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聳立,炊煙裊裊,蔚藍的天空,清清的河水,安靜祥寧的小村莊,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美好。
“哎喲,哎喲喂……”
一聲唉嚎從村里大榕樹旁的土地廟里傳出。
只見一個胡子花白的老人家痛苦的趴在床榻上呻吟,整個五官都快結成一團,床頭邊擺著一大拐杖,拐杖頭部雕刻的也是個小老頭的形狀,笑呵呵的樣子,不過不同于老人的愁眉苦臉,看上去喜慶極了。
“土地爺爺您還好嗎?大家都還在等著您吶?!?p> 一只小白狐坐在床尾擔憂地看著動彈不得的老頭。
“不好不好,你沒瞧見老頭我都趴了好幾天了,哎喲,一說話就疼。”
“哦,那您到底要不要緊呢,我看您都嗷嗷叫了好久,都沒見好的跡象,要不要到醫(yī)仙那去看看,我再聽您這么叫下去,耳朵都要長繭了?!?p> “哎,我這老毛病了,這痛一時半會兒也好不了,你別理我,痛久了自然會好……”
“不要,我?guī)湍嗳喟?,您忍著點哈?!?p> 小白狐說完就跳上他的后背,伸出粉萌的狐爪幫起按摩來。
土地爺爺也真是的,自己多大年紀還不知道,明明在祭神廟會上就已經(jīng)喝的爛醉,還不知好歹的跑去和霉神斗舞,那可是霉神耶,結果他就倒霉的把腰給扭了。
因為他日日苦叫,搞得她連最愛的燒雞都不能好好吃,最近連體重清減了不少。
土地老頭舒服地點點頭:“小東西,沒想到你還有這本事,不錯不錯,爺爺沒白疼你?!?p> “那還用說?!?p> 小白狐驕傲的六條尾巴歡樂搖了起來,她的按摩技術連狐姥姥都是夸獎過的。
難得被夸,她不自覺爪上的力道就加重了。
“呀,淼淼你輕點,我這把老骨頭可經(jīng)不起你這么用力?!?p> “土地爺爺,你這可冤枉我小狐貍了,我一小狐哪里來的力氣哦,看您這樣疼我都難受死了?!?p> 可不難受?沒有人給她做燒雞吃了。
而且今天連一只野雞都沒抓著,肚子都快餓扁了,想使力也沒勁啊。
她只有吃雞才頂餓。
“淼淼……”土地老頭被她孝心感動,本想動容地說夸幾句話哄哄她,怎料:“啊——!我的腰喲?!?p> 她這手勁叫沒力?果然女人的話聽著意思就好,不論是凡人還是神仙。
“很痛?”狐淼淼不在玩笑,眉間多了一些擔憂。
“痛?!?p> 趴在床榻的土地老頭,連說話都要深吸一口氣才能說出口。
這土地老頭,本是天上的仙官,后來也是因為貪酒誤了某位神君的事,除去了仙職,被貶到這大山里,做了個閑散凡仙。
別看現(xiàn)在他住的土地廟,是有模有樣的大廟,一開始可不是這樣的。
原本這荒山地廣人稀,荒涼無煙,也沒如今的錯落滿山的村莊,只有幾個獵戶居住以及逃難來到這的災民而已,后來災民覺得這里適宜居住,于是他們開始開荒耕種,祖祖輩輩好幾代才慢慢的繁衍起來。
幾百年過去才形成如今幾百戶的大村落,還有不少外來居民搬遷到此地,發(fā)展好一點的村子逐漸也建了幾個鎮(zhèn)子。
有了人自然少不了守護一地的土地廟,村民們安居樂業(yè)久了,自然就會想著能有神明來庇護村莊,于是大伙就風風火火地號召村子里的青壯年,各自出資出力就蓋了間土地廟。
土地廟背靠大山,附近都是些小村子,沒什么錢大廟自然是蓋不起的,所以村民們就只能蓋了間小廟,用來祭祀護佑的小土地廟。
土地廟真的很小,土地老頭本就是在天上日子過得舒坦的小仙官,就算被貶,哪能連住的地方都讓自己委屈,實在忍不下去的時候,他就托夢給村里一位善良的農(nóng)戶,讓他賺了大錢,這才有了如今看到的容納五六人進進出出入上香祈福的廟堂。
廟前有條從山里流出的小溪水,廟旁長了一顆大榕樹,長了幾十年的榕樹樹蔭早已蓋過土地廟屋頂,遠看就像一把綠油油的大傘,為土地廟遮陽擋雨。
因為鄉(xiāng)里相親都傳這里的土地廟很靈驗,只要一心向善,通常十求九應,讓人心想事成,村民們?yōu)榱苏疹櫯R時來往的路人來此歇歇腳,泡泡茶,還在廟堂附近加蓋了幾間小廂房和炊火房,漸漸地土地廟的香火和人氣也就旺盛了起來。
地仙的法力高低和人間的香火有著很大關聯(lián),因為有著村民們的信仰,土地老頭被貶的日子也是過得津津有味的。
小狐貍無奈的嘆了口氣,“您這樣還不都是自找的,怨得了何人,都叫您別去您非不聽,一有酒約就跑的飛快,這下好了這苦頭夠您受個幾十年的?!?p> 聞言,土地老頭不服氣,兩眼一瞪:“美酒當前豈能辜負,如不趁著農(nóng)閑喝上兩三杯,再過段時間到了秋收,我老頭兒哪兒還有空閑,這山里,田中哪里都得巡,免得這一年的收成糟了災?!?p> 這山里的村民們都是靠山吃山,自給自足過活的,運氣好的話遇到了好官,那整年都豐衣足食,家家有余糧,若來了個貪官,單繳完賦稅,余糧根本都不夠一戶人家吃一年,到時夠他操心的。
“是呀!您說什么都有理,對極了,可是您也得看看自己多大年紀,還以為自己還是那些十七八歲的少年郎?好好自個喝酒不就得了,還學著人家跳舞?!?p> 人貴在自知,明知需要掌管一方土地,腦子還不清楚,嗜酒如命,喝起酒來也不知天高地厚,喝到手足舞蹈還把腰扭了,他這也是仙人里唯一一個了。
只是最辛苦的還屬它這個可伶的小狐貍了,還幾天吃不到那香噴噴的叫花雞。
“這……這還不是那些仙子舞姿卓越,一時看得入迷就跟著興起了?!币幌胍蚝问略愿^,土地老頭就惱氣得滿臉通紅。
他本一邊欣賞仙子的舞姿,一邊與太上老君共飲美酒。誰知看著看著就看到大家都上去與仙子共舞,瞧著這舞蹈動作簡單又有趣,甚至連太上老君那個老家伙也上去了,他怎么可能服老,也就跟著抬手,踢腿,轉(zhuǎn)圈圈,誰知這一轉(zhuǎn)圈就慘了,咔嚓一聲將腰閃到。
但是當時那么多人看著,他又愛面子,直說沒大礙,也沒跟去跟太上老君討藥吃,誰知回了家才發(fā)現(xiàn)越來越疼,如今只能干躺在床上起不來。
這時,一個紅衣老頭高興哼著歌走了進來。
“喲,土地老哥。嗨,小狐貍。”紅衣老頭也是滿頭花白,但面色紅潤。
“呀,你這是怎么了?大老遠就聽到你的哀嚎聲?!?p> “月老爺爺好!”狐淼淼興奮直跳,忘記了它還站在土地的背上。
“唉喲!你這壞家伙,原來是月老小老弟啊,什么風將你吹來了,只是一點小傷無礙?!?p> 土地老頭滿臉疼得漲紅,但嘴上不承認。
“他還不是上次貪酒吃將自己的腰閃著了唄。”狐淼淼乖巧的說出實情。
月老笑瞇瞇的摸著自己花白的胡須,“原來這樣,你這老家伙當時還嘴硬,哈哈哈……”
“你這老家伙,莫不是專程來這里笑話我的?”
“瞧瞧你。”月老拿出手里的兩壇酒,“看來你是沒有口福咯,上好的女兒紅,嗯……聞著真香。”
“你!哎喲喲……”土地老頭望著那兩壇美酒,又氣又惱。
“土地爺爺、土地爺爺既然月老爺爺來看您,那我出去玩咯?!?p> 狐淼淼一溜煙急忙跑了出去,她肚子快餓扁了,趁著月老爺爺在,她要趕緊多抓幾只雞來讓他做燒雞吃。
“呵呵,你這貪吃的小狐貍?!边@小狐貍再打什么主意,他土地老頭還不知道。
“你這傷看上去還挺嚴重的,要不找個時間到老君大哥那里給你治治,他那里肯定有你用得上的丹藥?!?p> 若是沒有那就開爐煉制,對太上老君來說簡直輕而易舉。
“說的容易,天上一日,人間一年。我這土地廟別看小,這一世半會的哪走得開,這腰傷至少也得治個兩、三日才能好,這一走,這土地廟的許多事都得耽擱了?!?p> 受恩香火,不可辜負。村里大小事要調(diào)解,農(nóng)田要防蟲,還要看天氣雨水足不足,還有村里許多家常小事要調(diào)解,這些瑣事看似無關緊要,但是若不處理,使百姓和樂安居,后面引發(fā)出來的事情可是不少,甚至許多出人命的事都是因為小事引發(fā)的。
還記得有一回他不過就是去東海拜個壽,貪酒半個月沒回來,不過就是個婆媳之間的誤解,媳婦兒受不了婆婆的指責,為了力證清白沖動投湖了,等他發(fā)現(xiàn)也來不及了,人都已經(jīng)死了,起死回生這種本事他土地老頭可沒有那樣大的本領,天道輪回乃命中注定,他不過是被貶的一方小仙,生人的事還能插手管管,哪管得了生死。
所以遇到這些雞毛蒜皮的糾紛,他都會及時化身入夢給大家說合,雖然一時半會不會那么容易解開誤會,但在他說合下,多少都會給他一點面子,時間久了也就氣消了。
“你這……”月老也理解他的難處,土地官雖是小仙,因為要護一方土地安樂,確也不好長期擅離職守。
“哎呀!小老弟,無妨,我不久是個腰傷,還能將我打趴下了不成,我再忍忍就是了,就不信它過個十天半個月還不會好全?”
他其實也是在做自我安慰,其實仙軀不比凡身,是沒有自愈修復能力的,他們的形貌都是幻化而來,受傷的話,傷的都是元神魂魄,必須輔以法術和丹藥治療,單靠自身的痊愈能力是好的很慢的,少則三年五載,多擇幾十年都不見得有多大的成效,還可能會留下終身痼疾。
月老擔憂勸到:“我看你還是去治吧!小狐貍看你整天哀嚎,我聽了也于心不忍,而且你若不加緊治好,這一方的百姓還能依賴誰照看著,你也說兩三天的時間,大不了治病期間你干脆找個放心的人來幫你分憂解勞可好?”
土地老頭一聽,愁容恍然大悟,月老小弟說的似乎有些道理,他雙眼出現(xiàn)一絲希望。
“那找誰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