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不是你告訴我送給小環(huán)的那個木馬會自己轉(zhuǎn)的嘛,怎么就不動呢?”崔筠盤坐在趙邕地鋪邊上,鬧著脾氣。
趙邕蒙住被子,不想和崔筠爭執(zhí):“對不住,怪我?!?p> 崔筠破天荒的鬧脾氣其實不是真的在生氣,而是在哄趙邕開心。崔筠隔一會兒便用手指戳趙邕:“你還在生我氣呢?”
“好了,妾錯了!”崔筠兩眼外翻,把垂下的發(fā)絲繞到耳朵后面。
見趙邕仍舊沒反應(yīng),崔筠又接著數(shù)列趙邕的失誤:“小環(huán)的那只木馬今天莫名裂開了,是不是你沒用心去做??!”
“不可能?!?p> 見這招有效,崔筠便試圖拉下趙邕的被子:“不信的話,你自己去看看。”
“你把本王書房都給燒了,還要本王去給小環(huán)修木馬?!”趙邕一想到昨晚被燒毀的書房,差點又要吐血了。
由于趙邕的書房位置比較僻靜,崔筠便提議說要在書房給小環(huán)辦生辰。趙邕喜歡崔筠,自然允了,不僅允了,還偷偷摸摸親手操辦一切環(huán)節(jié)。
只是沒想到,就在昨夜里,忽有一陣風(fēng)從窗外吹進(jìn)來,把崔筠剛滅掉的一根蠟燭又復(fù)燃了。
靠著墻角的蠟燭點燃了木板和毛線團(tuán),連著桌桌椅椅和古籍,燒得一干二凈。
“這事兒確實怪妾,我以為已經(jīng)把所有的蠟燭都給……沒想到……”崔筠這般撒嬌無疑只是掩飾。因為那場大火,不是意外,而是預(yù)料之中。
趙邕也并非泛泛之人,就崔筠對自己的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就知道她一定有什么事情瞞著自己,好在自己早就轉(zhuǎn)移走了重要的東西。趙邕紅臉相爭:“本王完全有理由懷疑你就是故意……”
一塊剛出鍋的糯米團(tuán)子貼在趙邕唇上,他喉嚨一哽,也想嘗一口。
可惜只是一瞬。
“謝謝你,”崔筠這一口親得自己心慌氣短,“謝謝你愿意為小環(huán)過生辰?!?p> 趙邕沒這么被人輕薄過,有些不服氣,可又無法放肆。如果換做是別人,輕薄回去就夠了,可偏偏是她,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退而求其次地想想,這也算是夫妻吵架,床頭吵床尾和了吧。
“那也不能隨便拿這個感謝別人吧?!壁w邕擦掉唇邊的口水,穿上鞋子走出臥室:“今晚本王不睡這兒了?!?p> “哦?!?p> 是不是因為在這里待得太久了,好像有了掛念。崔筠第一次在麒國有這樣的念頭的時候,還是三年前。
崔筠努力讓自己冷靜,不能在關(guān)鍵時刻犯糊涂。肖太后在三年間突襲麟國不下幾十回,現(xiàn)在也該輪到自己收網(wǎng)的時候了。
稼穡王說過,如果趙宥在三年內(nèi)不能讓百姓安居樂業(yè),他會輔佐趙歆稱帝。三年之期已到,趙邕不可能沒有準(zhǔn)備,可是柳仙兒卻在他的書房內(nèi)找不到絲毫的蛛絲馬跡。為什么呢?
趙邕走到院子里,又是一個花好月圓之夜。他讓家丁備了好幾壺酒,一個人悶飲到了凌晨。
“主子,夜里涼?!闭绻芗乙恢笔卦诩诜w王身邊。
“滾?!?p> “主子,西南殷家……”
太啰嗦,太聒噪。
白刀子進(jìn)紅刀子出,趙邕眼睛不帶眨一下地,殺了眼前這個潛伏在自己身邊十多年的奸細(xì)。
崔筠披著一件略薄的紗,踏著微步靠近趙邕。她見著地上的死人,不僅不害怕,反倒有些欣慰。趙邕的憤怒和忍不得,正是她可以從他身上獲取的線索。
崔筠在趙邕身后站了兩刻鐘。
“你來做什么?”
令趙邕生氣的是,這樣冷,她既然愿意來尋自己,但為何一句話也不說……也沒有帶什么保暖的東西給自己。
崔筠不答,故意逼得他不開心。
“算了?!壁w邕為自己斟了一杯又一杯酒。
“思來想去,應(yīng)該告訴你。尹夫人有難?!?p> 崔筠撒了謊。白晃晃的月亮讓她夜里睡不著,于是便獨自到庭院里走走,正好看見趙邕對月獨飲。她原本只是想勸勸,夜里涼,該早些休息。
走近看時,才發(fā)現(xiàn)他身邊還躺著個死人,只是恰好被竹林擋著了。
“猜到了,”趙邕緩緩放下杯子,并未回頭,“原來那幾個人是你派去的?!?p> 那日在桃山,趙邕四處尋崔筠時,發(fā)現(xiàn)了可疑之處。早就派人去查探了。
兩撥人在去的途中遇到了,柳仙兒派去的在明,趙邕的在暗。等著這兩撥人一前一后到了桃山,發(fā)現(xiàn)大事不妙,等趕到天坑時,不僅屋子被燒得干干凈凈,就連人也找不著了。
崔筠頓覺蹊蹺:“怎么回事?”
“你是問我為什么知道,還是問尹夫人為何不見了?”
聽著趙邕陰陽怪氣的語氣,崔筠耳朵里仿佛鉆進(jìn)了刺,一句話也不想多說,轉(zhuǎn)身要走。
地上石子摩擦的聲音讓趙邕急了,趕緊起身抓住崔筠的手腕,一股涼氣從她的身體里傳輸?shù)阶约菏直凵?,他心疼了:“我也派人去了,跟在你們后面。天坑沒有打斗的痕跡,尹夫人應(yīng)該暫時安全。”
根據(jù)趙邕所測,尹夫人是自行離去的。
崔筠不知道為什么,此刻渾身酥軟,心里有貓兒在百般抓撓。她本沒有必要提醒趙邕,也沒有必要生悶氣,更沒必要停下腳步聽他解釋。
“我知道你也是想保護(hù)尹夫人?!?p> 二十年來,很少有人這樣理解自己。大多數(shù)人要么誤解自己,要么服從自己,他們根本不會在自己最想要得到理解的時候站在自己身邊。
趙邕憑什么肯定自己是要保護(hù)尹夫人的?憑什么?
“筠兒,夜里涼,早些休息。”趙邕脫下自己的外衣,蓋在崔筠肩上。
崔筠就那么目送著趙邕離開,手腕上還留有他的余溫,肩上批掛著的衣裳散發(fā)著濃烈的酒氣。
快要僵在原地的崔筠攏了攏肩上的“披肩”,對著地上甄管家的尸體問道:“這算冷戰(zhàn)嗎?”
時而感到甜蜜時而又互相鬧脾氣,明知彼此的秘密不可能開誠布公,卻還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別人的日子風(fēng)生水起,自己的生活冰火兩重。
“公主,您真有意思,怎么對著死人說話?”南攸寧打算到皇宮里找自己的小情人們探些消息,順道來稼穡王府向公主問聲好。
要不是因為他的輕功好到不可能暴露,崔筠長公主一定會給他定罪,讓他受個罰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