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一名黑衣男子闖入地宗,救下明凄,更將沖平長老煉成陰傀,地宗鏡清飛仙大怒,命眾弟子結成七殺滅魂陣。這地宗陣法,頗為神妙,大陣一起,便先將沖平長老就地擊殺,死無全尸,此時山門處又有無數(shù)陰傀殺入,地宗弟子紛紛迎上,一時間殺聲盈耳,天昏地暗。
那邊陰傀雖多,但山門處的陣法破損也只有兩人寬,一人高,地宗弟子團團圍住,以五行誅邪陣相連,外面又布下一層兩儀八卦劍陣,只要陰傀一露頭,便有無限殺意劍意兜頭蓋頂,任你是什么妖魔邪祟,也只能飲恨當場,加上那男子亦被困在七殺滅魂陣中,此一戰(zhàn)可說是勝券在握,十拿九穩(wěn)。
在下面圍堵山門的弟子胸有成竹,上面催動七殺滅魂陣的地宗高手卻是越來越心驚。到了這會,大陣已然完全展開,七道殺意按照北斗星位,來往沖突,每道殺意之下又有七道殺意暗合北斗,如此循環(huán)往復,無窮無盡,且這殺意無形有質(zhì),避無可避,碰著就死,挨著就傷,可那陣中男子周身九龍罩定,滿天殺意竟不能迫近分毫。
如此又過片刻,主持大陣的鏡清飛仙愈發(fā)心驚,這會前去呼喚長老的弟子依舊是全無回音。心下幾番思量,鏡清飛仙銀牙一咬,看了一眼被晾在旁邊的明玉飛仙,高聲喝道:“明玉,我要去陣中與那邪魔斗上一斗,你且來代我護持大陣,若敢存半點異心,周遭同門定教你橫尸當場!”
其實這也是無奈之舉,鏡清飛仙本就站在大陣陣眼之處,舉足輕重,不可或缺,旁邊同門雖也有飛仙,但都根基略淺,若將大陣交于他們主持,只怕一時三刻便會被那黑衣男子破去。鏡清飛仙見那黑衣男子困于陣中,神態(tài)從容,只怕久則生變,無奈之下只好呼喚明玉飛仙,由她來主持大陣,自己身入陣中,定能將這邪魔誅殺當場。
誰料一旁明玉飛仙眼見宗門遭難,自己卻被那妖魔邪祟擺了一道,空有一身本領卻無處施展,心中早憋足了火氣。這會聽聞鏡清飛仙呼喚,明玉柳眉一豎,厲聲應道:“鏡清師姐,我生是地宗人,死是地宗鬼!師姐只需安心催動陣法,且容小妹前去將這邪魔誅殺,以正清白!”
“師妹且慢!”
鏡清飛仙雖開口喝止,只是眼下明玉飛仙盛怒之下,哪里聽得進去?身形一閃,早入陣中,七十二忘情釵閃閃爍爍,夾在無窮殺意之中朝著中央一團黑氣狠狠殺了過去,忘情釵上靈力流轉(zhuǎn),與大陣相合,威勢倍增,男子身邊九條黑龍咆哮游走間,竟生生被逼得收縮兩尺有余。
“呵呵呵呵,明玉仙長,小妹不過借你的名號做了點小事,您怎就恁地小氣,發(fā)出這樣一股邪火來?小妹道號明凄,姐姐道號明玉,說不定你我二人還真有什么淵源,也未可知,姐姐現(xiàn)下這般盛怒,只怕于人于己都沒什么好處呢……”
“我呸!邪魔外道,禍害蒼生,有甚么資格與我仙門中人稱姐道妹!你且莫急,待我破去你姘頭的妖法,再將你誅殺,以彰天道!”
明玉飛仙本就恨明凄入骨,這會見她被那男子九龍所護,好整以暇地說風涼話,心中登時怒火更盛,先天真氣于任督二脈急速奔涌,七十二忘情釵遙遙感應,齊齊嗡鳴,漫天碧芒流光溢彩,閃爍飛突,登時又將那黑龍壓回三寸。
那明玉飛仙怒不可遏,明凄卻依舊云淡風輕,呵呵一笑,看向一旁男子說道:“陛下,這會時候也差不多了,若不速速料理了這些跳梁小丑,等會地宗那幾個老不死來了,上下一心,垂死掙扎,那可就有些棘手了……”
明凄一番低語過后,那男子方才略點了點頭,一只大手緩緩抬起,雙眸看向陣中明玉。明玉只覺心下一顫,七十二忘情釵也隨之一抖,此時這男子緩緩開口,沉聲念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這四句十六字一出,陣中殺意連帶著忘情釵登時停滯,主持大陣的鏡清飛仙連帶著一眾飛仙真人體內(nèi)靈力一蕩,齊齊吐出一口鮮血。鏡清飛仙顧不得查驗傷勢,以靈傳音,高聲喝到:“全力催陣,明玉師妹速速棄寶退出!”
棄寶退出,便是讓明玉飛仙扔了法寶趕緊離開大陣,保命要緊。法寶乃是修士以心血性命所煉就的兵刃,驅(qū)使隨心,全無阻滯,一有損毀,主人必遭反噬,這會鏡清飛仙卻讓明玉扔了法寶,直接遁出大陣,可見男子方才這一擊絕非尋常。
方才男子一擊,陣外之人尚且受傷,明玉飛仙身在其中,傷得越發(fā)重了幾分。這會聽聞師姐呼喚,明玉正要遁走,只是心下怒氣難平,如此丟盔棄甲,狼狽而逃,實非心中所愿,似這般動心起念,身形上難免就慢了那么一分,稍稍地頓了頓。
“呵呵呵,我就說姐姐還是舍不得我這個妹妹,既然不愿走,那便不要走了罷……”
就這么一頓的功夫,明凄溫柔婉轉(zhuǎn)的聲音自陣中幽幽傳出,媚意十足,明玉飛仙才遭重創(chuàng),一時不防,只覺心神動蕩,幻象叢生,陣外諸人正要來救,那黑衣男子周身陰煞猛然一動,又復開口,沉聲喝到:“亂臣!”
此話一出,空中黑云倏然滾動,九條黑龍咆哮亂舞,七殺滅魂陣好一番動蕩,眾人急忙忍下傷痛,催動靈力,這才將大陣穩(wěn)固,只是如此一遭過后,眾人各自被捆在原位,卻是再難騰出手來入陣救護明玉飛仙了。
明凄見明玉已被自己魅術所惑,陣中殺意又被陛下制住,威力大減,輕聲一笑,身形飄蕩而出,陰神相猙獰兇厲,轉(zhuǎn)眼便來在明玉面前,化作一道黑氣射入明玉紫府。隨后明玉飛仙猛然睜眼,其中盡是痛苦掙扎之意。
“咯咯咯咯……”
明玉喉中發(fā)出陣陣詭異脆響,這聲音并不甚大,卻十分明晰地傳了開來。但見明玉飛仙緩緩抬手,一只忘情釵倏然飛來,落入掌中,明玉抓住玉釵,猛然刺進自己左眼,隨后又帶著眼珠狠狠拔出,鮮血如泉,汨汨而出,明玉面露掙扎之態(tài),卻不能反抗分毫。
“妖孽,安敢猖獗!”
地宗弟子見明玉飛仙成了這般慘狀,哪里還受得住,登時有不少人逆轉(zhuǎn)身形,朝著陣中殺來。男子口中發(fā)出一陣冷哼,漠然喝道:“逆臣!”
此話一出,只見空中黑云上散出黑氣,將這七殺滅魂陣罩在其中,不少弟子強行闖入,登時被陰煞沁入臟腑,周天盡毀,真靈破碎,五內(nèi)崩壞,命喪當場,如此直送了百余人的性命,其余弟子方才緩緩收了攻勢,至于鏡清飛仙等人則盡數(shù)被七殺滅魂陣掣肘,脫身不得,這一眾地宗高手作繭自縛,悔之不及。
如此一來,眾弟子只能在外強攻,不能入陣救人,但見明玉飛仙又是一釵刺入右眼,隨后以釵尖將自己面孔劃得血肉模糊,不辨形貌,繼而雙手狠狠一扣,抓入腹中,左右撕扯,生生將自己臟腑一一剜出捏碎,血落如雨,凄慘萬狀。
“呵呵呵呵……”
此時,一道黑氣自明玉飛仙紫府飛出,飄回男子懷中,化作明凄,只是明凄這會面色蒼白,嘴角帶血,氣息虛弱,想來將明玉飛仙壓制到死,她自己也沒撈到什么好處。這會明凄甫一現(xiàn)身,立時說道:“陛下……快……趁現(xiàn)在……趁現(xiàn)在破去渾天重巖陣!”
這會明玉飛仙早已身死,只是尸身被男子以陰煞吊著,才能懸在陣中。此時地宗眾弟子眼看著明玉飛仙慘狀,個個心神震動,加上外面陰傀攻勢漸弱,故而全宗上下俱都瞧著明玉尸身,怒火升騰,道法齊飛,竟無人去顧及渾天重巖陣。
男子聞言,眉間白光一閃,倏然抬手,頭頂黑云奔騰,周身陰煞狂涌。主持大陣的鏡清飛仙見狀,立時明白過來,急忙喝道:“眾弟子切莫慌亂,速速護持渾天重巖陣!”
“君威!”
鏡清飛仙這一句話說的終歸是遲了些,男子緩緩開口,吐出二字,但見明玉飛仙尸身驟然崩碎,陰煞絲絲而入,朝著四面八方激射而去,頭頂黑云隨之一轉(zhuǎn)。明玉飛仙本是地宗弟子,尸身帶煞,白骨含威,渾天重巖陣竟不能抵擋,只聽一陣噼啪脆響,地宗靈力一散,渾天重巖陣應聲而破,煙消云散。
“噗……”
陣中男子此舉似是大費元神,破陣之后,周身歷歷滲血,九龍一縮再縮,外圍阻擋眾弟子的陰煞也隨之緩緩消弭。鏡清飛仙見狀,立時催動七殺滅魂陣,兜頭罩下。眾弟子正欲隨后入陣殺敵,卻猛地聽聞身后嘶吼連成一片!
“吼啊——”
原來這渾天重巖陣外不知何時早已圍了無數(shù)陰傀,這些陰傀或是背生四臂,或是巨口獠牙,或是腹生人面,林林總總,不一而足,陰煞兇厲,猙獰可怖,這一群妖孽先前為渾天重巖陣所阻,不得而入,這會大陣一破,登時沖殺而來,不少弟子猝不及防,被陰傀生生抓住,撕成碎片,地宗一個清凈除塵隱世境,這會早成了血肉橫飛修羅場。
“天怒!”
這會地宗內(nèi)外一片大亂,陣中男子牙關緊咬,低聲又說出二字。這二字一出,身邊九龍齊齊嘶吼爆開,一時間陰煞洶涌如潮,竟將七殺滅魂陣的殺意生生逼退,主持大陣的真人弟子為陰煞所沖,紛紛倒飛而出,人事不省,剩下幾名飛仙雖勉強守住本位,奈何陣法已缺,早不復初時威力了,這正是“陣破人亡危道統(tǒng),當初何不下凡塵”,究竟不知地宗存亡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