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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禮之婚

第001章 掌眼鑒古(一)

鼎禮之婚 楊柳溪 3014 2019-02-20 12:11:25

  故事開始的這一天,晴空朗日,萬里無云,九月的BJ展露了難得一見的藍天。

  一輛深灰色賓利車停至京韻大酒店門口,迎賓員掛著禮貌的笑容,立即上前迎接。

  司機是一個年輕的男人,寸頭短發(fā),一張娃娃臉,目光犀利,灰色條紋西裝在身,怎么看都不像司機。他沒有假手于人,親自繞到后座,打開了車門。

  走下來的,也是個年輕的男人。

  約摸二十七八歲,五官分明,鼻梁筆挺,薄唇微抿,雙眉濃密,雙目鐘天地之靈秀,悠遠而深邃。配著那一身墨色西裝,渾身上下,散發(fā)出與他年齡稍有不符的沉穩(wěn)與老練,恍惚給人一種壓迫感。

  “傅先生,拍賣會將于半個小時后開始,進入拍賣廳之前,需要進行安檢,請問您是現(xiàn)在過去,還是先在一樓貴賓室稍作休息?”

  迎賓員恭恭敬敬的,顯然做足了功課,知道來的這位傅先生,非比尋常。

  他年紀(jì)輕輕便接手天寰集團,那是被列入美國財富雜志評選出的“全球最大五百家公司”名單的企業(yè),業(yè)務(wù)領(lǐng)域除了房地產(chǎn)、金融、影視娛樂等主流行業(yè),還握有全球知名奢侈品品牌“回音”。

  更為重要的是,他是昆城傅家的公子。昆城傅家,那是南中國泛珠三角區(qū)域首屈一指的豪門世家,據(jù)說傅家的歷史淵源可以追溯到宋朝。

  “嗯,我遲一些過去,謝謝?!?p>  傅天澤抬手扣上西裝衣扣,準(zhǔn)備抬步向前時,若有所思一般,回首望了一眼酒店不遠處,那里,一輛銀白色轎車正在駛來。

  呵,果然來了。

  他眼眉間露出不易察覺的嘲諷之意,看了一眼身邊的“司機”,兩人心領(lǐng)神會,把車鑰匙交給迎賓員,頭也不回地向著酒店大廳走去。

  “楊奕,你去安排,確保那件東西,排在所有拍品的最后一個?!?p>  楊奕點頭。

  準(zhǔn)確的說,這個楊奕并不是司機,而是這位天寰集團董事長兼首席執(zhí)行官的助理。作為助理,他很清楚老板的作風(fēng),臨近拍賣開始才讓他安排事情,說明老板早已經(jīng)與負責(zé)這次拍賣的利華拍賣行交涉清楚。

  可他還是有些疑問,于是不懂就問。

  “老板,我不太明白,您為什么一定要把它安排在最后?”

  傅天澤表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向楊奕身側(cè)微微靠近,輕聲說:

  “我只是想多看看,那幾家人坐立不安的模樣?!?p>  楊奕無語。

  在兩人身后,銀色轎車已經(jīng)開到酒店門口,走下來幾個人。

  那是許家的人。

  “好像許誨平?jīng)]有來?”邊走著,楊奕邊繼續(xù)通報情況。

  傅天澤一派自然的腳步突然僵了僵,神色變得有些凄然。

  許誨平,那是與那個“她”有著至親血緣關(guān)系的人。

  他忍下心口的隱痛,吸了口氣,問楊奕:“來的是許誨安?”

  “是。”

  “嗯,看來他以為他一個養(yǎng)子,也能夠從許誨平那里奪得許家的掌事權(quán),不自量力。

  傅天澤的話輕飄飄的,話意卻很重。這幾家的恩恩怨怨,旁人恐怕理幾年都沒法理清楚。

  可對于傅天澤來說,似乎從來沒有“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的煩惱,有什么需要看清的,爭名奪利的把戲而已。

  *

  拍賣會如期開始,拍賣師蔣建斌激情澎湃地開始賣力推銷第一件拍品,清咸豐青花纏枝蓮紋盤。

  “敞口,淺弧腹,圈足。盤心、內(nèi)外壁繪有青花纏枝蓮,外底青花書‘大清咸豐年制’,六字二行楷書。起步價二十萬,每次加價不少于五千?!?p>  蔣建斌圓潤的嗓音帶了點廣播腔,配著專業(yè)的解釋,聽著跟新聞聯(lián)播一樣,極其符合古董拍賣這種場合。

  現(xiàn)場的格局有些微妙。兩點鐘方向,北派顧家的掌事,顧愷明。十一點鐘方向,南派陳家的掌事,陳霄紅。五點鐘方向,南派許家的長輩,許誨安。明明關(guān)系緊密的幾家,卻分散坐開。

  傅天澤坐在靠后的角落里,輕捧一本拍賣會手冊,微微低頭,目光落在拍賣冊上,一目十行,很快便翻到今天各方都想搶奪的那件拍品。

  關(guān)于這個東西,傅天澤熟悉得很,并不需要看什么介紹。于是他翻了頁,原本清冷犀利的目光忽然暗淡下來。

  元青花四愛圖梅瓶。

  他和她一起上的第一堂課,是歷史學(xué)院的“元明清考古”,當(dāng)時老師著重講了“元青花四愛圖梅瓶”。除了這個,傅天澤已經(jīng)不記得那堂課還講了些什么,因為他記得的,是他終于把自己的名字告訴她了。

  那時為了和她相互認(rèn)識,一下課,他故作懵懂地走到她身邊,問她:

  “同學(xué),我是經(jīng)濟學(xué)院的學(xué)生,來旁聽。剛才我看到你好像有一張梅瓶的細節(jié)圖?能不能借給我看看?”

  她把那張圖遞給他,青色的墨水線勾勒得仔仔細細,并不是打印出來的。

  “可以借給我復(fù)印嗎?”

  她似乎想了一會,然后點頭。

  她身邊的同學(xué)湊過來,很不滿:“這個圖是我同學(xué)熬了幾個晚上才畫出來的,你千萬不要弄壞了?!?p>  “涵涵,沒事的,我可以再畫?!彼f。

  于是她甚至沒有向他交待需要注意什么,什么時候還,就收拾了書包準(zhǔn)備走。

  他哪里肯。

  追上去攔下她,清楚地告訴她:“我叫傅天澤,謝謝你。”

  “哦,你好,我叫許清如。不客氣的?!?p>  他笑:“我是經(jīng)管學(xué)院的博士生,也算你半個師兄,許清如小師妹?!?p>  小如……

  “哎~看到?jīng)],今天南北兩派的人都來了。”

  身后傳來低低的男聲,打斷了傅天澤的回憶。

  “南北派?就是鑒古界的那兩個派系嗎?我聽我爸說,北派重文獻,南派重調(diào)研?!币粋€女生問。

  “對的,據(jù)說南北派在鑒古界當(dāng)家作主一百多年了,要是你不想‘走眼’吃虧,就去找他們給你‘掌眼’?!?p>  “什么意思啊?”

  “這是行話,‘走眼’,就是說你買的這東西不值這么個錢,或者你買了個假貨?!蒲邸?,就是說行家給你鑒定,也就是鑒古。”

  ……

  身后議論還在繼續(xù),傅天澤輕笑,現(xiàn)在“南北派”這個名號,真是“遠近聞名”呵。

  “老板,今天動靜很大啊?!?p>  坐在他身側(cè)的楊奕也開口了。

  傅天澤合上拍賣手冊,抬眸,嘴角又露出了有些不明深意的笑意。

  “這個東西,對南北兩派來說,意義非凡,誰都不想錯失良機。”

  這個時候,1號拍品已經(jīng)被BJ一家古董行以四十七萬五千的價格拿下。

  “胎質(zhì)潔白,青料發(fā)色艷麗,繪畫精細,款式工整,確實是清咸豐官窯的典型物件?!?p>  傅天澤似乎是在對楊奕說,又似乎在自言自語。

  開張大吉,接下來,清乾隆青花折枝花卉紋六方瓶、清康熙青花十二花神杯一套、明建文青花釉里紅花卉龍紋八棱梅瓶、元青花四愛圖梅瓶,在一片祥和中各得其主。

  然而,在場還有三分之二的人,沒有舉過牌。

楊柳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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