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不到一盞茶涼的功夫，少年羽扇般的長睫輕輕張開，一雙暈開湖面漣漪的桃花瓣，重新恢復(fù)了光亮。
“你……怎么還在這里……咳咳咳……”明澤也費力地坐起來，他才不會承認是好聞的梅香喚他醒來。
紅墳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朝后退了兩步，深深鞠躬：“對不起?！?p> 少年一怔，視線別扭地瞥向別處不做聲，用手撐著身體時想起手上的有傷口，剛打算咧嘴承接血肉模糊的疼痛，哪知道一點都不疼，他立即翻來覆去查看傷勢，什么情況?。繘]有傷口？
‘奇怪，是我的夢嗎？可為什么會這么真實？’，少年偷偷瞄了一眼紅墳，又繼續(xù)疑惑‘我低血糖這么嚴(yán)重了？’眉心糾結(jié)不散，明澤也緩緩起身。
“那個，一會兒我先出去，我得表演兩個節(jié)目，之后……你要跟我一起嗎？”少年視線飄忽，撓撓頭。
“?。俊奔t墳暫別理解力。
“你剛剛的塤聲，很好聽?！笔悄欠N無法用言語表達的好聽，就好像，埋在血液里的共鳴，一時讓他失了言語。少年又問：“剛剛你吹得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太久不曾有人詢問過她的塤聲之調(diào)，一時間竟要細細回想，“鐘山?！彼卮?。
“如果你不介意，我有一段Urban需要你的塤聲，最后一個節(jié)目，我們一起吧？”少年溫潤的聲線銜來太多太多真摯，紅墳晃了晃神，不知該如何拒絕。
或者說，根本無法拒絕。
少年利索地褪下外套，轉(zhuǎn)過身矗在鏡子前整理額前的劉海。
空氣一時間凝滯，紅墳深深吸了口氣，來到明澤也身后，欲言又止不知該如何開口，少年放慢了手上的動作，注目鏡子里少女躊躇的模樣，等她半晌不見她開口，率先問：“有事？”
“我想向你打聽個事兒?！奔t墳光是思量該用“您”還是“你”就想了半天。
“如果你想問我的私事，無可奉告?！鄙倌昀^續(xù)整理自己的發(fā)型。
“不不不，不是……”紅墳舌頭不合時宜打起了結(jié)，“那個……我想問……你那個圈子里，這幾個月頻繁死了的這些明星導(dǎo)演，私底下……有沒有什么，不良作風(fēng)？”
少年聞言，身子驟然一僵，隨后不動聲色掩下眼中閃過的驚愕；“抱歉?！鞭D(zhuǎn)過身，朝紅墳聳聳肩：“無可奉告?！?p> “剛剛就不該叫醒他，直接讀他的跑馬燈一切便明了了，多此一問?！卑⑵韺t墳這種探結(jié)果講究倫理手段的迂腐一萬個唾棄。很多事情明明只要她想，使些小手段便能唾手可得，她卻偏偏要走康莊大道。
紅墳顧不上阿祈都的冷眼，上前一步：“明澤也，這件事非同尋常，如果不制止，還會有更多的人死于非命?！?p> 少年眉梢上揚：“你是警察還是偵探？警號多少？職業(yè)證掏出來？如果你只是個高中生，就應(yīng)該好好學(xué)習(xí)，娛樂圈的事情少去管?！币驗閵蕵啡κ菆龆砹_斯輪盤賭，當(dāng)中有最璀璨的光芒，也有最糜爛的黑暗，誰都不知道下一個該輪到誰。
語畢，明澤也不再看紅墳，自顧自扭了扭脖頸，掰了掰雙臂，為接下來上臺做熱身。
與此人當(dāng)真難以交流。
紅墳胸口起伏，咬了咬唇道：“你知道蜘蛛俠里的一句話嗎？”
少年瞥了眼紅墳，不說話。
“如果，你明明有能力去阻止悲劇，卻對其視而不見，那么這場悲劇，將是你的責(zé)任?！眳⒉畈积R的劉海遮住了紅墳的眼眸。
“別拿我以前對你說的話來教育別人啊喂，你根本沒看過蜘蛛俠拜托！”阿祈白眼翻到了體育館外。
明澤也神色漸漸嚴(yán)肅，眸中光線恍惚，許久過后，他喃喃回應(yīng)：“我的經(jīng)紀(jì)人從不允許我關(guān)注這些事情，實際上對此我只是一知半解。”
“我去？居然對他有用??？”從某種角度來說，明澤也相當(dāng)天真。阿祈額角躥下兩道黑線。
“那你知道楚凝嶼嗎？”紅墳急忙又問。
少年在腦海搜尋了好長一段時間，不確定地問：“自殺的那個女孩兒嗎？”他記得他看過她的照片來著。
“她以前跟你參加過同一檔綜藝節(jié)目。”前者提醒道。
“……”他參加過的綜藝實在太多太多了，嘉賓如流水一樣淌過，除了因為楚凝嶼自殺這條熱搜，他便再無其余印象，少女給的這條提醒不過是將思索范圍從銀河系降到了太陽系。
紅墳見明澤也好看的眉宇糾結(jié)在一塊兒，知道自己明顯為難了他，也好，少年雖身處高位，卻被保護得很好，很多事情，不知道便罷了。
“這些莫名其妙的死亡，跟楚凝嶼有關(guān)？”少年試探性地問。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是這幾個月里，第一個死去的明星。”紅墳習(xí)慣性地托住下巴。
明澤也流線形的眼角微微顫動，抬手看了下腕表，“我該上臺了?！?p> 聞言紅墳將話題收了回來，而少年心中卻埋入了一顆小小的種子。
舞臺上，大隊長及三個主持人正說著祝賀詞，什么“這屆校慶圓滿成功”“感謝大家的努力”“之后會評選出優(yōu)秀節(jié)目進行嘉獎?！痹圃?。
觀眾席從半小時前的轟動，到現(xiàn)在的哄亂，一刻不消停，說起來也是正常的，大家伙都見到了明澤也進了后臺，若不能看到他的表演，沒有人肯死心承認舞臺即將落幕。
“嘩——”
舞臺頂燈劇烈閃動，一下秒?yún)s又突兀熄滅，歸于寂靜。
觀眾席瞬間爆發(fā)出高亢的尖叫。
“喂……喂……”麥克風(fēng)傳來試音，那是所有人期盼的動靜，舞臺下，各個班級的同學(xué)們齊齊起身歡呼，一時間人聲鼎沸。
“喂，喂喂喂，陳善濃，陳善濃同學(xué)來了沒有？”舞臺依舊沒有任何燈光，只有透過麥克風(fēng)被放大了無數(shù)倍的溫柔聲線在盤旋。
觀眾群“唰”的一聲將目光全部投向了一年級韓英2班。
剛被陳永勝帶到體育館還未將座位坐熱乎的陳善濃迎著眾人羨慕嫉妒恨的視線，傻愣在原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