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身去金礦前,逄玄江照例在鐵獅營巡視了一圈。
溫柔如水的月光,讓他臉上的棱角更加分明。
那個連鐵獅營里他最信任的副將都無可奉告的原由,其實是因為一個沒見過幾面的人。
此人名喚朱韜,來無影去無蹤。
逄玄江找人調(diào)查過,可始終沒能查出這個人的身份。
......
那天,逄玄江在慶豐樓喝酒。
酒過三巡,上菜的伙計也不知收了誰的銀子,塞給逄玄江一張紙條。
一行蠅頭小楷,邀逄玄江到鳳甲巷綾羅館一聚。
鳳甲巷,一個有人疲于奔命,也有人醉生夢死的地方。是皇都這片富庶之地,最繁華喧囂的一條街。
逄玄江從不流連煙花之地,都城眾人皆知,也不知哪個膽大的家伙,邀他到綾羅館這種地方。
放在平常,這種事情,逄玄江斷然不會搭理。
只是這個膽大包天的人,竟不怕死的說,所議之事,關(guān)乎爾兄性命。
逄玄江揉了揉太陽穴,心想,這人什么東西,敢拿大哥來要挾他。
......
“將軍,你怎么了?!?p> 看到逄玄江站在自己旁邊發(fā)呆,站崗的哨兵神經(jīng)緊繃,有些不自在。
“沒事。”
逄玄江回過神,跟哨兵囑咐了幾句,轉(zhuǎn)身向營外走去。
......
那日,逄玄江還是去了綾羅館。
滾燙的手心覆在劍鞘上。
若這宵小之輩,誘他來此地,是另有所圖,那么他的下場就是死路一條。
這人口無遮攔,逄玄江本以為會是個年輕人。
等他到了約定的雅間,見到人,逄玄江差點(diǎn)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看面相,朱韜其人,給人一種文縐縐的感覺,大概年逾四十,身穿深藍(lán)色綢布常服,舉止沉著大氣,聽他的口音,并不是關(guān)內(nèi)人。
就在逄玄江想退出去的時候,朱韜開口了:“逄將軍,久仰?!?p> 朱韜起身相迎,邀逄玄江坐上座。
逄玄江沒在朱韜身上感覺到內(nèi)力,禮貌一笑,揮袖坐下。
朱韜給逄玄江斟了一杯茶。
逄玄江對入口的東西都很小心,他銳利的目光落在朱韜身上,開門見山道:“閣下在信中提及家兄,所為何事?!?p> 換了旁人,看到逄玄江這幅殺氣騰騰的表情,恐怕早就說不出話來了。
可朱韜不僅不怕,反而溫潤一笑,用同樣的眼神回視逄玄江,“令兄,也就是驃騎大將軍,不出三年,必遭殺身之禍?!?p> “胡說!”逄玄江打翻了面前的茶碗,茶漬濺在了朱韜的褲腳。
朱韜端起茶水抿了一口,眼中反而帶了些笑意。
逄玄江厲聲道:“天子腳下,污蔑朝廷重臣,你存何居心!”
朱韜用一種長輩勸告晚輩的口氣說:“將軍稍安勿躁。”
逄玄江繃著臉,起身拿上桌上的劍,甩下一句:“告辭。”
逄玄江到底年輕,滿目怒火快把綾羅館燒著了。
對比之下,朱韜穩(wěn)重如山,完全在牽著對方的情緒。
逄玄江疾步向外走,朱韜的聲音不緊不慢的在他背后響起。
“謀權(quán)篡位,死無全尸,將軍想眼睜睜的看著親大哥......”
朱韜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放肆!”
逄玄江大喝一聲,長劍出鞘,眨眼之間便抵上朱韜的咽喉。
也不知道這人是不是裝的,朱韜臉眼皮都沒眨一下,“兩月內(nèi),南疆必生禍?zhǔn)拢⑴尚F營出征。西南金礦里面有顆九龍神珠,若將軍得到,便可行逆天改命之事,可在危急之時用?!?p> 逄玄江握劍的手緊了緊,“你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要把這些事告訴我。”
“鄙人仰慕驃騎大將軍威名,實在不愿看到大將軍操勞一生,落得如此凄涼下場?!?p> ......
逄玄江注視著自己手中的分布圖,攥緊了拳頭。
現(xiàn)在想起那句‘謀權(quán)篡位,死無全尸’,依舊讓他心底生出陣陣寒意。
這些天,逄玄江有意無意的試探過,大哥根本對那個位置無意啊。
可不管朱韜的話是不是真的,不管有沒有九龍神珠這種東西,為了護(hù)大哥周全,他也必須去金礦走一遭。
這一分神,圖布輕而易舉的被人抽走。
逄玄江手上的動作快于意識,抓住那人的手腕,反剪到背后。
“是我?!?p> 柳寒煙胳膊吃痛,急忙求饒。
逄玄江眉頭一皺,猛地放開她,柳寒煙差點(diǎn)摔了個狗吃屎。
奪回她手中的圖布,收入袖中,逄玄江看向柳寒煙。
又是幾日未見,逄玄江覺得在柳寒煙面前,說話越來越不自在了。
某將軍僵硬的問道:“有事?”
柳寒煙指了指身后,“顧統(tǒng)領(lǐng)找你有事?!?p> 顧英鴻走上前,輕聲問道:“阿江。你去營外做什么?!?p> 逄玄江狐疑看著兩人,柳寒煙和鴻姐出現(xiàn)在這里,顯然是早有計劃,在此攔他。
看到柳寒煙一臉得逞的笑容,逄玄江篤定,肯定是柳寒煙跟鴻姐說了什么。
但逄玄江想不明白,顧英鴻為什么會聽柳寒煙的?柳寒煙怎么知道他要出營?
逄玄江自知騙不過顧英鴻,若不說實話,鴻姐不會放他走的。他有沒那個膽子跟鴻姐打架,那樣大哥肯定饒不了他。
只能自認(rèn)倒霉,逄玄江如實道:“西南金礦有蹊蹺,我去看看?!?p> 柳寒煙瞅準(zhǔn)時機(jī),立馬說:“我跟你一起去。”
逄玄江看了他一眼,沒有絲毫猶豫:“好。”
雖然不知道柳寒煙為什么會盯上西南金礦,逄玄江倒是樂意有個伴,就算幫不上忙,也不會給他使絆子。
“不行!”顧英鴻反應(yīng)過來,自己著了柳寒煙的道了!
顧英鴻反駁道:“你手下身懷絕技的人不在少數(shù),帶柳姑娘去,萬一遇到危險,你未必能保她安全。”
逄玄江解釋說,“帶著軍中的人,容易暴露身份。鴻姐也知道,柳寒煙有些小聰明,她跟著,應(yīng)該能幫我出主意。我答應(yīng)你,若能智取,我絕不動手,以免惹禍上身?!?p> 什么叫小聰明,柳寒煙不服氣,不過只要能去金礦,她就不跟逄玄江計較了。
顧英鴻見逄玄江十分堅持,知道再勸下去也沒有什么用,又說:“我跟你們一起去?!?p> 逄玄江又沒有絲毫猶豫的搖搖頭:“鴻姐,現(xiàn)在是兩軍談判之際,南疆派來的使者明日就到,你留下來照應(yīng)大哥,我也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