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肖,收到車鑰匙了嗎?我都上來后才發(fā)現(xiàn)鑰匙給拿走了……但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就找了個好心妹子給把鑰匙送下去了?!?p> 崔玨用光腦問肖石道。
“沒,我們都到家了。當(dāng)時我尋思反正咱是地府旅游團,就索性扔下車帶團飄回去了,您放心,活人看不見我們。”
話罷,肖石掛掉了電話。崔玨有些擔(dān)心。
她貌似間接坑了一下那個妹子。
她想著想著覺得不大對,擔(dān)心那個妹子晚上在停車場等人不安全,抬腿準(zhǔn)備下去找她。
鬼隨時隨地都能回來抓,料他幾分鐘的時間也作妖不了。
“別走啊……留下來吧……”
空曠偌大的影院,黑漆漆的一片中,突兀的響起來一道幽遠(yuǎn)森冷的男聲。
崔玨剛走了沒幾步,身后便響起這樣的一道聲音。
崔玨連頭都不回,冷漠的說道。“留下來你管飯?”
“……”孟文艮沉默了,淡疼了。
他才七天,今天是頭七,陰氣旺盛,他才能出來在今晚播放的兩場畫鬼里搞鬼。說實在的,他雖然當(dāng)鬼不久沒什么經(jīng)驗,但生前身為寫鬼故事的,他幾乎研究了鬼嚇人的108種方法。
比如說,女鬼,小孩鬼,老人鬼就比男鬼嚇人。他在這方面有劣勢,所以就要走營造幻覺,制造恐慌,制造心理壓力的方式來嚇人,再要么就突兀出聲,嚇你一跳。
他寫了那么多鬼故事,看那么多鬼故事,甚至自己也身體力行的嚇到了另一個場子里的不少人……但他從未見過,碰見鬼很淡定的問留下來你管飯的人。
不對,剛才她穿墻進來的,說明她可能不是人。
他偶像書里寫過嶗山道士的穿墻術(shù),萬一這妹子是個女道士……
他智商很高,崔玨和他也無仇無怨,他現(xiàn)在理智還在線。
理智在線的后果就是,他轉(zhuǎn)頭就跑。
“別跑啊,平白無故吃了我們那么多東西,回請我一頓不香嗎?”崔玨打個響指,他一下子傳送到崔玨面前。
“我請你吃杜甫的絕句?!泵衔聂藿┯驳男χ?。
“果然,寫鬼故事的人都一模一樣的窮,卻是不一樣的慘。”崔玨一愣,隨后明白了他說的意思,不由得感嘆道。
蒲松齡特別窮,窮到一次朋友來家里吃飯,只剩下六文錢,他就讓妻子去買了兩文錢的韭菜,兩文錢的冬瓜,兩文錢的豆腐渣,再摘無辜柳樹的葉子,拿了倆雞蛋,做出來了一整首絕句。
兩個黃鸝鳴翠柳,韭菜炒雞蛋,一行白鷺上青天,柳葉加蛋清,窗含西嶺千秋雪,清炒豆腐渣,門泊東吳萬里船,冬瓜湯。
“行啊,只可惜……你連老婆都沒有?!贝瞢k說的話一如既往的扎心。
“你…有辱斯文!”他算個文化人,真讓他罵人他罵不出來,哪怕氣狠了也只有一句有辱斯文。
“寫鬼故事的沒幾個人容易,要是容易誰還寫鬼故事。蒲松齡之所以16歲能娶妻都多虧了他年輕時路子比較順再加上當(dāng)時有個謠言鬧事。擱現(xiàn)在,我只能對你說一句單身是福了。”
“呵……”孟文艮低沉的笑了聲,他低著頭,頭發(fā)遮著臉,顯得整個人都很陰郁,很有戾氣。
他突然抬起頭,眼神銳利的如同環(huán)保女孩,他盯著崔玨發(fā)問?!澳闶侨耸枪??今天晚上和你一起看電影的人,是人是鬼?”
自從崔玨一眾人走后,他一直在想肖石說的話。他懷疑自己聽錯了或者出現(xiàn)了幻覺,畢竟活著的時候,他就經(jīng)常出現(xiàn)幻覺,死了也有病是正常的。
對一個文人來講,肖石所說的那些人,都是他高山仰止的前輩。
“我目前還是人,但他們是鬼。”崔玨看他一眼,道。
“恭喜你,身為一個厲鬼,你做的非常不合格,需要返廠的那種不合格。
你嚇人的伎倆很新奇,但是你找錯了嚇唬對象?!?p> “在下崔玨,字子玉,陰律司判官,曾任泰山府君。方才那位‘導(dǎo)游’曾經(jīng)是我的副手,現(xiàn)在是導(dǎo)游。如你所聞,他的游客是古代的諸多文人,由于分地府命格混亂,他們本來順利的命格變更的一塌糊涂,地府為了補償,給了他們免費陽間旅游劵,可以以活人的身份在陽間生活?!?p> 孟文艮沉默了很長時間,沉默到崔玨都不耐煩準(zhǔn)備去地下車庫找那妹子時,他才緩慢開口。
“請…請問,柳泉居士,在今日之列嗎?”他聲音激動的有些顫抖,他不敢想象,自己的偶像如果來看他寫作劇本的電影的情況……
“哦,那個說自己考試掛科的就是。他挺喜歡你的電影的,不過…這部電影貌似是兩個人所寫,他覺得后面的情節(jié)有些生硬,是狗尾續(xù)貂?!?p> 崔玨漫不經(jīng)心的回答道。
她的話不知道觸動了孟文艮的什么點,他表情突然有些僵硬,也沒有預(yù)料中的喜悅,反而有些猙獰。
孟文艮生的有些文弱,即便是表情猙獰也沒有什么威懾力,他緊緊抓著一旁的椅背,臉色慘白。
半晌,他緩和了一會,突然跪下給崔玨結(jié)結(jié)實實的磕了個頭。
聽那聲音崔玨都覺得頭疼,這人是不想要腦子了嗎?不是撞墻就是撞地。
“草民聽聞崔府君斷案如神,請府君為我伸冤?!?p> 他態(tài)度的大轉(zhuǎn)變讓崔玨有些不適應(yīng),連忙扶起他來。
“鬼鬼平等,從我做起?!贝瞢k義正嚴(yán)辭的說道。“你若有冤情,稍后向我說來即可,無需如此。斷案平冤,本就是我的責(zé)任。”
“我不慎坑了個妹子,情況復(fù)雜,你先隨我去一趟地下停車場,去過之后你隨我去陰律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