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部下來到鄭綦面前,一切對答,神色如常。說到曲公勝之死,一位部下頗為惋惜:“將軍去之前的幾天,心神頗為不愉快,每日必飲酒,飲酒必大醉。那日似乎是與小公子起了什么爭執(zhí),便猝然離去了?!?p> “那,他們爭執(zhí)些什么呢?”
“這個,末將就不知曉了。將軍極少與我等言說家事。我等也從不發(fā)問。”
“本宮記得,朝廷曾將謝家小姐妻與曲將軍,她并未回京安置,這里也不見人影,怎么回事?”
“呃,呃……”這部下臉色驚恐,支支吾吾不肯回答。
“哎呀,你磨蹭什么呢,殿下問你,你以為還能蒙混過去怎地。再說了,將軍已驟然離世,死因不明,難道你也不想為舊主討個清白?”鄭素在一旁也按捺不住好奇,急忙插話。
“王爺說的是。只是……”那部下果然有所憂慮。
“只是什么呀,殿下不會怪罪你的?!编嵥貏傉f完,就覺得自己嘴也忒快了些,趕忙看著鄭綦說,“是不是呀,哥,呵呵,呵呵……”
鄭綦寵溺地看了這個自己給取名字的幼弟,轉(zhuǎn)而平靜地對那部下說:“但說無妨?!?p> 這人面色稍解:“當(dāng)年,先皇賜婚,曲將軍心下不愿意,也只能應(yīng)允。送親使節(jié)還在的日子,待這位新夫人還算客氣,可當(dāng)送親使節(jié)回京復(fù)命的第二天,就將這新夫人趕走了,陪嫁之物也盡數(shù)要她帶走,務(wù)使這綏遠將軍府內(nèi)一絲一毫痕跡也別留下。我等雖苦苦相勸,可將軍根本不為所動?!?p> “曲公勝藐視皇恩,究竟是有什么不滿,為何不奏明先皇?”
“殿下恕罪,我等不知?!?p> “那曲將軍,就這么明目張膽地陽奉陰違,竟也不怕有人會參他一本嗎?”
“回殿下,曲將軍雖素來脾氣爆裂了些,可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奉公守法,身先士卒,西北眾人不是深受恩澤,就是深感畏服。另外,大家也曾聽聞,這位謝小姐,也不是謝家要緊的小姐,否則也不會到西北來。”
“既如此,那位謝小姐人呢?”
“我等也覺得這小姐可憐,可是曲將軍不許我等幫襯,只當(dāng)西北從來沒來過這么一個人,隨她自生自滅。如若我等幫襯這小姐分毫被將軍知道了,依將軍的秉性,一定會斷了我們的袍澤之情?!?p> 鄭素好生同情:“他們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嗎?不做夫妻就罷了,可也犯不著這么狠心吧!真是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對了,這個謝小姐是不是很難看?”
“倒也不覺得難看,只是當(dāng)時,她形容尚小,頗為,頗為幼稚的?!边@部下談?wù)撈鸸媚锏拿嫒荩哉Z中很是羞澀。
“好了好了。既然如此,你等全力輔佐新將軍吧!”鄭綦命令道。
眾部下異口同聲地應(yīng)承。
鄭綦本想問問明白,可現(xiàn)在倒好,反而滿頭霧水。有道是“清官難斷家務(wù)事”,曲公勝的事就這么著吧,先幫著秦鵬打理好軍務(wù),才是要緊。
東南那一路也可以說是歸心似箭了,只是不必像西北一路這樣日行千里。初秋時節(jié),眾人順利抵達。鄭索一路上觀光賞景,遍游山水的心愿得到極大地滿足。譚訥放心地將京中的產(chǎn)業(yè)交給卉娘打理,也難得放開襟懷,享受這游目騁懷之樂。
到了玉州,鄭索見外祖父凌竣不愿假手于人,也便由他親自將外祖母蘇鳴琴的墳冢修繕妥當(dāng)(關(guān)于蘇鳴琴的故事,詳見《草熏風(fēng)暖搖征轡》)。一家人入鄉(xiāng)隨俗,過起了這沿海小城,與京都迥然不同的日子。
西南那邊,鄭繁是個好玩鬧的,同行的云貴妃也放飛了自我,走走停停,玩玩樂樂,深秋時節(jié)才到達封地。云釗將軍等得是望眼欲穿,兄妹相聚,話兒真是說不完啊。在加上這資陽王“霞姿月韻”的名號比他本人更是早早地傳來,這里的姑娘們都眼巴巴地等著瞧瞧,是怎么個風(fēng)流倜儻、玉樹臨風(fēng)的王爺呢?資陽這里的達官顯貴,不是要結(jié)交云釗將軍,就是要結(jié)交這位新到的親王,要不就是為自己家的女兒積極謀劃,接風(fēng)洗塵的宴請真是一天接著一天。鄭繁饒是再歡喜,這一連十幾日下來,也累得快要剝了一層皮了。
這日,他在府中休息。西南的秋天,潮濕氣還是很重的,他的身子骨可比不得鄭綦和鄭素,早早地置辦了火盆。暖煦煦的空氣在屋內(nèi)繚繞,催生著朦朧的睡意。正當(dāng)他瞇著眼,似夢非夢之時,咯咯的巧笑伴隨著叮咚的環(huán)佩聲自遠處而來。不知怎的,鄭繁忽地一陣心血來潮,臉頰泛起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