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墨龍,玉硯,云紙三人被天宗云清飛仙帶來天外天,誰料三宗破敗,不復當初威勢,那些小門小戶自然就盯上了三人,時時欺辱嘲諷。這一夜秦濤又來生事,三人本以為不能善了,誰知一名少年忽然現(xiàn)身,輕輕一指就讓秦濤睡了過去,驚退眾人,隨后自己也呼呼大睡,如此一夜無話。
轉眼夜盡天明,墨龍三人尚在定中,并未醒轉,天外天靈力本就比凡間濃郁數(shù)倍,且這會旭日初升,紫氣東來,三人體內周天流轉,先天氣奔騰翻涌,罩定任督二脈。這三人中,墨龍真人先天氣已然散入陽明經(jīng),其余三人不過堪堪滲到少陰經(jīng)而已,離先天入脈還遠著呢。
“呼……”
此時,靠在樹下睡得四仰八叉的蘇星緩緩睜眼,雙眸中精光一閃,周遭紫氣豁然飛旋,注入蘇星紫府。隨后這蘇星才打了個哈欠,長長地伸了個懶腰,抬手揉了揉眼睛,身子一癱,又復靠在樹上,斜眼打量三人,體內靈力暗動。
方才他一睜眼,將周遭紫氣盡數(shù)收了去,墨龍三人功行緊要處,忽然沒了紫氣運化,登時周天遲滯,這會雙眉微皺,額頭隱隱見汗,若是放任不管,雖不會受傷損命,但也會亂了三人內息,一早上的功行可就付諸東流了。
“嗯!”
周圍紫氣一盡,墨龍立時便有感應,又復運化片刻,自知不能,便要收功醒來。誰知就在此時,一縷細細紫氣忽然從膻中而入,這紫氣縱然稀薄微弱,但于墨龍而言卻大有裨益,周天一動便將之納入經(jīng)脈,回環(huán)往復,緩緩煉化,一旁云紙玉硯也是如此。
這紫氣不疾不徐,絲絲而入,更兼精純非常,比三人自行吸納要好上百倍,如此功行片刻,玉硯云紙所受的傷勢便已然好了八九成。如此又過了一頓飯的功夫,那紫氣也緩緩淡去,墨龍三人深知過猶不及之理,當即順勢收功,捋順先天,齊齊睜開眼來。
“我說你們三個可真能睡,我都睡醒了,你們還在睡,反正現(xiàn)在三宗也沒了,要不我去和我?guī)煾刚f說,把你們三人收進我幻夢宗如何?”
這邊三人才睜眼,旁邊蘇星便從樹下站起身來,一變拍打身上塵土一邊說道。墨龍三人自不會另投其他門派,但也知道方才這等機緣必是眼前這少年所賜,墨龍上前一步,躬身說道:“紫氣精純,徐徐而入,這一晨之效,便抵得上我等半月之功,多謝前輩……”
說罷,云紙玉硯也跟著墨龍朝蘇星鞠了一躬,這話自是好話,禮數(shù)也沒什么毛病,誰知蘇星卻全不領情,身子一側,不受他們三人的拜,砸吧砸吧嘴,說道:“行了行了行了,我身懷飛仙修為,自然比真人厲害得多,你們也不用這般多禮,我是你們師弟,又不是你們親爹……”
“咳咳咳……”
墨龍三人被蘇星一句話嗆得連連咳嗽,面色紅一陣白一陣煞是精彩。誰知就在此時,浮島之上靈力倏然一動,隨后淡淡話音隨風而起,傳入島上弟子耳中,字字句句,歷歷可聞:“所有仙門弟子,速速前往浮島中央,不得耽擱。”
說話的是一名女子,玉硯真人略略一聽,便知是地宗玄落飛仙,當下回頭說道:“玄落師叔召喚,必有大事,咱們這便趕去罷……”
墨龍云紙二人點頭稱是,三人同那蘇星運起身形直奔浮島中央而去,此時旭日東升,朝霞未散,天光赫赫,遠處靈鳥啼鳴,林中走獸咆哮,云氣聚合,翻騰涌動,一片空明寂靜之相。四人一面觀景,一面朝著浮島中央而來,也不知怎地,墨龍三人只覺今日身輕如燕,行動間竟比往常快了三分有余,那蘇星也不急著走,只在三人前后,一會摘樹葉,一會采野花,沒個消停的時候。
如此過了約有半柱香的功夫,四人才來在浮島中央,這浮島地勢險峻,只有中央一帶略微平坦,上面林木稀疏,多有巖石。此時其他宗門的飛仙弟子已然到齊,其中三宗弟子放在一塊也不過六十多人,而其余宗門弟子卻有兩百多人。墨龍三人才走到近前,一眾飛仙登時呼啦啦地瞧了過來,饒是三人問心無愧,也難免心生怯意。
“呵呵,三宗高徒果然名不虛傳,區(qū)區(qū)一盞茶的路,偏要走出半柱香的功夫去,這么大的架子,還真是讓我等小門小戶望塵莫及呢……”
墨龍三人平復心緒走到云清飛仙身邊,正要坐下,就聽不遠處一個話音傳來,墨龍?zhí)ь^看去,但見一名白發(fā)老者正看向云清飛仙,這老者須發(fā)皆白,面色清冷,身穿一身素色道袍,寒意隱隱,正是雪山宗掌門渙清飛仙,秦濤垂手侍立在旁,一言不發(fā),甚是恭敬。
云清飛仙身穿藍白道袍,豐神俊朗,器宇不凡,聞言微微一笑,說道:“渙清師兄哪里話,他們三人不過真人修為,被我?guī)У教焱馓靵須v練一番,想是昨夜貪睡,沒有好好吐納調息,這才來得晚了些,渙清師兄莫怪……莫怪……”
昨夜那秦濤被蘇星一指點睡過去,眾人將之抬回渙清飛仙處,將前事一一說明,渙清聞言,略略吃驚,按說修道之人神完氣足,明心見性,縱然三月不食,數(shù)載不眠也不妨事,怎會被人一指,就睡得這般深沉?渙清把秦濤上上下下查過一遍,見自己這寶貝徒兒只不過是睡了過去,其余并無甚傷損,這才放下心來。
昨夜同秦濤一起去的弟子有十幾人,這十幾人又怎會守口如瓶,故而只一夜的功夫,秦濤被人一指點睡的事跡就傳遍了整個浮島。這會云清飛仙把“貪睡”二字咬得重了些,渙清飛仙原本平靜的面色當即就難看起來,頓了一頓,方才說道:“弟子已到齊,說正事罷,早一日收了那鬼仙,也好早一日回凡間掃清余孽……”
云清飛仙亦不想在這些小事上胡纏,當即點頭說道:“我等來在天外天中已有月余,每日以靈力相召,各宗弟子也俱都歸來,昨日影宗弟子顏夢負傷而歸,說出一件不小的事來,我與各宗掌門商議過后,打算將此事公諸于眾,也希望各派弟子留心,莫要被傷了性命……”
云清此話一出,眾人之間隱有私語切切,墨龍忽然抬起頭來看向云清,偏生云清也正斜眼瞧著他,這會他一抬頭,云清旋即將目光收回。墨龍見狀,心下沒來由地一跳,不由得就想起了數(shù)年前天宗廣發(fā)緝仙令緝拿洛晨的場景……
正思量間,一名面色蒼白的女修越眾而出,步伐虛浮,衣衫略有破損血跡,一看便知傷得不輕。但見這女修先是四方行禮,隨后才開口說道:“列位前輩,師兄師姐,小女子師從影宗,名喚顏夢,之前隨眾一同來在天外天,后遇見紫云宗馮通,鄭高二位師兄,還有冷云宗蔡超丘勺兩位師兄……”
這顏夢不緊不慢,將同行的眾位修士名號一一報出,同門伙伴聞言,面色都不好看,這么多人同行,這會卻只有顏夢一人帶傷歸來,其他人只怕已然兇多吉少了。顏夢將同行修士的名姓一一說完,這才緩緩言道:“我們一行十三人,只有我自己僥幸重傷歸來,乃是因為途中遇見一人……”
這邊話音未落,紫云宗掌門無礙飛仙猛地一瞪眼,悠悠問道:“何人?”
顏夢一雙杏眼悄然從三宗弟子臉上掃過,又在墨龍,云紙,玉硯處稍稍一頓,這才說道:“這人名聲頗大,在座的各位想必都聽過他的大名,他就是人宗那勾結鬼仙,欺師滅祖,隨后又銷聲匿跡的不肖弟子洛晨!”
墨龍三人面色瞬間陰沉。
“嗯?”
“什么?”
“洛晨不是真人修為么?他怎么會在天外天?”
此話一出,眾人嘩然,當年緝仙令一發(fā),洛晨欺師滅祖的名頭便在仙界傳開了,只是自打他從人宗遁走,那真是銷聲匿跡,蹤影皆無,任由各派弟子如何搜尋,也未能找到半點下落,此時顏夢忽然說在天外天遇見洛晨,眾人如何不驚?
如此過了半晌,云清飛仙方才緩緩將氣勢一鼓,瞬息就把眾人的話音給壓了下去。此時無礙飛仙忽然一笑,面上隱現(xiàn)猙獰之色,緩緩說道:“女娃子,十三人只有你自己重傷歸來,難不成你是要說其他十二人俱都喪命于洛晨之手?”
顏夢心念急轉,臉上恰到好處地露出一絲難以置信的神色,隨后才躬身說道:“正是?!?p> 人群中又是一陣竊竊私語。
“呵呵呵,女娃子,據(jù)老夫所知,那洛晨被天宗云清道友下緝仙令時,只有真人修為,縱然天外天靈力濃郁,洛晨天賦高絕,沒個十幾年數(shù)十年光景也別想摸到飛仙的門檻。十三名飛仙,被一名真人屠戮殆盡,偏偏只有你逃了出來……呵呵,你當老夫糊涂了么?”
顏夢聞言,面上略顯慌亂,抬起頭來,急聲說道:“無礙前輩,晚輩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言,之前我等趕路來在洛晨藏身浮島暫歇,遇見洛晨,緝仙令隱有感應,我等欲要將那洛晨捉拿歸案,誰知他竟能力戰(zhàn)十三飛仙而不立敗,最后還……”
無礙飛仙見顏夢欲言又止,當即喝問道:“最后還怎樣?說!”
顏夢身軀微微一抖,這才慢慢說道:“最后馮通師兄要以秘術將那洛晨修為毀去,那洛晨也不知怎地,腳下忽然生出云霞,騰身而起,以人宗界術閃到馮師兄身后,斷了馮師兄頌咒,隨后一劍……一劍穿心而過……”
“洛!晨!”
若是換了旁人身死,無礙飛仙大概還能氣定神閑,然馮通乃是他的大弟子,修為最高,天賦不差,這會聽見自己這大弟子竟被一個小小真人一劍穿心,無礙飛仙登時怒發(fā)沖冠,也顧不得甚么真假,只想將洛晨碎尸萬段。
這會墨龍終是沒能忍住,急忙開口問道:“后來洛晨如何?”
顏夢肩膀微微一松,看向墨龍真人說道:“洛晨雖然出其不意,斬殺馮師兄,但之前一番惡戰(zhàn),也已然受了重傷。我等本可將洛晨當即擒獲,誰知那洛晨有靈獸傍身,只一聲鳴叫,便將我等十二名飛仙定住片刻,待到我等掙脫,他已然逃到樹林中去了……”
此話一出,除了三宗弟子心性堅定,并未有甚異色之外,其余宗門有一個算一個,幾乎全都露出覬覦之態(tài),顏夢這一番話便已然將洛晨架在火上,縱然沒有緝仙令,這些宗門之人也斷不會與之甘休。墨龍面冷如霜,猛地看向場中顏夢,但見她神色凄然,全無異狀,真可說是天衣無縫。
云清飛仙淡淡地看了墨龍一眼,緩緩開口問道:“既然洛晨遁入林中,那又是如何將你們盡數(shù)擊殺的?”
顏夢一頓,心下這才真的有了一絲慌亂,整個前因后果,此處最難編的圓滑,說起來也最容易露出破綻,幸而這一路行來,顏夢早有預備,當下開口說道:“那洛晨僥幸擊殺馮師兄后,已然身受重傷,遁入林中,也不過是緩兵之計,我等隨后追入,欲將之捉回,誰知洛晨隱身法門十分了得,我們在林中搜尋到深夜,也未能將之找到,更沒料到那洛晨竟然還有同黨……”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一愣。半晌,冷云宗掌門靜沖飛仙方才問道:“你說洛晨還有同黨,這同黨又是何人?你可曾見到此人樣貌?可知此人姓甚名誰?”
顏夢聞言,面上凄楚無比,驚恐萬狀,顫巍巍地說道:“那人是一名鬼仙……漫說是我,在場許多人曾經(jīng)見過她……此人便是當日凡間圍攻鬼婆之時,跟在鬼婆身邊的那名女弟子……”
“藍心?”
一旁玉硯豁然而起,驚呼出聲,一時間仙宗眾人俱都看了過來,譏諷懷疑神色不一,顏夢心下哂然,面上不露,凄然說道:“我也不知那女修究竟姓甚名誰,但她就是那日鬼婆帶著的那名女弟子無疑,若有虛言,天誅地滅!”
這一番話擲地有聲,加上顏夢神色凄惶,由不得人不信,眾人俱都默然,石灘之上暗流涌動,氣氛陰沉,這正是“虛實真假難分辨,腥風血雨不留情”,究竟不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