
董虔湊近了一點:“公子,他們聽到了什么,我們?nèi)枂査麄冏约?,不就知道了?!?p> “你是說,去牢獄直接問他們?”嬴曠看向董虔,搖了搖頭,“不行,這破軍城沒有我們所見到的那么脆弱不堪,那個叫‘瀝叔’的侏儒可能是羅不疑的親信,他抓向由基,有可能是羅不疑的意思,不僅僅是為羅少城主出氣那么簡單。從他把所有在場的人不由分說全部帶走的果斷手腕看,這個羅城主,恐怕并沒有傳言中那么平庸和怯懦。這種情況下,關押了這些人的牢獄,不是那么好去的。而且……”
他面色凝重地看著董虔:“向由基進城的時候,你注意到進出城門的人沒有?”
董虔一怔,想了想:“屬下……注意到了,和其他城門一樣,門口有四個守軍,但是他們顯然沒有好好地履行自己的職責?!?p> 董虔換了個義正辭嚴的表情:“屬下覺得,他們是糾國軍人的恥辱!”
“唉……”嬴曠扶額嘆息一聲,“我不是在和你討論破軍城的守軍盡不盡職……向由基進入城門前后的那段時間,在不到一刻的時間里,至少有兩個人,進而復出,或者出而復進,破軍城出入的人太多,我只看到兩個人這樣,但是如果有更多的人這樣呢?他們在城門內(nèi)外進進出出,會不會有可能,他們是……”
“便裝斥候!”董虔恍然大悟地接口說。
“對!你終于開竅了,”嬴曠很是欣慰,“如此密集的便裝斥候分布在人群中,會有什么結(jié)果?整座城池,都會在這些斥候的主子眼皮底下,一覽無余?!?p> “而這些斥候的主子,極有可能就是羅不疑!”董虔再次接話,“如果是這樣,那么事情就非??梢闪??!?p> “說的對,”嬴曠點頭,“城主為一城之長,掌控一座城池,沒有問題。但是以城主的身份地位,卻用這種見不得光的手段,表面庸碌無能,實際上卻牢牢把握,再聯(lián)想到羅不疑是白逍舊部,要說這其中沒有隱情,反正我是不相信。”
“事關重大,我們要不要上報?”董虔問。
嬴曠突然很奇怪地盯著董虔看。
董虔心里有點發(fā)虛:“公子?”
“你想上報什么?”嬴曠嘴角勾起一抹莫名其妙的冷笑。
董虔一愣:“當然是破軍城里……”
“與其去匯報情況,不如去問他們更詳細的情報,”嬴曠揮手打斷了他。
“屬下沒聽明白。”
“你以為糾國朝堂對破軍城的情況一無所知?君上會任由羅不疑在糾國的城池里玩這種把戲?”嬴曠冷笑,“白起明知道羅不疑是白逍的愛將,僅僅因為他獻出了一座必定會被攻克的關隘,就放心地把破軍城交給他掌控,而不留下后手?”
“這……”董虔一臉的不可思議,“公子是說,羅不疑的行動和謀劃,其實朝堂之上已經(jīng)有所察覺?可、可是,公子是糾國的統(tǒng)兵大將,為什么君上、世子和白起副帥,沒有對公子透露過一絲一毫?”
“為什么?對啊,為什么?”嬴曠臉上的笑容猙獰起來,“因為,因為……”
嬴曠突然猛地一拳砸在桌上。
“因為他們想讓我死!”
董虔和其他親衛(wèi)悚然而驚,紛紛退出了幾步,圍著嬴曠跪下:“公子息怒!”
嬴曠深深地呼吸了好幾次,終于把心中的暴怒漸漸平息下去。
他的親衛(wèi)們都伏在地上,不敢抬頭。
“都起來吧,你們是跟隨我多年的親衛(wèi),雖是臣屬,勝似兄弟。”嬴曠的表情柔和下來,“比起我那個巴不得我早點死的親哥哥來,反而是你們這些人,更讓我覺得親切。”
“屬下惶恐!”親衛(wèi)齊聲說,卻依舊以頭觸地,不敢真的起身。
糾公子嬴曠對糾世子嬴湛的怨念再深,也是糾王的兒子們之間的事情,說白了就是嬴家的家事。稍微有點腦子的下屬都知道,對這種事情不能表現(xiàn)得太過熱心,不然會有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煩。
“起來吧。”嬴曠再次命令。
親衛(wèi)們這才起身,恭敬地站成兩排。
“你們可能有些疑惑,我為什么要突然說出這種話?!辟鴷绲哪抗鈷哌^每個親衛(wèi)的臉。
他話鋒一轉(zhuǎn):“我……能相信你們嗎?”
所有親衛(wèi)單膝跪下,解下佩刀舉過頭頂:“愿以死見赤誠!”
嬴曠突然搶上一步,拔出董虔舉在頭頂?shù)拈L刀,向董虔身邊的一名親衛(wèi)的頭頂奮力下劈。
鋒利無比的刀刃帶著破風的呼嘯凌空降下,然而無論是董虔,還是其他的親衛(wèi),都紋絲未動,仿佛一座座沒有生命的石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