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捺缽?fù)醭|太宗

第二十六章 忠臣良將

捺缽?fù)醭|太宗 兵馬司 4061 2019-05-12 17:00:00

  云霓站起身,拉著將軍夫人的手,溫聲說道:

  “夫人,蕭將軍累了,該休息了。今后有什么需要盡管去找我。”

  “王妃,請慢,我還有一件事,”

  床上的人忽然說道。王妃站住腳,回過頭毫不遲疑地說:

  “蕭將軍,什么事?請盡管講,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一定竭盡全力去辦!”

  “聽說蕭羅大被關(guān)進了刑部大牢,我想親自來審這個案子,可惜現(xiàn)在這個樣子不行了。王妃,這個案子不能讓東丹朝廷來審,要由王妃親自督辦,如果王妃不愿意插手,最差也要交給南京,讓皇都直接審理,不是有欽差嗎,讓欽差辦。我這條胳膊不能白丟,不揪出真兇王妃和世子就不會平安?!?p>  王妃望著對面那雙噴火的眼睛,緩緩道:

  “將軍放心,別的事可以不管,這件事我管定了?!?p>  云霓和兀欲朝外面恭候著的車馬走去,立即有人將腳凳放在車門下面,兀欲先上去,伸手來接母妃,一個大個子小兵伸出胳膊來攙,王妃一只腳踏上腳凳,想了想又退回來,招手讓肅立在一邊的親兵隊長迪克過來,把他拉到一邊,低聲說了幾句話,小校挺胸道:

  “王妃放心,卑職即刻去辦,包管妥當(dāng)。”

  鑾轎啟動,車輪在冰雪覆蓋的地面上碌碌前行,兀欲的頭靠在云霓的肩頭睡著了。經(jīng)歷了這大半天天上地下的跌宕起伏,云霓也感到筋疲力盡,昏昏欲睡?;氐酵鯇m,天色尚早,云霓讓迎出來的宮女、內(nèi)侍把兀欲扶去休息,自己朝后院的寢室走去。路過正殿,見宮女內(nèi)侍們進進出出忙個不停,她顧不上問,繼續(xù)往里走,剛到旁邊的側(cè)門,就見云裳和大氏在一群人的簇擁下走了出來。兩位妃嬪都穿上了從前的華麗衣裳,云裳披了一件銀色貂皮昭君袍,大氏穿著綠色緞面小羊皮斗篷,她們都涂了胭脂,抿了紅唇,一下顯得年輕了好幾歲。云裳笑吟吟道:

  “姐姐,你這是要去哪呢?”

  “我去歇歇?!?p>  大氏幾年都沒有高興過,開始是嘮叨守活寡,后來又抱怨吃瓜嘮,如今在地獄里走了一遭回來反倒活明白了似的,臉上見了晴天,跟著說道:

  “正殿已經(jīng)收拾好了,姐姐何不去那里歇著,我們正要過去看看還缺什么不,這些個下人辦事總是靠不住。”

  云霓驚詫道:

  “正殿?為什么要去正殿,原來的屋子不是挺好的。”

  大氏道:

  “那怎么成,姐姐現(xiàn)在是東丹的攝政王妃,就像國王一樣,你不住正殿誰來住?”

  云裳覷著姐姐的臉色小心問道:

  “姐姐不住難道是想讓兀欲去?。俊?p>  云霓又累又氣,覺得快要昏過去了,說道:

  “呸,你想什么呢!等兀欲坐了國王再住吧。你們都回去,像過去一樣,安安生生過日子。回頭我讓他們把前殿收拾了,萬一需要奏事議事,當(dāng)公事殿用?!?p>  大氏覺得好不沮喪,癟癟嘴不說話了,云裳仗著是親姐妹,不服氣道:

  “姐姐,這里是后宮,不是前朝,什么時候議事到后宮里來了,難道讓那些大老爺們隨便出入內(nèi)廷不成。前面不是有兩儀殿嗎,姐姐坐朝應(yīng)該去那里啊。”

  云霓累得不想多說話,還是勉強打起精神教訓(xùn)道:

  “坐什么朝?你當(dāng)別人真的能代替東丹王嗎?以后五鸞殿分成兩部分,側(cè)門派人把守,官員們不許進后院,宮眷不許到前殿。兩儀殿給皇上留著,這里是南京,皇上隨時會來,來了還能沒有個像樣的地方坐朝。對了,告訴你們,皇上就要來了,過了年啟程,二月就到了。你們沒什么可準備的,可這么大的事也總要告訴你們一聲?!?p>  躺到自己的床上,云霓很快就睡著了。忽然聽見貼身宮女揀寶在耳邊道:

  “娘娘,迪克來了。”

  云霓以為自己剛剛睡著,睜眼一看窗戶,才發(fā)現(xiàn)天色已暗,估摸著已經(jīng)到了申末酉初時分,讓揀寶去命迪克到旁邊的小書房候著。自己趕忙起來,在宮女的服侍下梳洗更衣,然后來到書房。迪克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施了禮,沒等她坐下就說道:

  “娘娘,蕭羅大死了?!?p>  云霓正往臨窗的臥榻走,聽了這話停住腳步,呆了一陣,才慢慢走過去坐下:

  “怎么回事?”

  “娘娘讓我去刑部傳令,將蕭羅大押到王宮候?qū)?。我到了刑部衙門,碰到一個衙役,正好是認識的,從前我替他辦過事,有點交情。他問我干什么來了,我說了,他說你算白來了,不知道嗎,那人昨夜就畏罪自盡了。我嚇了一跳,問他什么時辰,如何自盡,有沒有可疑,留下什么話了沒,我能不能去看看。他說別問了,也用不著看,丞相、欽差都去看過了,人都用席子裹起來送到亂葬崗喂狗了?!?p>  “這么快就處置完了?人家家里人不需要交待?”

  “交代什么?那兄弟說,這個姓蕭的上無老,下無小,是個光棍?!?p>  “找這樣的人干事,早就打算殺人滅口了?!?p>  “娘娘英明。那人把我?guī)У經(jīng)]人的地方悄悄說,哪里是自殺,是夜里被人用被子捂死的。眼睛瞪著,眼眶出血,臉和嘴都是青的,把收尸的弟兄嚇壞了,可是沒有人敢說。后來每人都得了一兩銀子,頭兒警告他們不許胡說?!?p>  “好的,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不要向任何人提起這件事?!?p>  宮女上了茶,云霓小口小口地啜著,凝神想起心事。不知什么時候,兀欲走到門口,掀起門簾,叫了一聲“母妃”。云霓收回心神,微笑道:

  “兀欲啊,睡醒了?有事嗎?”

  “剛剛睡醒,閑著沒事,就想來看看母妃,問問有什么事情沒有?!?p>  云霓想,從昨天到今天,一會兒被人捆起來鞭打,一會兒又成了一國世子,自己一個飽經(jīng)滄桑的成年人都被命運玩弄得頭暈?zāi)垦l`魂出竅,不要說一個半大的孩子了。弟弟妹妹小,娘又沒有見識,只能找自己這個母妃來討主意;又猜他或許也是迫不及待想來問問蕭羅大的事怎樣處置,指著臥榻上矮幾的另一側(cè)座位道:

  “好孩子,母妃也正想找你呢,坐吧?!?p>  宮女上了茶,兀欲用手轉(zhuǎn)著茶碗,看上面繪著的畫,沒有開口,好像不知該說些什么,王妃道:

  “我想告訴你,蕭羅大死了。”

  兀欲手里的茶杯猛地一晃,滾燙的水潑在手上,他好像毫無知覺,跳到地上揮舞著拳頭叫道:

  “怎么會這樣?他是怎么死的?”

  “說是自殺,其實我料到了,他們不會讓他活著,只是沒想到他們動手這么快?!?p>  “他們是誰?是殺人滅口?”

  “你說對了,可見你長大了。兀欲,本來這件事我不應(yīng)該過問,這是朝廷的事??墒俏抑滥悴桓市?,蕭兀里將軍不甘心,我自己也一樣。我動用了攝政的權(quán)力,讓人去刑部命他們把人犯交給王宮,我說事關(guān)皇孫,這件事我要親自處理。你爹做東丹王的時候,他完全有權(quán)這樣做,他可以要任何罪犯來親自審問,任意處置??晌移鋵崨]有權(quán)這樣做,我還是做了,因為我知道如果不這樣做這個案子就不會有結(jié)果。我就怕晚了,可還是晚了一步。兀欲,這是天命,我要是那個幕后主使,我也會這樣干的?!?p>  兀欲在地上快步踱來踱去,停在王妃的面前,抓住她的袖子搖晃著嚷道:

  “姓蕭的死了,他的手下呢,抓起來嚴審,他們不會不知道。對了,是誰殺人滅口?這個不難查吧,從這上面查起。母妃,蕭翰大哥呢,他是欽差,他知道了嗎?”

  云霓拉住他的手,神情嚴肅地說道:

  “兀欲,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要再提了。”

  “為什么?母妃答應(yīng)了蕭將軍的!”

  “蕭將軍要是知道了這件事,也會這樣做的。母妃無所謂,為了報仇我什么也不怕,可以告狀告到皇都去??墒菫榱四悖也荒苓@么做,蕭將軍一定會懂?!?p>  兀欲臉色發(fā)白,哆嗦著嘴唇說道:

  “揪出兇手,挖出禍根,咱們才能平安,這是蕭將軍說的?!?p>  “唉,蕭將軍還是把事情想簡單了。你坐下,聽母妃說?!?p>  兀欲看到王妃的臉色,勉強坐下。

  “這件事不提了,不但這件事,以后我不會再插手朝廷的任何事。本來我就是這樣想的,想著只破例這一次,唉,其實早就應(yīng)該明白會是這個結(jié)果。你說得不錯,要想查,沒有查不出的,可是咱們沒權(quán)沒人,查起來千難萬難。姓蕭的敢這樣干一定有人指使,指使他的人敢這樣干一定有更大的后臺,這樣的后臺別說找不出來,就是找出來了恐怕咱們也動不了人家一根毫毛,只會讓那些人更恨,更想除掉咱們。我想通了,他死了更好。”

  兀欲一拳砸到桌面上,接著又是幾拳,眼睛里噴著火,從胸腔里吼道:

  “母妃,你不是攝政嗎?你就什么都不做嗎?”

  “兀欲,忘了這件事,忘了母妃是攝政,你是世子,還有你爹、你皇祖母,統(tǒng)統(tǒng)忘了他們,以后你要好好做個普通人?!?p>  “普通人?”

  “對。從今之后,你什么也不要想,不要爭,只要做好一件事,就是保護自己,平平安安長大?!?p>  王妃心中涌起無盡酸楚,她聽過很多故事,為了和丈夫多些共同語言,也曾努力讀書,知道古往今來廢太子幾乎沒有一個能得善終,而且大多斷子絕孫,兀欲和弟弟們能僥幸活下來,只能感謝佛祖保佑。但事情還遠沒有結(jié)束。兀欲今后的路很長,每一步都會布滿荊棘,能夠平安長大成人將是一件萬分艱難的事。她握住少年的手,凝視著那張還沒有長出胡須的臉,接著說道:

  “母妃不是你的生母,可你是母妃的命根子。我這輩子只有一個念想,就是看著你長大。當(dāng)然,單是長大還不夠,你要好好讀書、練武,多結(jié)善緣,少出風(fēng)頭,做一名皇上的忠臣良將。你一定要記住母妃的話!”

  陽春三月,草長蜂飛,遼河兩岸垂柳依依,百花齊放。田野里開始了忙碌的春耕,農(nóng)夫們有的揚鞭趕牛,有的弓身拉犁,剛剛翻過的地里泛出油亮的黑褐色,似乎能聞得到新鮮泥土的芳香。等待翻耕的土地伸展著蒼白干硬的身軀,上面殘留著冰雪和去年的莊稼茬。停戰(zhàn)四年多了,荒蕪的土地逐漸找回了主人,又開始了生生不息的生長周期。

  時間接近正午,一支兩萬多騎兵的隊伍浩浩蕩蕩從北向南沿著河岸迤邐而來,馬蹄踢騰起的塵土好像一片烏云落在大地上。這條長龍軍紀嚴整,人馬都小心走在道路中間,避免踐踏周圍的農(nóng)田。前隊一名年輕英俊的小校神氣活現(xiàn)地高聲吆喝道:

  “不想挨鞭子的就看好你們的馬,這地里的莊稼都是皇上的,踩壞了除了挨揍,還要扣你們的軍餉!”

  有人笑道:

  “頭兒,那地里種都沒下哩,哪里有莊稼?!?p>  眾人都笑,軍官罵道:

  “不怕割了你的舌頭喂狗,不許踏就是不許踏,千軍萬馬上去地還怎么種,皇上親軍難道是土匪嗎!”

  剛才那個聲音又喊道:

  “頭兒,前面有好多人欸。哎呀,聞到肉香了,看來中午不用喝涼水吃干糧了?!?p>  小校手搭涼棚向前眺望,只見耀眼的陽光投下一片飄渺虛幻的光影,平坦的大道一望無際,大約一里遠的地方朦朦朧朧的好像不但有人,還有彩旗招展,高興地大喝:

  “他媽的鼻子比狗還靈??烊タ纯?,皇上不是說了不許驚動地方嗎,哪個家伙這么懂事。”

  話音未落,幾騎探馬跑了過來,報告道:

  “頭兒,東丹國攝政王妃率領(lǐng)世子和全體朝臣在前面迎駕?!?p>  “???不會吧,還有兩天的路呢,王妃怎么會大老遠跑到這里來迎駕。你們沒看錯?”

  “這還錯得了。黃沙鋪了道,還有上百口大鍋在煮肉呢?!?p>  “快,快去報告皇上。停止前進,排齊了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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