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惠民進了手術室,走廊的氣氛登時一松。
程院長對幾人而言還是有些壓迫感的,畢竟是院方領導,除此外病人也得到有效救治,看三位專家的判斷,手術過程不會太難,希望能有一個好的結果。
光頭的幾個哥們立即迎來,一個個將周一生包圍,干脆把陳同為、王飛和唐主治都擠了出去。
“謝謝,真的謝謝你??!”
“要不是你,光頭肯定就完蛋了!”
“醫(yī)生,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兒,您要有什么事兒,盡管給我打電話,我隨叫隨到?!?p> 幾個大男人竟然泛著淚花,也不知道是酒醉至情深,還是真得發(fā)自肺腑,總而言之連聲的道謝,場面極度和諧。
周一生道:“沒事兒,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你們聯(lián)系家屬了沒有?”
“聯(lián)系了,正趕過來呢,大夫,要不咱們再出去吃點東西?我們請你啊……”
話不到三句,又成了感謝。
周一生肯定不會去,借口讓他們去置辦一些住院的東西,將他們支走。
等幾人離開,陳同為、王飛又趕緊走了過來……
“臥槽,你今天真神了!”
“瞎貓撞到死耗子??!”陳同為小聲嘀咕著。
一旁,唐主治咳嗽一聲,友情提醒:“別亂說話,什么叫死耗子?行了,你們聊,我先下樓,急診科不能沒人……周一生等會直接打卡下班,后天一早再來,該換班了,你們倆,聊兩句就得了,趕緊給我下來!”
主治的威嚴不容撼動,陳同為和王飛立即噤聲,等人走了才恢復一臉激動與興奮。
這也算是救人了,看著方才周一生被光頭幾個哥們連番感謝……那種成就感,根本不是用言語能表達的,他們學了這么久的醫(yī),所期盼的不就是救死扶傷后的榮耀降臨?!
樓梯間。
唐愛云漫步下樓,心里也在嘀咕著周一生的運氣逆天。
就憑一個酒瓶開瓢,斷定顱內出血,這不是運氣還能是什么?不然街頭表演鐵頭功拍搬磚的,豈不是要在醫(yī)院放射科辦一個CT檢查月卡?!
倒是井東……
唐愛云有些惋惜,明明按照規(guī)章制度辦事兒,反而險些釀成大錯,從這位顱內出血患者的事情來判斷,他肯定要接受總務處的調查。
有些事兒真的很矛盾,白紙黑字寫的清楚,但只要牽扯到人命,又有了另一種說法。
手術室外,周一生三人也在往外走。
兩人湊著時間抽根煙,他們可沒這機遇表現(xiàn),還能批一天假。
走到醫(yī)院花園,點上根煙,稍事冷靜,王飛才問:“你當時怎么想的?就敢跟井東放對,你倆關系可不錯呢?!?p> “還能怎么想,瞎貓……咳咳,運氣好唄,那光頭顱內出血無外部損傷,難不成咱們‘周醫(yī)生’還真看出毛病來了?”陳同為沒惡意,純粹開玩笑呢,著重了一下‘醫(yī)生’兩字,這貨平時就愛口花花,是個活寶。
周一生肯定不能解釋,也無從解釋,只能胡扯:“只是覺得有些害怕吧,畢竟被開瓢了,萬一出個什么事兒,肯定是大麻煩,做個檢查不費事兒,我愿意給他掏錢買個安心吧,跟井哥放對……哎,我也是著急了!”
“不然,我現(xiàn)在去跟井哥說說去……”
話還未落,周一生就準備折返回去。
卻不想,王飛和陳同為同時把他胳膊拉住了。
“可別!”陳同為道。
“嗯,不能去!”王飛也道。
他們兩人一個油腔滑調,一個沉穩(wěn)老實,很難有意見統(tǒng)一的時候,如此情形倒是讓周一生楞了一下:“怎么說?”
“你剛出了風頭,現(xiàn)在回去,井醫(yī)生不得找個地縫鉆???”
“是要緩一緩,你現(xiàn)在回去會起反作用,先回吧,等后天上班再說?!?p> 聽他們這么一說,周一生也覺得現(xiàn)在不能去了。
其實以他對井東的了解,井東是個不錯的人,不過人心怎么想,的確很難把握,就當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現(xiàn)在只能等事后再處理關系了。
稍微再想一想……
程院長讓他直接休一天假,估計也是想先把兩人拉開,免得鬧得不愉快。
不得不說啊,姜還是老的辣。
要說程惠民是怎么知道的?
開玩笑,急診科主任,就算是掛名,科室也全是他的眼線,而且他接替江建成第一天就出了這么大的事兒,肯定要問清楚經(jīng)過才是。
和王飛、陳同為在花園聊了一會,周一生直接在醫(yī)院門口打車走了。
急診科內。
二人回返,令他們沒想到的是,井東直接找了上去:“小周呢?”
王飛和陳同為忍不住對視一眼,王飛不知道咋說,陳同為連忙賠笑:“哎呀,井老師,您別生氣,周一生剛還想過來給你道歉呢,他就是沖動了?!?p> 井東反而一愣:“你說什么?他,給我,道歉?”
一句反問,把兩人也弄懵了。
井東隨即苦笑:“哎,算了,沒事兒,我倆的事情,我倆到時候再說吧?!?p> 他走了。
王飛和陳同為看著那背影,眼神有了一絲尊敬。
從井東的態(tài)度不難看出來,他沒想找周一生的麻煩,反而可能是……道歉?
這么純凈的醫(yī)生,不敢說不多了,也是少有的,畢竟這種事兒落在別人頭上,首先一個面子上的關卡就過不去啊。
……
夜半,周家診所。
周一生下了車,掏出鑰匙開門。
卷閘的小門一打開,晃動清脆聲立即驚醒了二樓的人。
老爸踩著拖鞋走了下來,打著個手電:“誰??!”
他其實聽差了,原以為是敲門問診的病人,這種情況在周家診所很常見,卻沒想到小門外透出街燈的光……等周一生開了燈,他才愕然:“臭小子,你咋回來了?不是夜班嗎?”
周一生攤了攤手:“領導給我放一天假,正好遇上倒班,后天早上開始上白班?!?p> “咦,還有這種好事兒?”周從術不解,還暗自回憶自己當初的實習生涯,根本不被當人看啊。
“那就快睡覺吧,明天睡個懶覺,估計你一起來你爺爺就得給你考試……”
這幾天回家,爺爺?shù)目己瞬粩唷?p> 題目都是醫(yī)師執(zhí)照書上的,為周一生提前鍛煉,迎接一年后的執(zhí)業(yè)考試。
老一代人,都習慣先走一步。
貌似爺爺還把周一生當成孩子一樣管教,其實不然,醫(yī)生這個職業(yè)的知識堪稱永無止境,特別是華人學習西醫(yī),許多專業(yè)詞匯都是直接以英文定義,且各科高深論文、書籍也都是英文版,學習量是西方人的兩倍,有爺爺在后邊督促、鞭策,也是一種好事。
上樓,洗漱,睡覺。
上了床,周一生闔眼而眠,卻又忍不住道了聲:“謝謝?!?p> 對系統(tǒng),對生命,對這一切,他都心存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