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一聲怒喝傳來,粉裙女子手中的刀被擊落。
“誰?!”大宮主氣急敗壞,她的命令三番五次被違抗,即使是真活佛,也難平心中怒火!
謝莫袂手持長劍,站在門外,威風(fēng)凜凜,不怒自威。
“莫袂!”月兒睜開眼,看見他的到來,焦急大喊,“快跑,你不是她們的對手!”
“月兒,我是來救你的。”謝莫袂根本沒理會大宮主的斥問,徑直走到月兒身前,脫下外衫,將她包裹起來。
“莫袂,不用管我,你快跑!”月兒還在不斷勸他離開。
“別說話?!敝x莫袂點了點她的額頭,“月兒,看好了?!?p> 大宮主沒有阻攔謝莫袂的動作,看見他站起身,臉上爬滿了猙獰的笑,“好啊,好啊。得了來全不費功夫,今天,就讓你們這對奸夫淫婦一同去黃泉路上恩恩愛愛!”
“給我殺了他們!”
粉裙女子一陣騷動,但是無一人敢上前。
“吾乃謝莫袂,誰敢與我一戰(zhàn)!”與往日的書生氣質(zhì)不同,今日的謝莫袂,仿佛一位久經(jīng)沙場的將軍,帶著嗜血和威嚴,一時間,竟將其他人全部震懾?。?p> “廢物!”大宮主見狀,痛罵一聲,“讓老娘親自會會你!”大宮主從椅子上站起,一柄軟劍握在手中。
“老妖婆,你的對手是我!”阿九嬉笑怒罵的聲音從腦后傳來,大宮主心中一驚,軟劍作鞭,向身后抽去。
“哐—當”長刀和軟劍交錯,傳來一陣讓人牙酸的聲音,軟劍最擅以柔克剛,阿九的這一擊,不但沒有取得效果,反而讓自己連退三步!
“老家伙,倒是有點兒東西。”阿九甩了甩有些酸麻的手腕,但依舊語氣輕佻。
阿九也算是殺手出身,忘情樓同樣是殺手組織,雖然招式套路不同,但是都有一個共性——一擊致死!
長刀再起!這一次,阿九沒有再像剛剛那樣,橫曲直入,陰冷的刀鋒像一杯摻滿毒藥的美酒,看似溫柔,卻致命。
“雕蟲小技?!贝髮m主對這種伎倆不屑一顧,手中軟劍抖了抖,竟要往阿九的長刀上纏去!
軟劍似長了吸盤,稍一觸碰到長刀,便像壁虎一般,牢牢鎖住,軟劍劍身也作勢往要綁住長刀的刀身。
大宮主并沒有選擇以力會力,或者靠反應(yīng)來對抗阿九。阿九這種在邊塞靠殺馬賊練出來的野路子,不論是力量還是反應(yīng),都遠超她之上。
“哼,讓你見識一下,忘情樓的招式吧!”軟劍纏住長刀,無論阿九如何用力,都難以掙脫?!斑@招叫毒蛇纏腹!”大宮主輕蔑一笑,軟劍陡然發(fā)力,本來牢牢纏繞住長刀的軟劍,天女散花般散開!散開的過程中,軟劍真如一朵綻放的花朵,可是每一瓣,都是致命的利刃!
阿九頓感手中長刀的停滯消失,又看見大宮主奪命劍鋒,屏息凝神,長刀做盾。劍鋒不斷抽打在阿九的刀身上,每一瓣的力量看似柔弱,但是內(nèi)含詭異暗勁,讓阿九每承受一次,就發(fā)出一聲悶哼!
“萬花歸一!”最后一瓣劍鋒被阿九所抵擋,還未來得及喘息,又聽得大宮主怒喝!劍鋒收斂,百花齊放,軟劍在不斷震蕩,柔軟的劍身好似美人起舞,獵獵破空聲夾雜,如同笙簫奏鳴,阿九在這一刻,有些癡了。
傳聞中,彼岸花生的極其美麗動人,但是看見它的人,在那一刻,生命都會走向終結(jié)。
阿九面前綻放了一朵彼岸花。
細密的花枝纏繞住阿九的身子,將他整個人包裹起來,傳來誘人的芬芳,阿九眼神迷離,手中長刀也在此刻滑落。
“破!”一聲驚喝,將阿九從迷醉中喚醒。清醒的片刻,美麗的彼岸花,變成了食人血肉的惡鬼!那些纏綿的花枝也不再妖嬈,溫軟之下,每一瓣,都成為利爪!
阿九大為震驚,他整個身子都被張牙舞爪的彼岸花所吞噬,手中也無兵刃——無路可退!
“糟糕,中了這老妖婆的詭計!”阿九暗道后悔,但是并未束手就擒,目光冷冽,如同鷹眼,緊緊盯著將他吞沒的“花瓣”,從死路中找尋那一絲可能的生機!
“在那兒!”阿九的身子微微閃爍,好似沒動,但是刺上來的軟劍卻扎了個空,趁這個空檔,挑起落在地上的長刀,一把抓在手里,奮力一揮!
管你什么妖魔鬼怪,長刀之下,只留冤魂!
一刀斬花,滿山花雨。
“小子,沒想到你還有點兒實力?!贝髮m主精心準備的一擊,沒能取得效果,很是意外。但是并不意味著阿九也同樣完好無損。軟劍還是在他身上留下數(shù)道割痕,道道深可見骨!
“阿九,你著相了。”司朔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你太自大了,武學(xué)一事,兩方交戰(zhàn)之間,瞬息萬變,哪怕是當今天下武林第一人,也不會自斬一臂來面對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無名小卒?!币环掯囗?,阿九的眼神逐漸透徹起來。
“招式么,我也會啊?!卑⒕排訙喩黻P(guān)節(jié),發(fā)出一陣噼里啪啦的響動,“你們這什么忘情樓的招數(shù)確實古怪?!卑⒕趴粗缗R大敵的大宮主,難為的認真起來,“不過你可知道一句話?”
一劍破萬法!
雖然阿九用的并不是劍,但是自古刀劍不分家,用劍的法子,刀也可以。
長刀如龍,來勢洶洶。
阿九在邊塞中,有個綽號,叫做屠夫刀。
并不是說他用刀的方式野蠻血腥。而是說,在阿九的刀下,所有的人或物,都不過是砧板上的一塊肉。
大宮主算是一塊打扮的花里胡哨的肉。
但是她并不甘心引頸就戮,手中軟劍舞動,想像方才那樣再次纏住阿九的刀。
所謂的四兩撥千斤,前提是得有四兩的氣力。
很顯然,阿九的刀上不止掛著千斤力,大宮主的軟劍也達不到四兩。
一寸一寸,從劍鋒開始崩壞,就像是被拉斷的弓弦,柔韌的軟劍碎成一塊塊薄薄的鐵片,大宮主慌了神。
阿九的刀是不會等人的?;艁y中的敵人,在他眼中就是落入獵人陷阱的獵物,再如何掙扎,也不過是白費力氣。
“啊,我的手,我的腿!”大宮主慘烈的哀嚎傳到在場的每個人耳中,凄厲刺耳的聲音讓人汗毛倒立——阿九并未取她性命,只是斬斷她一手一腳,因為司朔阻止了他。
“為何攔我?”阿九有些不解,“我有些事情要問她?!彼舅方o出解釋。阿九聽罷,不再言語,擦干長刀上的血跡,將視線投向謝莫袂那邊。
誠然,謝莫袂武學(xué)功底其實不算太低。邊塞那老道人的真實身份,可是二十年前被譽為中原三劍絕的陸明子,他教出來的徒弟,怎么也不會太差。
謝莫袂始終只持一劍,第二把劍如同裝飾,背在背后,自打進了這房間后,就從沒用過。但是對付這些忘情樓的普通弟子,一把劍就足以。
忘情樓弟子雖然人多勢眾,但是武功還是與謝莫袂相差甚遠,再加上旁邊的大宮主被人斬去兩肢,更是無心戀戰(zhàn)。謝莫袂也并未下殺手,長劍從未刺向過她們的要害。
謝莫袂知道,這些普通弟子并不是主謀,再加上如果貿(mào)然進攻,身后虛弱的月兒也許會遭到突襲,不敢輕舉妄動。
“好了,住手!”二宮主出聲,制止了這場“鬧劇”般的打斗。
看著痛苦不堪的大宮主,她猙獰的臉上飄過一絲不忍和心痛。她們?nèi)忝?,雖然在許多事上都有分歧意見,但是這并不影響她們情同姐妹的事實,兔死狐悲也是難免。再加上大宮主四肢去其二,武功大減,變相的削弱了忘情樓的力量,以前得罪的強敵知道后,必然會蠢蠢欲動。
“你,很強?!彼钢慌钥磻虻陌⒕?,阿九以一個放肆的笑,回應(yīng)她的“夸獎”。
“但是月兒終歸是我忘情樓的人。”
“你什么意思?”謝莫袂不解。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不論如何,月兒始終是忘情樓所撫養(yǎng)大的,忘情樓對于她來說,就是一個家?!?p> “謝公子,若你在家違背了家法,尊父會如何處置?”二宮主慘笑一聲,看著謝莫袂陰晴不定的表情,暗暗嘆息。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想和你爭論這些,只有一句話,你們?nèi)绾尾拍芊胚^月兒?”
忘情樓要的,無非就是一份規(guī)矩。
但是這份規(guī)矩若是要執(zhí)行下來,對于月兒,必會是死路一條。
“很簡單,”二宮主打了個響指,“按照忘情樓的規(guī)矩,若是有姑娘壞了規(guī)矩,只需要能戰(zhàn)勝大宮主,就可以從這里全身而退,忘情樓也不會再去找她的麻煩?!闭f完這些,她轉(zhuǎn)身看了看被弟子簇擁起來,傷勢差不多穩(wěn)定的大宮主,“但是我姐姐她,已經(jīng)是這樣樣子了,自然不可應(yīng)戰(zhàn)。”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跟你戰(zhàn)上一戰(zhàn)?”謝莫袂揚了揚手中劍鋒,表情微凝。
“不不不,要和你戰(zhàn)的并不是我,”二宮主連忙搖搖頭,“我武功粗淺,上不得臺面,你要面對的,是忘情樓的三宮主?!彼噶酥干砗螅恢睕]有說話,呆呆坐在椅子上如同死人的婦人。
那婦人聽見二宮主的聲音,緩緩抬起頭,臉上表情有些呆傻,嘴角歪著,還掛著一串哈喇子。
“姐…姐?”她歪著頭,看向二宮主,“有什么事情嗎?”四十歲的容貌下傳來十歲稚童的聲音,頗為古怪。
看見謝莫袂古怪的眼神,二宮主苦笑一聲,“如你所見,妹妹她曾經(jīng)受過刺激,現(xiàn)在和孩童沒什么兩樣?!?p> “嘿嘿嘿,姐姐,我要吃糖糖?!比龑m主咧起一個夸張的笑容,拉著二宮主的衣擺撒起嬌來。
“其實,你也大可不必答應(yīng)這場比試?!倍m主從袖中掏出一塊方糖,塞入三宮主嘴中,立刻老實下來,“因為月兒雖然犯了過錯,但是罪不至死。”
“你們會對她做什么?”
“關(guān)在思過崖,二十年。”
“那事情似乎沒得說了,”謝莫袂輕笑一聲,“請吧?!遍L劍挽了個漂亮的劍花,矛頭直指還在傻笑的三宮主。
“莫袂,不可!”一直閉目養(yǎng)傷的月兒高聲勸阻,“我跟你們回去,莫袂,別答應(yīng)她!”說著,便要掙扎著起身。
“月兒,我意已決。”謝莫袂扶住月兒的身軀,一字一頓的說道。
“莫袂,你不懂!”月兒在謝莫袂懷中無法掙扎,帶著哭腔,“和三宮主交手的人,沒一個能活下來的!”
一直沒說話的司朔,此刻也插了句嘴,“想必這一位,就是忘情樓大名鼎鼎的瘋仙姑吧,真是久仰?!痹捓锕Ь?,但是語氣冰冷。
“少俠好眼力?!倍m主絲毫不在意司朔的態(tài)度,“這是我忘情樓的事,還請少俠不要插手?!彼缇涂闯鰜砹恕R恢睕]動手的司朔,才是這幾人中武功最高的之人。
“宮主嘴上話說的漂亮,但是手段可真是毒辣呢。”司朔冷笑,“忘情樓中,武功最高的是這位瘋仙姑才對吧,給謝莫袂設(shè)計一條死路,真是好伎倆呢,在下佩服,佩服?!?p> 二宮主沒理會他,轉(zhuǎn)頭看向謝莫袂,“小子,你可想通了?”
“莫袂,不要!”月兒抓住他的衣襟,苦苦哀求。
“月兒,”謝莫袂的目光變的溫柔,“我空長二十余年,無一所長,文不成,武不就,每天過的渾渾噩噩,所有的事情都是別人所安排好的。”
“這一次就讓我任性一下吧?!睂⒃聝旱纳碜虞p輕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謝莫袂露出一絲微笑。
“來吧,誰怕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