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后的小學生散落在回家的路上,三五成群,男孩子的嬉戲打鬧,女孩子則安靜了許多,只是說說笑笑。
顧依一個人走,她冷冰冰的性格已經(jīng)勸退了許多人,少數(shù)不介意她性格的人待在她身邊也會渾身不自在,久而久之她也就成為了“怪小孩”。
顧依樂得自在,但現(xiàn)在的情況有點不同,她回家還要再經(jīng)過一次橋。顧依遠遠看去,橋上沒有臟東西,但岸邊站著一個小女孩,在雨中顯得冷冷清清,她在看著橋下,對過橋的人看也不看一眼。過橋的人也無視了她,沒有一個人看她哪怕一眼。
顧依心里打鼓,腳步不停,那么多人都過橋了沒道理她就要受到差別對待。顧依偷偷打量小女孩,直覺告訴她這個小女孩不是正常人,至少在雨中不打傘還能夠穿著干爽的衣服這一點就不正常。但她也不像臟東西,光是外表就賞心悅目了許多。
在兩人距離僅有七八米的距離,小女孩倏地投來視線,面上驚訝,震驚,恐懼夾雜在一起,清脆的童音大喊,“救命啊師父,鬼來了!”
“......”顧依無奈,自己憑什么被區(qū)別對待,憑什么?顧依停下腳步,前面的同學依然在正常的走路,后面的同學看她停下也沒說什么,繞過她就過橋了。
小女孩的大喊沒有引來大家的關注,這是一個臟東西,顧依如是一想,打算不理她了,抬腿繼續(xù)走自己的路。
“孤魂野鬼,離開我徒兒!”一聲怒吼在橋下炸起,蓋過了水聲,一個人影跳上來,手里拿著一把寒光閃閃的鐵劍。
演戲呢吧?你怎么跳上來的?你白色的襯衫打著領帶,結果手里提著一把劍?但這個二十幾歲的大叔這樣還真有點帥。
顧依看著殺氣騰騰的大叔,停下腳步,距離橋只有幾步之遙。后面上來一個女生,問她,“作業(yè)本掉下橋了?”
這話有點耳熟,顧依回頭看去,是今早那個女生,“家里還有,換一本好了?!鳖櫼捞_,倆人一起過橋,和大叔擦身而過。
“師父,那個臟東西怎么回事,你怎么不拿下它?”小女孩軟糯軟糯的問大叔。
大叔看著遠去的顧依,緊縮雙眉,“她好像是個人類,但周身死氣圍繞,生期不顯,為師也看不明白。”
“師父,河里那個水鬼解決了么?”小女孩看著橋下翻滾的河水。
“方才就要滅了它了,聽到你的喊叫...為師這就去解決了這個大患,它已經(jīng)害了好幾條人命,饒它不得?!贝笫逋度胨?,心里卻在想,方才那女孩的手鏈,上邊怎么有被水鬼害死的人的氣息
顧依以手扶額,這座橋很有問題,就和自己不對付,橋上遇到的臟東西和人都莫名其妙的。
大叔最后還是帶著小女孩,循著顧依的氣息,找到了顧家,離得遠遠的就沒有繼續(xù)上前,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那么濃郁的死氣,禁錮在一座兩層高的樓房,內中還有尸氣在翻滾。
“這地方好像不太好惹啊?!贝笫逵悬c犯嘀咕,他帶著徒兒出來歷練,讓她開開眼界,這次他自己開眼界了。
“小柳,”大叔聲音嚴肅起來,“我們這次的歷練先告一段落?!?p> “???這么突然?師父你才帶我平了四個地方!”小女孩嘟起嘴巴。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臟東西,那水鬼我們可找了兩星期才碰到啊?!贝笫宥紫聛砗逅絻骸?p> “那可不就是么?遠遠的我都感覺到了,那絕對就是兇宅?。 毙∨⑸熘种割^指著顧家。
“為師都不敢貿(mào)然進去,我先帶你回去,到時候再找人平了它。”帶幾個人,還真不好說,一定要多找?guī)讉€好手才行。
“師父你不打算帶我?”小女孩這次不干了。
“你打算埋在這里么?”大叔板起臉,“你感覺一下那上面有什么?!贝笫逯钢肟?。
“烏云,”小女孩不解,“還是,雨滴?”
“回去吧?!贝笫逑旅睢?p> “別啊,師父你逗我呢?上面有什么啊?”
大叔抓住小女孩的手臂,“閉上眼睛?!毙∨⒉磺椴辉傅拈]眼,倆人身影消失在原地。
顧依不知道有人準備來平了她家,她正在準備自己的午飯。
顧依下午去上學路過那座橋,沒受到阻攔,她猜測那水鬼翹辮子了。這樣挺好的。只是下午放學回家路上,她眨巴眨巴眼,看著四五個大人圍著自己家,站在半空。
眼花了?顧依不知道要不要繼續(xù)靠近,但那可是自己家,被幾個不認識的人嚇得不敢回,那太不像話了。顧依站原地給自己打氣,那些大人中卻有兩個已經(jīng)向她飛過來。
要不轉身就跑吧?顧依想著,但也知道自己細胳膊細腿是跑不掉了,干瞪著眼,等著那兩個人停住,落在地上。
兩個都是男的,左邊男人一頭長發(fā)披散在身后,好娘啊,顧依心里想,偷偷嫌棄了他一下。右邊是方正臉,寸頭,衣服下的胳膊鼓鼓的,這才是大男人嘛。在娘炮男的襯托下,顧依對寸頭的起始好感高得驚人。
“你住在那棟樓里?”寸頭低沉的聲音讓顧依身體一僵,真男人總是比較可怕。
“黑獅,別嚇著孩子?!蹦锱谀械穆曇魷睾?,如暖陽,顧依把他的好感度點到八十,超過了寸頭四十,剛剛寸頭的好感度已經(jīng)下降了二十。
“打烊了?!鳖櫼擂D動僵硬的腦子,愣是想不出他們有什么目的。
“鬼氣森森的,算什么小孩,她嚇人還差不多?!贝珙^一把抓住顧依的后領,拎了起來,目光逼視顧依,“你是人是鬼?。俊?p> 不理他,死全家的傻大個。顧依低下眼睛,離地好高啊,摔下去一定很疼。
“是人類的小孩?!睖睾湍猩斐鍪?,顧依從寸頭魔爪解放出來。
“誒誒...”顧依嚇了一跳,但沒有摔下去,而是緩緩降低,平穩(wěn)著地。這是個大好人,心腸真好!顧依看他的眼神要多友善有多友善,還偷偷兇狠的瞪了寸頭一眼。
“死小鬼?!贝珙^把顧依提溜抓起,向顧家飛去。好人男無奈的搖搖頭,跟了上去。
“黑獅,有問出什么了么?”一個綠衣女子靠過來,眼睛在顧依身上打量,還“咦”了一聲,“死氣沉沉的,雖是生人,卻沒有一絲生氣?!?p> “到底是生人,她也是受害者。”好人男在后面說了一句。綠衣女翻了個白眼,“月白華,你別哪天栽了跟頭?!?p> 又一個男的移過來,是那個橋上見過的大叔,“我除掉的水鬼害死過一個人,那人的魂氣和她手上的東西氣息一致。”
這個大叔那么大年紀還打小報告,羞不羞?還在這里嚼舌根,生孩子沒屁眼!顧依看他的眼神不善,就差撲上去咬他。被一個鬼氣森森的小孩翻著白眼瞪,不是一個好體驗。大叔換了個位置,到了綠衣女背后。
“你們看她,不說話,就知道瞪人,不是小鬼是什么?摔死算了。”寸頭黑獅晃了晃顧依,顧依這次沒瞪人,眼淚都快嚇出來了,現(xiàn)在離地可有好幾米,比她家二樓還高。
“喵!”小貓在顧家二樓的窗戶顯化出來,看著顧依,身影化作灰氣,再一次凝化已是樓頂,它不會飛,只能干著急的亂轉。
“真是一處兇地,一只普通的貓死后,都能夠凝聚魂魄?!本G衣女沒把小貓放眼里,“土狼,有發(fā)現(xiàn)死氣的源頭么?”她看向一個小麥色皮膚的壯漢。
土狼看都沒看她,“就在二層后面,那里死氣最為濃郁,有一具尸體。現(xiàn)在還不是時間,等我們后面這股死氣冒頭了應該會有轉機?!?p> 二層后面只有一個房間,顧依住里面。
后面這股死氣?顧依這才發(fā)現(xiàn)半空的那團氣息感覺不到了,平時是晚上最盛,白天變弱。這徹底消失的情況還是頭一次。
“我們剛到,它就收縮不見,等它自己冒頭怕是沒可能了。”綠衣女回頭問大叔,“現(xiàn)在怎么辦?”
“做飯?!鳖櫼览淅涞恼f。
綠衣女詫異了一下,她倒是把顧依忽略了。
“你們沒份?!鳖櫼姥a充。
“你待在那樓里會死?!本G衣女指著小貓,“看得到么,那只貓,是亡魂?!?p> “喵~”顧依喊了一聲。小貓在原地轉了一圈,“喵!”
綠衣女搖頭,“這女孩已經(jīng)被死氣侵襲太久,和鬼無異,帶回去凈化吧。”
“我還要做飯,”顧依咬牙切齒,“我爸爸七點半下班回來!”
好人男月白華招手,顧依向地面緩緩落去,她身子晃了一下,站穩(wěn)在她家門口。“先放了她吧,等我們解決了源頭,沒了死氣的侵襲,她會慢慢變成普通人。現(xiàn)在這女孩也和普通人一樣正常的生活,沒問題的?!?p> 顧依歪了歪頭,看著天上的幾個人,她突然想到,天下有鬼怪,那相對的也會有除妖師什么的。這幾個人大概就是這類人。
一團灰氣飄下來,小貓出現(xiàn)在顧依面前,跑過來在她腳下蹭蹭。顧依摸了摸小貓,開門進屋。
自己被鬼氣侵襲?顧依想到房間里黑氣,要是那幾個人把黑氣給驅散,那以后大概就能好好睡覺了吧。
晚上顧爸回來天已經(jīng)黑下來,他進門后沒說什么。顧依還以為天上的人不見了,她開門出去看,那幾個人并排站在空中,五個人,應該沒有幫手在暗中了。
此時天上已經(jīng)重新出現(xiàn)了那股氣息。好人男月世華回過頭,向她揮手示意,“不要出門,聽到什么聲音都不要出來。”兩個人距離有十幾米,聲音卻像從近在眼前的地方發(fā)出。
顧依知道好人男是為她好,乖乖聽從。
“那小鬼不太對啊,都已經(jīng)布下結界了,她都能夠看到我們?!蓖晾情_口。
“侵染在死氣里太久,她的魂靈比常人強許多,都到二階了吧,真是不可思議,也算因禍得福。”綠衣女說道。
“不人不鬼?!焙讵{似乎對顧依有什么成見。
用過晚飯,洗澡回房間,顧依在床上,面前擺著恐怖小說,但她沒看書,精神集中在半空那股氣息。它已經(jīng)越來越強盛,比往日沉重的壓力讓顧依呼吸困難。除那股氣息外,還有五股氣息,它們倒是沒讓顧依難受。
真想出門看看啊,顧依心里癢癢的,等得渾身難受,她開始玩弄小貓的尾巴,眼前卻出現(xiàn)了黑色的氣體,一片片,滿房間都是。顧依睜開眼,但她的眼睛已經(jīng)睜開,她開始心慌,類似做夢醒不過來的恐懼開始吞噬她。
顧依抱緊懷里的小貓,但它一動不動,顧依的手透過它,碰到自己,小貓的身體散開,消失不見。
“貓咪!”顧依大喊,但小貓沒有凝聚出來。顧依掀開棉被,穿上拖鞋向門口沖去,卻聽到半空一聲凄厲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