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歌自幼便失去了父母，在她的腦海里幾乎沒有關于父母的記憶。從小長歌便與她的妹妹長靈相依為命，在東海國流浪漂泊。直到被東海國的先帝看中，帶回了宮中當作棋子培養(yǎng)。
長歌就是在東海國皇宮里第一次見了秋晚。
秋晚似乎是一位身份尊貴的人，他住的宮里有很多下人伺候著，卻又有許多侍衛(wèi)把守著。
秋晚的面容那樣精致，他的一顰一笑都能牽動人心，每次先皇看見秋晚時，眼底也都是帶著笑的。只是那笑里盡是貪婪和色欲。
后來長歌知道了，秋晚是皇上養(yǎng)的男寵，是這宮里最得寵的人了。
可長歌覺得秋晚就像那籠里的金絲雀，可是轉念看著那宮里的紅墻綠瓦，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可即便如此，長歌依舊會找時間偷偷跑到秋晚的宮里，翻上高高的紅墻，看著坐在窗邊的秋晚出神。
秋晚眼里的神色和宮里的其他人都不一樣，長歌也說不出來，只是覺得秋晚似乎并不屬于這里，他是自由的。
“小丫頭，我記得你是皇上養(yǎng)的棋子，怎么不好好學東西天天往我這跑？”
秋晚的聲音像鈴兒一般清脆，聽著只覺得心尖癢癢的。
“因為你和他們不一樣，你不喜歡這兒。”
長歌的語氣很平靜，似是在說什么理所當然的事一樣。只見長歌坐在紅墻上，雙手撐著身子，透過窗子仔細的看著眼前的秋晚，輕笑道：“你瞧，這宮里的人的眼睛都死了，可你的眼睛還亮著，即使這么多侍衛(wèi)把守著……”長歌的眼底盡是笑意，唇瓣微動，無聲道——‘你還想離開’。
這是秋晚第一次將目光落在長歌身上，長歌一身白衣，迎著月光而坐，月色散落在長歌的發(fā)絲上，映著她的笑。長歌的眼里似乎帶著星辰，眼底的笑意就這么映入了秋晚的心里，長歌的眼睛也是亮的，和秋晚一樣。
后來秋晚漸漸和長歌熟悉起來，在皇宮的漫長歲月里，長歌一直伴著秋晚。似乎是為了打發(fā)時間，秋晚教了長歌蠱術，長歌倒也很有天分，每次都笑瞇瞇的‘師父師父’的喚著自己。
秋晚將長歌視作徒弟，視作妹妹。原想著，這宮中漫長的時間，有長歌伴著似乎也不算無趣。
直到先皇駕崩，新皇登基，長歌成了東海唯一的女丞相。
長歌說服新皇放了秋晚，在從秋晚的宮走到宮門的長長的一段路，只有長歌陪著秋晚一步步走著。這一路上長歌都在自顧自的說著什么，似乎在說服秋晚放心離去，又似乎是在說服自己安心留下。
“先皇走前叮囑我輔佐新皇，說只要前朝安穩(wěn)下來，便放了靈兒。”
“新皇雖然年少，可他善待百姓，為人正直。”
“說起來，新皇比我還要年長兩歲，可他朝堂上的手段還稚嫩些，日后慢慢便會好了?！?p> 長歌的眼里依舊是明亮的，只是眼底不再有笑了。秋晚知道原因，可他也只能看著面前的姑娘一步步走入泥潭，無法阻止卻不甘放棄。
“不和我一起走嗎？這宮墻外有青山綠水，也有風花雪月，我可以帶你去看看我的家鄉(xiāng)?！?p> 長歌的腳步停在了宮門前的最后一步，長長的看了眼宮外的世界，便又深深的低下了頭，緩緩道。
“秋晚，我走不出去了?！?p> 秋晚直到現(xiàn)在，依舊能憶起長歌當時的語氣，只是當時的長歌低著頭，秋晚看不清長歌的表情。或許，若是秋晚真的看見了，便會不顧一切的帶長歌離開了。
當秋晚聽說長歌被皇上賜死的消息后，除了憤怒和悲傷，秋晚竟在想長歌是不是解脫了。
長歌為了長靈活過，為了皇上活過，為了百姓活過，可卻獨獨沒有為她自己活過。
秋晚想，或許死后的長歌已經去看了這世間的萬水千山，看過春花秋月，夏風冬雪，也去過自己的家鄉(xiāng)，或許現(xiàn)在的長歌，眼底又染著笑了。
“騷狐貍，抱夠了就放開我，別想著老牛吃嫩草了?！?p> 長歌的聲音回響在秋晚的耳畔，即使聲音與從前不同，容貌也改變了，可長歌的眼底卻依舊是明亮的，終是又染上了笑。
“老牛？”秋晚的嘴角抽了抽，一把推開了懷里的長歌，借著燭光細細的打量著眼前的女子，鼻尖輕哼道：“臭丫頭，你的容貌連我的腳趾頭都比不上，還說我老牛吃嫩草？我看是你垂憐我的美色才對?！?p> 長歌瞧著秋晚的模樣，不由得笑出了聲，道：“我這身子才十五出頭，你都二十五六了，不是老牛吃嫩草還能是什么？”
長歌和秋晚嬉笑了一會兒，才忽然想起中午的事，蹙著眉看著秋晚教訓道：“你今天中午是怎么想的，那種話你懂敢說，不怕蘇衍懷疑你把你抓到大牢里關著？”
秋晚揚了揚眉，隨意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斜靠在椅背上，滿不在乎的說道：“他們有本事抓我就來試試。”過了一會兒，秋晚突然反應過來什么，盯著長歌問道：“木辭說你是女官？蘇皇要把你嫁給誰？”
長歌突然間紅了臉，別過頭去沒有看秋晚的眼睛，支支吾吾的半天也說不上話。
長歌自幼便沒有父母，年少時光也是秋晚伴著長歌度過的，在長歌的心里，秋晚像是長歌的師父，又像是親人。如今秋晚這么直接的問自己，倒叫長歌有些不好意思。
“攝政王？”秋晚悠悠的說道，瞧著長歌身子一顫，頭偏的更深了便知道自己猜對了，‘啪’的拍了下桌子就要往外走。
長歌連忙攔住了秋晚，道：“等等等等！師父！冷靜點師父！”
“老牛吃嫩草！”秋晚咬牙切齒的說道，臉上一副要殺人的表情，開口道：“你松手！蘇皇竟然敢強迫你嫁給蘇衍這種老男人！做夢！”
“師父，我是自愿的……”
長歌微弱的聲音傳入了秋晚的耳朵，秋晚身子一顫，低頭看著長歌的表情。瞧著長歌面色微紅，一副小女孩家嬌羞的表情，似乎猶豫了一會兒，抿了抿唇后開口道：“我是喜歡蘇衍的?！?p> 秋晚只覺得晴天霹靂一般，心中殺人的念頭更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