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國際上,并沒有通用的醫(yī)療法施行。
各國情況不同,因此醫(yī)生的執(zhí)業(yè)規(guī)范以各國醫(yī)療法為標準,但無證行醫(yī)這件事,在任何一個國家都是行不通的……即便是安卡賓。
如果說,安卡賓如此落后,草醫(yī)盛行,醫(yī)療法還不是沒轍?
是,草醫(yī)盛行沒錯,且草醫(yī)群體并沒有相關資質認定,任何一個草醫(yī)都敢在當?shù)靥枚手闹尾【热耍噯栆痪洹?p> 草醫(yī)能堂而皇之跑進醫(yī)院手術室,對患者施行手術治療嗎?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頂風作案莫過于此,也就更別提周一生所代表的不是個人,而是一個團體組織,且團體組織到來的意義受官方邀請的醫(yī)療援助小組。
即便名義上的牽頭人,是當?shù)卦ü?,但這次活動卻擔負著兩國中醫(yī)交流的重任。
組內成員違規(guī),這足以上升到重大惡性事件的范圍。
而且,此次交通事故在世界范圍內造成影響,但凡違規(guī)越權手術的事情傳播出去,勢必會被人注目,傳至國內,所掀起的輿論難以想象。
不敢說醫(yī)療小組代表國顏,但以官方身份出行就必須保持嚴肅態(tài)度。
用屁股去想,都能想到國內的網絡噴子會怎么說……
【辣雞中醫(yī)可以啊,丟人都丟國外去了!】
甚至于,有人如果搞清楚張中建與周一生的關系,無良媒體絕不會放過引爆輿論點的機會——國醫(yī)大師包庇親屬!
屆時完蛋的不只是周一生,張中建也要被千夫所指。
當周一生想明白這一切時,真真覺得自己煞筆透了頂,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做了最錯誤的選擇,所要承擔的后果不只是自身的,甚至會影響到他人。
幼稚嗎?
是的,年輕的沖動大多是幼稚的代名詞。
不過。
這也并不是說,沒有可操作的空間。
杰克是一個好人,這個好人卡他必須收下……在周一生告知了事情的原本后,他的確顯露出了極度的不可置信,但在短暫的驚詫后,他嚴肅告訴了斯蘭:“從現(xiàn)在開始,閉緊你的嘴巴,跟我們一起行動?!?p> 斯蘭慌張的點頭,他對杰克的命令毋庸置疑。
“帶我見你的上級,另外……你應該保持認錯的態(tài)度,但并不是恐懼,小子你救了兩條人命,在我眼里會救人的才是醫(yī)生?!?p> 當杰克帶著周一生與斯蘭見到了老莫,杰克并未將事情完全告知,而是讓老莫找到了張中建與唐毅。
在國立醫(yī)院的中醫(yī)科辦公室。
杰克將事情娓娓道來。
在張大爺聽到周一生的所作所為時,臉上登時流露出震撼、錯愕、不解的復雜情緒,爺孫倆的目光相對,周一生是慚愧的,可張中建卻無比的平靜。
直至所有事情說完,老莫都驚呆了,而他所關注的點,也并非周一生所擔心的事情,而是——
“患者的情況怎么樣?RH陰性血,凝血障礙,我的上帝,患者度過危險期了嗎?”
杰克點頭道:“當然,在血源落實后,周第一時間完成了開腹止血工作,為患者保證了生命線,最后的手術是我親自完成的,手術非常成功,不出意外明天患者就會蘇醒?!?p> “感謝上帝!”
言語間,周一生漸漸覺得情況有些不對勁。
他曾無數(shù)次想象……
爭吵、謾罵、指責,但所有人都仿佛沒事兒人一樣,保持著詭異的平靜。
終于,張中建開口了:“知道這件事的人有多少?”
杰克看著他:“很多人,你們知道當時的情況緊急,胸外手術室容納了所有外科醫(yī)護人員,而周的搶救工作也得到了他們的贊許與褒揚?!?p> “你是怎么想的呢?”張中建又望向了周一生。
周一生茫然無措,張大爺?shù)钠届o令人恐慌,因為平靜是反常的。
所以,他顯然答不上來……
唐毅苦笑嘆道:“行了,別嚇孩子了?!?p> 說罷。
他轉而對老莫道:“老莫,周一生的檔案應該已經入編了吧?”
老莫點了點頭,總算說了一句讓周一生能聽懂的話:“情況危急,且有斯考特教授的指導,這其實不算什么大事?!?p> 周一生懵了,錯愕的看向所有人。
而杰克笑著道:“但我們必須保持統(tǒng)一的口徑。”
“這是當然?!崩夏f道。
“那么斯蘭,你還不感謝周的幫助?要不是他兩次為你進行幫助,完成了手術,你將會釀成大錯知道嗎?”杰克嚴肅的看著斯蘭,將斯蘭也嚇蒙了。
“我,我……我謝謝你,周?!?p> 到了這時,杰克站了起來,拉著斯蘭準備離開:“那么,我們就先走了。”
“嗯,我也還有事情。”老莫同樣起身。
張中建、唐毅相送,臨三人到了門口,杰克回頭喊醒了周一生:“明天吧,明天下班一起喝兩杯,不見不散!”
杰克、斯蘭與老莫走了,當房門關閉的那一刻,周一生回過了神來……
此情此景,他要再不明白怎么回事,那就真的是煞筆了。
周一生與其他人所處的位置不同,擁有的思維方式就不同,違規(guī)行醫(yī)的確是不對的,但至少結果是沒有出差錯的,他所憂慮的后果的確存在,但不是不能挽回。
周一生經手的兩名患者,名義上都是杰克收治的,只要杰克斯考特表態(tài),那么最核心的問題就解決了。
杰克教授指導救治,旁人還能說什么?
危及的情況下,別說周一生了,整個醫(yī)院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員做了違規(guī)操作,所為得都是一個目的,搶救患者。
無論是老莫,還是杰克,在他們看來周一生這件事是無關痛癢的。
沒有任何硬性規(guī)范表示,實習生不能進行手術,只是說不能進行獨立手術,在RH陰性患者的開腹過程中,周一生的確進行過獨立操作。
但這種事情吧……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說,我不說,還有誰會知道呢?
到了事情的最后,也就是現(xiàn)在。
一起違規(guī)越權操作事件,變成了長輩對子侄輩的教育事件。
張中建一眼橫了過來,第一次對周一生發(fā)了火:“你可以啊,周一生??!”
“擅自行動,無組織無紀律,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聽到怒罵,周一生松了口氣,是真得放松了下來……
方才的平靜是詭異的,張大爺?shù)恼鹋攀浅B(tài),也是對錯誤的訓誡。
“爺爺,我知道錯了……”周一生低垂眼眉,誠懇認錯。
一旁。
唐毅泛著笑,拍了拍張中建的肩膀:“張老師,你這個孫子不得了啊,我在他這個年紀,闌尾都切不好,可是你剛才也聽到……腸破裂、粘黏壞死切除縫合,網膜動脈止血,腹腔手術三類級別的,這是天才,西醫(yī)外科的天才,活該他吃這碗飯?。 ?p> 唐毅的笑聲,摧毀了張中建好不容易才醞釀出來的怒焰。
說真的……
張中建不覺得驕傲嗎?
不可能的!
至于事件的嚴重性也的確存在,不過有些時候,只看結果,不論經過。
“你,哎,走吧,回酒店!”
張中建嘆了口氣,最終沒有繼續(xù)發(fā)火,但要說夸贊周一生做的好,身為最親近的長輩,他不能這么做,因為就規(guī)則而言,周一生做錯了,眼下的情況,就算將功抵過吧。
二人率先出了辦公室,周一生微微呆愣一下,才快步跟了上去。
一直沉默的走出醫(yī)院大樓,他才忍不住追到張中建身旁,低聲道:“爺爺,真的沒事?萬一這事兒傳到國內,我和你可就……”
唐毅聽到這話,仿佛看白癡一樣看著周一生,最后哈哈大笑的走快了兩步,將場面讓給了張中建。
而張中建頓住了腳步,怒焰再起,這次不需要醞釀,直接就爆發(fā)了——
“怎么?周一生,我們周大醫(yī)生,還要我找國內媒體過來,給你做一個手術成功發(fā)表會?”
“你也算腦子清醒啊,知道這事兒傳回去會造成不可想象的后果……”
“可你做了什么?昂?”
“三天,三天內你被禁足在酒店了,哪兒也不準去,給我寫一萬字的檢討書,什么時候我覺得合格了,你什么時候回來工作……哼!”
張中建拂袖而走,可沒走兩步,又定住了,擰頭看著周一生:“明天,斯考特教授的那頓飯別忘了,沒錢找汪主任去兌換,該怎么說謝謝,不用我教你了吧?”
周一生點頭如搗蒜:“嗯嗯,我知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