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說書先生正說著楚國開國天策神將白喻珂和開國皇帝楚仲飛的傳奇,白露神情淡淡的想著剛才楚月恒的話,梁爍按著梁燦不要胡來,白鶴乖乖坐著看桌子上的茶點,而站在外側(cè)的孟夏等人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嗨,聽說了嗎?戶部尚書家被圍了,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p> 自發(fā)沉默和被動沉默的眾人齊齊回神,目光不由自主朝說話的人看過去。
那是一個蹲在街邊陽光下的年輕乞丐,頭發(fā)亂糟糟的,手里拿著一只破碗,很敷衍的朝身邊走過的人晃兩下,看得出心思根本不在乞討上。
聽他說話的是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乞丐,正盤腿坐在臺階上,身前不遠處擺著一只同款破碗,里面零零散散放著幾個銅板。
聞言活動了幾下臉皮,伸手把破碗拿起來罵道,“越是盛會越摳門,這都一上午了,才這么幾個銅板,讓老夫喝西北風(fēng)去啊?!?p> 罵完才示意說話的乞丐繼續(xù)。
年輕乞丐想了想,把自己揣在懷里的一個小油紙包拿了出來,遞給老乞丐道,“劉記醬肉,我好不容易弄到的。”
頓了頓道,“我就聽說是刑部帶著人去了,好像在黑市上查到了林佑那老賊什么證據(jù),不過我看也就雷聲大雨點小,那老狐貍能在戶部一把手上混這么久,肯定不會輕易露出尾巴給人揪,嘖嘖嘖,果然禍害都活的久?!?p> 年輕乞丐一邊說著一邊拿眼睛朝老乞丐手里的醬肉看,喉結(jié)上下滾動,一臉饞像。
白露仔細聽到這里已經(jīng)明白了什么,她眼神閃動,再一次看向靜靜坐著品茶的楚月恒,原來他在宮宴上做那么多,最后是為了這個。
可一個林曼吟而已,如何讓林佑露出馬腳?
黑市,林佑的東西又是如何流到黑市的?
“終于動了,那老東西竟然真的肯為自家女兒鋌而走險,一百金啊,以他一個以清廉著稱的戶部尚書,遠拿不出來,那么這錢從何而來?”
梁爍笑的奸詐,目光在白露身上有意無意跳動,白露要是這還看不明白,那以往那十余年不就白活了。
“你們對林曼吟還做了別的手腳,我素聞林佑十分疼愛女兒,但也不至于這么沒有分寸,所以林曼吟必得是危及性命,逼得林佑不得不鋌而走險,我想想,傷勢惡化不就是很好的由頭?!?p> 宮宴上林曼吟被杖責(zé),她是知道宮仗的滋味的,重生前有次頂撞姑姑救下犯錯的楚珞,就是二十仗代價,那時她已經(jīng)被冊封為鎮(zhèn)國公主,這二十仗打下來,不僅是皮肉之苦這么簡單,還搭上了她的尊嚴,可她卻因為楚珞硬是受了。
白露的手在袖中捏緊了幾分,嘴角帶上幾分意味不明的笑意,“梁公子不愧為神醫(yī)高徒,我竟沒發(fā)覺你是何時動的手腳。”
梁爍一點不覺得這是揶揄,笑的十分燦爛道,“師父他老人家教了不少好玩的東西,這只是其中一樣,我以前還沒用過,這次想著反正要達到這個效果,不妨拿來練練手?!?p> 這下不止白露看著他目光不明,連楚月恒都盯著他眸色閃動,梁爍頓覺自己可能說錯話,忙舉手發(fā)誓,“秋水兄不要誤會,以往給你看診,我可從來沒下黑手,我發(fā)誓。”
“你曾發(fā)誓不再偷拿我的錢?!背潞闶栈啬抗?,淡淡的說了句。
梁爍整張臉頓時垮了,他就知道這人還在惦記這那筆銀錢,他是真有用,滄州那藥材不得不收啊。
“兩位配合默契,我甘拜下風(fēng),不過下次還需要幫忙的話,麻煩稍微給個提示,萬一我一時抽風(fēng)沒跟上二位的步伐,亂了陣腳可不大好?!?p> 白露皮笑肉不笑的說著,眸子里閃過一絲算計,這算計沒能逃過余光瞥向她的楚月恒,后者嘴角微動,像是不經(jīng)意的道,“可惜了?!?p> “可惜什么?”
梁爍把白露的疑問一道問了出來,他可是什么都照做了,這件事要被人發(fā)現(xiàn),他神醫(yī)高徒小神醫(yī)的醫(yī)德會被人懷疑的,他都這么豁出去了,還能有什么可惜的?
“證據(jù)不足?!?p> 楚月恒輕飄飄的吐出四個字,卻讓梁爍整張臉都皺到了一起。
白露挑了挑眉,難道是楚月恒如今年紀尚淺,所以做事并不如傳聞里那般滴水不漏?可她記得這位楚國有史以來第二位天策神將心思深沉的很,手段更是厲害,被他盯上的人,怎么會有逃脫的可能?
所以,他應(yīng)該還有后手才對。
只是白露一時之間猜不到楚月恒打算怎么辦,不過她倒是可以助他一臂之力,只是這一臂之力不能助的太明顯。
想到這里,白露伸手拿起茶杯緩緩喝了一口,隨后便起身告辭,梁爍不知道她怎么才來就走,還出言挽留,白露便說自己答應(yīng)了兩個小家伙出來玩,總坐在這里喝茶又怎么算玩?
梁燦一聽頓時高興的跟小蜜蜂似的,當下就跳了起來,小心從楚月恒身邊蹭到白露身邊,也不敢再抓她的袖子,只仰著小腦袋說道,“那月明姐姐帶我們?nèi)タ雌び皯虬桑犝f從容州來了幾個賣藝人,皮影演的可好了?!?p> 容州位于楚國南部,緊臨毗迦佛國,不少賣藝人常年居于容州,只為毗迦國禮佛節(jié)能去演上一場,不僅可以得到不菲的賞錢,還能在諸國之中揚名。
而皮影戲在上一次禮佛節(jié)上就拔得了頭籌,一時間諸國皮影戲成了熱門,這次有從容州來的皮影藝人,自然就更加受人追捧了。
“那是得去看看,走吧,晚了說不定就沒位置了。”白露點頭算是同意了,她好多年沒看過皮影戲,還記得小時候阿爹常偷偷帶她去看,這一晃便是隔世了。
不過她不遺憾,因為經(jīng)歷過從前的重重,才會覺得這些平淡的東西更加值得珍惜,所以這一世重來,誰敢碰她的珍寶,她就讓誰嘗嘗挫骨揚灰的滋味。
“好啊好啊,那咱們趕緊走吧?!卑Q立時也興奮起來,他從前只聽過有皮影戲很好看,卻從未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