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悅離開文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時分,他知道他舅舅忙于接待客人,沒空理會他,就匆匆離開了。
他獨(dú)自走在路上,一想起剛才在晚宴上,那女孩總是偷偷地看著他,好像有話要和他說一樣,就思緒難平。廖悅并不是認(rèn)為女孩對自己有什么意思,因為她的眼神清澈,絲毫沒有摻雜著那種情感,應(yīng)該是有別的重要事情。
走著走著,他遠(yuǎn)遠(yuǎn)就望見荒山上的一座老式別墅,在清冷的月光中靜靜矗立著,正是廖家祖宅。他的腳下,現(xiàn)出了一條崎嶇的山路,直通到山頂。
走到半路的時候,他不經(jīng)意地回頭一望,不由嚇了一跳,只見來時的山路上,正飄著一團(tuán)忽明忽暗的火光,咋看之下,好似一團(tuán)鬼火。
“不對,鬼火怎么是紅色的?”廖悅馬上又否認(rèn)這個想法,一時心中好奇,不由駐足觀看。
崎嶇的山路上,那團(tuán)紅色的火苗越來越清晰,不斷向他靠近,廖悅這才清晰地看見,那是一盞舊式的小燈籠,紅紙糊成的表皮上,寫著一個古樸清雅的“姬”字。
再仔細(xì)一看時,廖悅詫異得說不出話來,只見提著燈籠緩步而來之人,正是那個日本女孩,那一雙奇特的陰陽眼,在飄忽不定的燭光中尤顯詭異。
廖悅就這么看著她緩緩走到自己的身邊,心中的好奇簡直到了極點(diǎn),心說難不成這女孩是一路跟著自己的,她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你在找我?”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廖悅終于忍不住問了一句。在晚宴上,女孩一直沒有開口說話,廖悅也不知道她聽不聽得懂中文,只好試探性問道。
女孩好像聽懂了,竟然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但還是一言不發(fā)地看著他,弄得廖悅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山上突然傳來了不小的動靜,一個滿臉絡(luò)腮胡子的男人正手舞足蹈的,發(fā)瘋了一樣急沖下山來,嘴里還不停地喊道,“廖志海殺人了,廖志海殺人了!”
“是李大胡!”廖悅一眼認(rèn)出了來人,正是經(jīng)常上門游說他爺爺出賣祖地的地痞頭子。他正想著,李大胡已經(jīng)和他擦身而過,好像沒看到他們二人一樣,失魂落魄地繼續(xù)沖下山去。
嘴里還是不停叫嚷著那一句,“廖志海殺人了,廖志海殺人了!”
“爺爺!”廖悅反應(yīng)過來,心中立時生出不好的預(yù)感,就要沖上山去看個究竟,可是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衣角被什么東西死死拽住。
他心中著急,回頭一看,就看見那女孩伸出白皙的小手,死死抓著他的衣角不放,還對他搖了搖頭,好像示意他不要去一樣。
知道那女孩是他舅舅的貴客,廖悅才禮讓三分的,可是現(xiàn)在這個時候,他一心只掛念他爺爺,也顧不上那么多了,一把掙脫女孩的小手,頭也不回地沖上山去。
廖悅邊跑邊聽見,身后傳來了一陣“噠噠噠”急促的木屐聲,知道那女孩一定是緊跟在他身后,心說她愛怎樣就怎樣吧,只要不阻撓自己就行。
很快,廖悅就來到了山頂?shù)膭e墅前,他跑得有些氣喘,回頭一看,那女孩竟然如鬼魅一樣如影而至,而且面不紅心不跳的,心中十分驚詫。但是他也沒有想那么多,直接進(jìn)了大門,立時就看到走廊盡頭的那幅蒙娜麗莎的畫像,已經(jīng)被人揭開了畫布。
他知道肯定是出了事情,心中更加著急,跑到畫像前時,就看到了讓他渾身戰(zhàn)栗的一幕。
微弱的燈光下,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正蹲在角落里,背對著他,正是他的爺爺廖志海,一旁地上,一動不動地躺著兩個男人,鮮血流了一地。
廖志海緩緩站起身來,轉(zhuǎn)過身子,手里握著一把沾滿鮮血的尖刀,正表情陰冷地看著他。
“爺爺,你!”廖悅聲音顫抖著,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他心目中慈祥和藹的爺爺竟然是個殺人犯。幾個小時前,他爺爺還在書房里靜靜看書呢。
這時,那個女孩已經(jīng)來到了廖悅的身邊,看到眼前血腥的一幕,不禁皺起了眉頭。她表現(xiàn)得異常的鎮(zhèn)定,一般這個年紀(jì)的女孩子,看到眼前一幕,多半會嚇昏過去。
廖志??粗螑偠?,手里的尖刀“當(dāng)啷”一聲掉到了地上,露出了詭異的微笑,在昏暗的環(huán)境中,顯得十分的恐怖。
“別怕,小悅,他們都是壞人,死不足惜的。”廖志海臉上陰晴不定,聲音異常激動?;秀遍g,廖悅好像看到了他爺爺背后,竟然露出了一張女人的面孔,竟然是畫像中的蒙娜麗莎。那女人死死地趴在他爺爺?shù)谋成希瑳_著自己微笑,那模樣,就好像從畫里走出來的一樣。
廖悅不自覺后退了一步,轉(zhuǎn)頭看了看一旁的墻上,只見畫像中的女人同樣沖著自己微笑,再看到他爺爺好像神志不清的模樣,聯(lián)想到通靈畫師作品的一些靈異傳聞,心中說不出的震撼。
“小悅,來爺爺這里?!边@時,廖志海伸出了滿是皺紋的雙手,示意廖悅走過去。
這時,廖悅感覺手心一暖,低頭一看,只見身邊的女孩已經(jīng)緊緊拉著她的手,絲毫沒有放松的意思,還不停地對著他搖頭,示意他不要過去一樣。
廖悅擔(dān)心他爺爺有事,想上前查看,但是一直被女孩緊緊拽著不放,而且他感覺女孩握住他的手時,也在默默著傳遞著一種信息。那種感覺十分奇特,雖然不能明確信息的具體含義,但是卻能讓他心靜如水,心如明鏡一樣通透,剛才看不到的一些東西,緩緩在眼前呈現(xiàn)出來。
他看見,廖志海的背后根本沒有什么女人,而且畫像中的蒙娜麗莎,已經(jīng)悄然換了一副面孔,像一個多愁善感的女人,在默默地流淚,帶著無盡的憂傷。
這些情形都是剎那間的,很快,一切又回到之前的樣子,但是廖悅并不認(rèn)為這只是錯覺,因為剛才的一刻,他已經(jīng)想明白了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悅,快來爺爺這里?!绷沃竞S窒蛩辛苏惺郑瑫r,廖悅感覺自己的手心又緊了幾分,剛才一瞬間的奇妙感覺,又傳遞到了他的腦海之中。
如此反復(fù)了數(shù)次,廖悅已經(jīng)有了十分的把握,他眼神堅定地看著廖志海,淡淡地說:“你根本不是我爺爺,我絕對不相信我爺爺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你一直在利用我心中的恐懼,我說得沒錯吧,古墓之靈?”
廖悅說出這話時,好像一下子成熟了十多歲,年少時那股輕狂已經(jīng)蕩然無存了。
廖志海全身微微顫抖,好像被人戳中了要害一樣,但是他不死心,還在不停勸說著廖悅,說一些只有他們爺孫倆才知道的事情,甚至說出了暗語,用一切來證明,他絕對是貨真價實的。
廖悅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任憑廖志海如何勸說都無動于衷,他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女孩,說道:“謝謝你,花瞳?!?p> 接著,廖悅就看見,廖志海似乎已經(jīng)失去了耐心,面容開始扭曲了起來,聲音變得凄厲。
“你的心智,果然如同一個小孩子,古墓之靈,你還是放棄吧。”廖悅淡淡看著這一切,眼神無比地堅定與銳利。
他們就這樣僵持著,直到最后,廖志海表情猙獰地咆哮起來:“可惡的通靈者,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接著,他的身影漸漸變得模糊,緩緩地消失......
廖悅再次睜開眼時,發(fā)現(xiàn)自己無意中走到了墓道口前,在他面前不到一寸的地方,密密麻麻全是閃著寒芒的鋼釘,只要他再往前半步,絕對被扎個千倉百孔,最后落得與嵌入里面那一具具骷髏同樣的下場。
他感覺手心傳來溫暖柔軟的觸感,轉(zhuǎn)頭一看,花瞳正站在他的身邊,他們的一只手緊緊相握著。這時,花瞳幽幽睜開雙眼,看到面前的情形也出了一身冷汗。
不遠(yuǎn)處,阿帕奇和阿誠也在鋼釘?shù)拿媲爸共剑訕O其狼狽,他們已經(jīng)回過神來,阿誠當(dāng)場嚇得癱倒在地。
“這才是真正的通靈嗎?簡直跟親身經(jīng)歷一模一樣,根本區(qū)分不出現(xiàn)實與虛幻?!绷螑傂闹惺终痼@,但是他感覺那段回憶之中,基本都是真實的,只是到了最后關(guān)頭不一樣而已,如果不是這樣虛實難辨,他早就發(fā)覺了不對勁,一早就回復(fù)神志了。
如果不是他信念堅定,對他爺爺充滿了信心,肯定會被古墓之靈迷惑,走上絕路。而且,在緊要關(guān)頭,那個女孩也給了他一種莫名的信任感,十分的熟悉......
“你就是那個小女孩嗎?我們原來早就見過?!绷螑偤闷娴卮蛄恐ㄍ瑓s很快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勁,花瞳的眼睛雖然也十分的漂亮,晶瑩剔透的,讓人迷醉,但是都是同一顏色,烏黑閃亮,根本不是什么陰陽眼。
“她是我姐姐?!被ㄍ鼗卮鸬?,表情看不出絲毫的波瀾。
廖悅有些激動,緊緊抓著她的手不放,手上不自覺地加重了力氣,急忙追問道:“她是不是也叫做花子,她現(xiàn)在人在哪里?”
但是,他很快察覺花瞳表情有異,正皺著眉頭想要抽回手去,才意識到自己過于魯莽,不懂得憐香惜玉,弄疼了別人,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松開了手。
“她已經(jīng)不在世了?!被ㄍみ^頭去,低垂下眼瞼,表示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
“啊?......對不起?!绷螑傄徽倒肿约河终f錯話了,連連道歉,心中不免有些惋惜。心說如果那個女孩真是花瞳的話,一定知道當(dāng)天發(fā)生的事情,知道他爺爺最后因為什么原因,才離奇失蹤的。
廖悅心中好不容易燃起的一絲希望,頃刻間再一次覆滅了。
“十年前的真相,究竟是怎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