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輔國將軍府
“你這小丫頭，你不怕得罪慕二郎嗎？”趙奕棠好奇道，此時的李山雨正在水榭里附俯身盯著水湖里的魚，不知在說什么。
“得罪？哼，他那人自負(fù)至極，若見我與青玉親密異常，心里必怒火沖天，我與他相對是遲早的?！崩钌接旰敛辉谝猓辉诤跄窖兹A是否討厭自己。若是到了一天，樓止瑜想不開又跟他交好深情，她壓根不會留下，帶著錢多多滿天下行走。走遠(yuǎn)了，慕炎華想報復(fù)，手也伸不到。
“膽大妄為，恃寵而驕！”趙奕棠的手對著李山雨擺幾擺，無奈搖頭。
“膽大走天下，知道不！”李山雨晃著自己的腦袋，她眼睛緊緊盯著水，見一道銀影慢慢靠近水面，忽一把抓，抓起一尾手掌大小的鯉魚。
趙奕棠用袖子遮擋李山雨翻起的水花，隨后看了看自己華麗袖子上的水漬倍感無奈。
這小女子也太隨性，魚隨便拿手抓的嗎？有釣竿有漁網(wǎng)，偏偏選擇使用手，手是這樣用的嗎？女子的手細(xì)滑如凝脂，戴上玉、金、銀相配，或拈花一笑，手比花芬香。拿在手里軟軟嫩嫩，感覺無比美好。想到這，趙奕棠細(xì)細(xì)瞧李山雨的手，心咔嚓涼成冰碎成好幾塊。
“你的手……”趙奕棠一把抓住李山雨的手蹙眉細(xì)看，李山雨一驚手中的魚掉到地上不停蹦噠?！霸趺催@么繭子？”趙奕棠難以置信反復(fù)觀看，抓在手里硬邦邦，手掌手指上長滿厚厚的繭子。
李山雨收回手，蹙眉去撿魚，把手指伸進(jìn)魚的口中，卡主不讓它掉，放到水里洗去魚身上的灰塵。
“我是粗人，有不是什么大家閨秀，有繭子很正常?！崩钌接昀涞?，帶魚走回院子。
李山雨扁了扁嘴，她這幾年砍柴打獵爬樹什么的，手腳早就粗糙無比。她雖不太在意，可被認(rèn)人明顯提出，還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她也是有些難過的。
回到院子，把魚交給婢女，在她走前有又抓住她的手細(xì)看，嚇了婢女一跳。這樣，她抓完院子所有的婢女的手，最后沮喪坐在秋千上晃蕩。
這些婢女大多手細(xì)嫩白皙，連傷疤都極少。還有一些是做粗活，洗衣做飯洗碗，手沒有別的婢女嫩滑奶白，可也比李山雨的好。
李山雨發(fā)了好久的呆，最后從秋千上摔下去，磕到腦門。四周看著她的婢女立即上去扶她，婢女一邊哭一邊拉著她去見留守在莊子的太醫(yī)。
“別哭，我沒事！”婢女哭得梨花帶雨，煩得李山雨想揍她。
“姑娘，這可傷在臉上，會破相的?！辨九薜酶鼉戳?。
“臉就臉唄，多一條疤痕?！?p> “你這話不對……女子容貌是很重要的?！?p> 太醫(yī)看不下去李山雨毫不在乎的語氣，出嘴反駁。
“……說得男子的容貌不重要似的！”
“這個也重要……”太醫(yī)無力反駁。
娶親三大主要條件:門第、錢財、容顏，缺一就有問題。
“男子臉上有疤顯英武，女子就……”
“女子也很帥?。 崩钌接攴藗€白眼。
“……”眼前這小女子，不可理喻！太醫(yī)心想。
“山雨……”李山雨聽見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很快樓止瑜就走近來了。他剛睡醒就聽婢女來報說李山雨從秋千上摔下來，他穿好衣就過來瞧瞧，見李山雨傷勢不重便放下心。
他來了，太太醫(yī)順道給他復(fù)診，道無大礙，再休息一兩日就無事。
“往時踩著秋千蕩到幾十丈高也無事，今日怎么回事？你有心事？”樓止瑜疑惑問道。
“沒有??！”李山雨湊到樓止瑜身邊，拿起他的手觀看。嘖，筆直修長有致的手指，均勻白皙，好看。她嘴巴一抿，然后張嘴咬一口。
“你餓了要吃我嗎？”樓止瑜無奈，李山雨忽然看他的手，心事多是與手有關(guān)。“你怕自己的是粗糙，到長陽我替你尋白雪膏，那東西抹在手上可養(yǎng)白養(yǎng)嫩皮膚，還可去疤?！?p> “真的？”樓止瑜真高手，一擊即中。李山雨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又問:“價格會不會很高？我怕我買不起?！边€是算了吧，自己三分熱度護(hù)膚也沒有什么效果。
“價格還好，我付的起錢。”樓止瑜溫聲道，他聲音還有些沙啞，聲音更顯低沉，說得李山雨身體都快酥了，她立即答應(yīng)。
接下幾天，天氣大好，朗日風(fēng)和。樓止瑜的身體好得差不多，長陽來人催回，眾人收拾好物品，在清晨薄霧之中出發(fā)。
長陽是座非常宏偉壯闊的城市，建筑沒有太多繁瑣的雕龍畫棟，有的只是大氣。
輔國將軍府位于皇城的西邊，建筑氣勢輝煌，剛?cè)胙鄣闹旒t大門氣勢簡約有氣度，鎏金椒圖俯首威風(fēng)凜凜。
婢女奴仆在門口迎接，紛紛向樓止瑜行禮。樓檀雅家已和樓止瑜家分家，她自回自家去，趙子洲送她回去。趙奕棠沒到將軍府，回自家去，幾路人馬就這樣分散了。
及中堂，一位雍容華貴的年輕婦人站在那，見樓止瑜走近進(jìn)笑容立即溢滿整張臉。
“母親……”樓止瑜笑了，小跑上去給她行禮。婦人笑著制止他的行禮，溫聲道:
“你病剛?cè)@些虛禮就別行了。”婦人笑道，她上下細(xì)瞧樓止瑜確定他無事，懸起的心才落下?！笆萘恕易審N娘給你燉了雞湯，晚些記得喝?！眿D人細(xì)心囑咐他，又看了他許久，喜極生悲，想到他多年受苦便忍不住心疼。
“母親，我無事?！睒侵硅娬{(diào)，婦人才松心。
婦人的眼眸轉(zhuǎn)到一直僵著身子安靜無比的李山雨身上，她溫柔笑問:“這位是……”
“母親，這是我信上與你提起過的朋友，姓李?！睒侵硅そ榻B。
“原來這便是李姑娘，果然英氣十足，是一位好姑娘，一見面就有種親近的感覺?！眿D人真心道，聽得李山雨抖了一下。
親近……呃，沒有吧！
“山雨，這是我的母親?！睒侵硅そ又?。
“娘子萬福！”李山雨行揖禮。
“真是個好孩子?！眿D人牽起李山雨的手，李山雨又那剎那想把手抽出，最后還是忍住了。
婦人很年輕，看著不像樓止瑜的母親，后才知婦人是樓止瑜的繼母王氏。雖是繼母，但輝陽長公主早逝，樓止瑜是被王氏照顧長大的，關(guān)系非常好。
王氏親自帶李山雨到她住的地方，在離樓止瑜院子最近的西廂住處落星院。落星院有三間大正房，房內(nèi)多屏風(fēng)相隔左邊廂房通廊及西花園，右邊廂房通幽徑直及西竹林。廂房四通八達(dá)，軒昂壯闊，氣派無比。
李山雨心情有些復(fù)雜，真是沒有比較沒有傷害，果然是權(quán)貴之家，招待客人的房間也是極好。
“我挑了些婢女，你若不夠用或她們伺候得不好，要跟我說。”王氏笑道，溫柔拉著李山雨的手。院子里站著兩名黃衣婢女，四位粉衣婢女，八位青衣婢女，皆神情端和溫雅，容貌姣好。
十四人伺候我一個人嗎？李山雨嘴角抽搐一下。
“娘子，人太多了，我不習(xí)慣，我喜歡清凈?！崩钌接曛闭f，院子雖然大，可放這么多人也太過了，這不就是走幾步就遇到一個人？
“瞧你說的，人不多……”王氏溫聲道，見李山雨拼命搖頭，便改口說:“那行，留十人。院子如此大，掃塵澆花打掃都需要人手的，人手少了婢女們該累了。”
“那行，多些娘子?！崩钌接暌灰颈硎靖兄x，王氏拍拍她的手。
樓止瑜回來時天色以暗，本來客人應(yīng)第二天上門，不過還是有位熟人過來了。
“表兄……”一位俊俏男子走近，手里拿著一般團(tuán)扇扇著風(fēng)驅(qū)熱，狹長的眼眸瞇成線，遠(yuǎn)遠(yuǎn)望去像只狐貍似的。男子是王氏娘家的孩子，王氏嫡親大哥的嫡子，王五郎，王希夷，字庭芝，與樓止瑜是同窗，關(guān)系不錯。
“五郎……”樓止瑜正在院子里賞月，見他進(jìn)來微微一笑。
“表兄啊，你每次笑，我都覺得此生無憾了。”王希夷為人比較荒唐，風(fēng)流倜儻，喜勾欄窯樓。
“五郎，你嘴貧小心挨揍。”
“這是我姑姑家，誰敢揍我？”王希夷傲氣道，下一秒，李山雨抱著劍直從他身邊走過，走過幾步一回頭，眉頭一皺細(xì)細(xì)打量他。
這長得跟狐貍的男人是誰？一臉狐媚氣，莫不是狐貍精，要不要砍兩劍？李山雨心想，眉間緩緩流淌過一股殺氣。
“山雨，這是我表弟，不必戒備。”樓止瑜道，李山雨才松去戒備，屈腿坐到席上，做了沒半刻便把腿松開。樓止瑜讓婢女那胡床來，李山雨才坐得舒服些。
“哇！表兄，你終于轉(zhuǎn)性了？”王希夷笑道，跑到李山雨面前細(xì)細(xì)打量她，氣得李山雨要踹他。
“這是我在外結(jié)識的朋友。”
“這樣??！”聽樓止瑜的語氣，似乎并無情緣。他又見李山雨手里拿著劍，好奇問:“小娘子帶著劍，莫不是舞姬？習(xí)那‘山色為之沮喪，天地為之低昂的劍舞’的驚世之舞？”王希夷只是打俏，調(diào)侃李山雨作為女子帶劍的行為。
“我的劍是用來殺人的！”李山雨淺淺一笑，手指摩擦劍鞘，暗黑的劍鞘在月下越發(fā)沉悶。
王希夷稍驚，打量李山雨的眼色變了，拿劍的女子大多是危險的。
“你別嚇?biāo) 睒侵硅さ?，王希夷略委屈，心想我沒有嚇?biāo)腴_口反駁才發(fā)現(xiàn)樓止瑜這話是對李山雨說，王希夷更委屈了。
李山雨越到空地，回旋拔劍，劍鞘插于泥地幾尺立而不倒。暗色的劍身于月下流過一抹亮光，四方靜，唯有風(fēng)斷劍鳴。樓止瑜拿起身邊的蕭，蕭聲破月夜，婉轉(zhuǎn)悠揚如佩鳴環(huán)。劍隨蕭而變，時緩時急，來去見春秋之花四季流轉(zhuǎn)，收江海清光凝于海壯闊。
王希夷見呆了，李山雨舞得不算好，甚至說有些難看，可她劍上的灑脫與無畏深深沖擊了他。
無畏才見天地苦難，心闊才容萬川。
見此劍，怕心有千重也會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