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海神與相柳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鳥也，海運(yùn)則將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大荒北經(jīng)》：“共工臣名曰相繇，九首蛇身，自環(huán)，食于九土。其所歍所尼，即為源澤，不辛乃苦，百獸莫能處。禹湮洪水，殺相繇，其血腥臭，不可生谷。其地多水，不可居也。禹湮之，三仞三沮，乃以為池，群帝因是以為臺，在昆侖之北?！?p> 這兩者，曾是屠妖之戰(zhàn)第一階段（西王母和天帝聯(lián)手時）的戰(zhàn)友。
鯤于北冥遷至南冥，入西海，受猶太人稱呼——利維坦。
為報水神之仇，相柳與天帝大戰(zhàn)于昆侖，不敵，戰(zhàn)敗被殺。
之后，數(shù)百年，二者未曾相見。
而如今之見，卻是如同陌路，彼此敵視。
天漸漸亮堂，微微的春風(fēng)吹拂過飽受創(chuàng)傷的大地。在河岸破裂，摻雜著無數(shù)城墻碎片的大江之中。長有五頭的參天兇獸相柳，與體長千丈，動則翻江倒海的鯤（利維坦）對視著。
相柳先開了口：“喂，蠢魚，還記得本大爺么？”
“九頭蛇？喂喂，怎么只有五個頭了？”利維坦嘲諷道。
“哼，本大爺可不像你，蠢魚。你從那戰(zhàn)爭中茍活了，可本大爺為了大義而死。”相柳最中間的頭說。
“那你可真棒棒?！崩S坦調(diào)侃道，“怎么，找吾，有什么事？”
相柳最中間的腦袋漸漸伸向利維坦，目光中流出一股憤怒和怨恨：“本大爺來找你，你說呢？背叛者？”
利維坦明白過來，相柳來找她，定是為了千鈴之事。
“我廢話少說?！毕嗔钭竺娴念^威脅利維坦，“趕快把母老虎的孫女交出來！不然，殺了你們！”
“殺了吾？”利維坦毫不在乎的笑了，“那你試試吧，五頭蟲！”
相柳因為復(fù)活尚未完全，只有五只頭蘇醒。聽到利維坦的這句嘲罵，內(nèi)心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
“死吧！蠢魚！”
相柳的五只頭，十雙眼睛，一時間全都盯住了利維坦。
淡青色如屋頂瓦一樣的鱗膚上掛著無數(shù)的淤泥和水草，五只一丈見方的蛇頭飛速的在利維坦周圍盤繞。利維坦?jié)撨M(jìn)水中，那蛇頭便也跟著潛進(jìn)水中。
利維坦運(yùn)用妖力，操縱水流形成一道水墻。相柳便強(qiáng)沖，居然破了那水墻。
“怎么可能？”利維坦驚愕，她以為自己成神之后能夠變得比相柳強(qiáng)大，可是......
相柳的一只頭咬住了利維坦的腰部，在那黑鐵一般厚實的皮膚上留下了一道刀身般粗的口子。
“可惡！五頭蟲！”利維坦痛苦的翻滾，江水瞬間被狂襲的浪濤卷起，一道大到突破天際的水龍卷拔地而起！
“蠢魚！想騰飛？本大爺可不會讓你如愿以償！”相柳吐著信子，五只頭都是一臉邪魅地就沿著那水龍卷而上。
利維坦撲動短小的前肢，借助水流，依靠自己充足的妖氣從那大江之中飛起！
所謂鯤鵬，在此刻就是變化！
相柳知道，鯤成鵬的那一刻，他就無法抓住她了。所以他竭盡全力，想要阻止利維坦升空。
他怒吼，五只蛇頭全都張開，毒牙之中滾落人頭一般大小的翠綠毒液，在狂風(fēng)之中被卷入水龍卷。然后，那些毒液迅速地融入了水中，然后自然就被利維坦沾到。
利維坦聚精會神的騰飛，完全沒注意到相柳的毒素竟然在緩慢地侵蝕她。
只是片刻，利維坦就感到手臂沒有了力氣。低下頭，猛然發(fā)現(xiàn)，她的整個下身全被毒素變成了惡心的濃綠色。
“五頭蛇，你這混蛋！”利維坦想要吼出來，但是她的聲音卻在逐漸虛弱。
“本大爺可不會放過到手的獵物！”相柳那五雙綠寶珠般的小眼睛中閃著奸邪的光。
“吾是海神！吾不會滅！”利維坦最后的仰天咆哮之后，她的身體便在空中，化為了泡沫。
不可思議！
相柳看得驚大了眼睛，卻還是呆在了那里。
“怎么可能？那蠢魚？人呢？死了？不可能?。?！”他咆哮，瘋狂地掀動江水。無處釋放的怒火愈演愈烈。
“究竟是誰......”他最中間的腦袋垂了下來，而左面的則說：“一定是愚蠢的天帝！我們?nèi)フ姨斓?！他絕對還活著！我嗅到了他的味道！”
“我也是，這里有著他的氣息！如果不是天帝，也是他的后人！”
“去殺了天帝！殺了他！”
他的五個腦袋在熱火朝天的討論之后。一致決定，去殺了天帝！
他唯一的一條尾巴伸出水面，左右輕晃，推動身體向江北而去。
左面的那個腦袋擁有靈犬的嗅覺，他在百里之外就聞到了天帝的氣味，而那方向，正是淝水。
此時，淝水之下，一個臨近深淵的地下河流。
虛弱的利維坦趴在地下河的河岸，無力地喘息。
“母上大人?！焙ｘQ湊了過來，悲傷地貼在了利維坦的身旁。
他看到了母親身上那一道道被相柳撕開的口子，全都冒著膿血，不僅惡心，還有惡臭味。
他的眼神滿是悲憫，他伸出舌頭，輕輕地舔舐利維坦的傷口。那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謝謝?！崩S坦回過身，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
“母上大人，您還好休息吧?！彼貞?yīng)道。
利維坦又看了海鳴一眼，隨即轉(zhuǎn)過身。趴在了岸上。
不知過了多久，她醒了過來，像是想到了什么，說：“他身上沒有妖氣?！?p> 海鳴湊到了母親的臉龐，蹭了蹭：“海鳴也發(fā)現(xiàn)了，那蛇怪并非人間之物。他身上的氣息，有些像冥溝線的那些家伙。”
“深淵的東西，如果是深淵之物的話，那就麻煩了。”利維坦嘆息著，眼神無光的垂在岸邊。
“母上大人？那會怎么樣么？”
利維坦緩慢地挪動中了毒的龐大身子，靠著河岸無力地呻吟，過了老一會兒，才慢慢吐出：“西王母曾經(jīng)說過，深淵冥界乃是這世界的另一面，那里有無數(shù)亡魂，有著世界上最可怕的詛咒。如果其中的只要一只惡魂逃出，就會給人間帶來無法挽回的災(zāi)難?！?p> “災(zāi)難？”海鳴重復(fù)著。
“災(zāi)難，就像我們曾經(jīng)見過的那些，它足夠毀滅一個完美的人類文明。”
“可是母上大人，不管災(zāi)難的事情，您現(xiàn)在的身體？”他擔(dān)憂地繞著利維坦的身子，輕輕地問道。
“孩子，吾沒事，他殺不了吾，吾可是這世上最強(qiáng)的神明。如果吾死了，那么鎮(zhèn)守冥溝線，守護(hù)世界的重任，交給誰呢？”她蹭蹭海鳴的臉兒，即使身體瀕臨毀滅，她依然一臉的溫柔。那是無上的母愛，無論何時，她都會對海鳴露出最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