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眼淚都在你面前流了個干凈,可是后來很多個早晨,我醒來,摸摸濕濕的枕頭還是會忍不住掉眼淚。
田蜜摸了摸微微鼓起的小腹,這里有一個嶄新的生命在孕育,她忍不住在肚子上狠狠錘了兩下,眼淚又吧嗒吧嗒掉下來。
她一個人窩在床上,房間里空蕩蕩的,田叔不在了,媽媽也不在了,為什么偏偏留下自己,她好想跟他們一樣離開,可是她害怕,沒有勇氣去結(jié)束這一切。
這個孩子,,,
高陽皺眉他整整跑了三天才找到田蜜家,門口禁閉,似乎很久都沒有人在了。
他還是忍不住敲門‘田蜜,你在嗎?'
沒有人回答,他轉(zhuǎn)身像旁邊窗戶看去,窗簾微微露出一些縫隙,他又把身子貼近了些,反射的光線讓他眼睛發(fā)疼,什么也沒有,只看到床上高高鼓起的被子,似乎還在休息。
鼻尖有些許臭味,像是動物爛掉的腐臭。
高陽愣了一會兒轉(zhuǎn)身離開,或許,或許田蜜在里面,可他已經(jīng)沒有勇氣去開門。
似乎發(fā)燒了,模模糊糊她好像聽到高陽在叫她,她努力抬頭看著窗外,幾絲陽光照進來,真好。房間濃濃的血腥味變成了腐臭味,她忍不住干嘔兩下。
剛抬起的腳又放下,他轉(zhuǎn)身繼續(xù)敲門‘田蜜,田蜜,你是不是在里面?’
‘你回我一聲,我來了,田蜜,我來了’
田蜜‘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努力從床上滾下去,一點一點往房間外爬去,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進食,她已經(jīng)沒有任何力氣。
‘田蜜,你別怕,你躲開,我把門撞開?!T似乎沒有鎖的很緊又似乎沒鎖,高陽撞了一下,門就開了。
腐臭味更重了,從四面八方?jīng)_過來。
田蜜躺在房間口安安靜靜仿佛沒了生息,高陽心里一緊,抱起人往門外沖去。
‘站住,別動’
兩個民警嚇了一跳,鼻尖的腐臭味告訴他們這房里有死人,至于這個男孩子,很有可能是嫌疑人。
其中一個民警皺皺眉,這孩子,好像還不到16歲。
求求你們,救救她,她是我女朋友,她快死了,求求你們’
下午的陽光有點曬,高陽忍不住扯了扯領(lǐng)帶,恒陽療養(yǎng)院,這五個在記憶中快要模糊大字,是他青春的結(jié)尾,一個血跡斑駁的句號。
‘田蜜’他咬了咬舌尖,似乎還有點甜有點苦‘老楊你在這里等著,我去看看’
‘是,老板’老楊不敢多問,關(guān)于老板的故事他也聽過,那是個可憐的女孩子。
‘你好,那位?’門衛(wèi)大爺看了看這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
‘您好,我,我找’頓了頓,高陽艱難的吐出來那個兩個字,額頭沁著汗。
門衛(wèi)老大爺看著男人,緩緩開口‘你是他嗎?你來接她回家了嗎?’
‘嗯,我來,接她回家’高陽扯了扯嘴角,很多年沒哭了,卻因為她,眼睛還是會濕潤。
‘哎,哎,你等等,你等等’老大爺點點頭,搓了搓手‘我?guī)闳ヒ娝?,去看看她?p> ‘高戀戀,你爸來了,來接你和你媽回家了,快出來,快出來!'
隨著聲音,一個小女孩跌跌撞撞的跑出來‘爺爺你別騙我,是不是又是領(lǐng)養(yǎng)的怪叔叔’
大爺尷尬的沖他笑了笑‘不是哎,是你爸爸,快點’
女孩跑的太快,一下沖進男人懷里。
男人蹲下來,牽著她的小手‘你叫戀戀?’
女孩抖了抖瘦小的身子,安靜的點頭。
她伸出右手握著的照片‘媽媽,媽媽讓我給你的’
高陽看著照片,背面歪歪扭扭寫著一行字,還有零星干涸的血跡‘戀戀是我們的女兒,爸爸沒有碰我’
‘媽媽呢?媽媽去哪里了?’高陽狠狠揉著照片,眼淚翻騰著最后的倔強不肯落下。
‘媽媽,讓我乖乖等你,她從哪里跳下去了’戀戀指了指對面的高樓‘我不怕,媽媽說她去做天使了,會一直保護我’
‘我感覺的到,你是我爸爸,你是來接我回家的,對不對?’戀戀摸了摸男人的臉,輕輕笑出聲‘真好’
高陽點點頭‘爸爸帶你回家’
老大爺嘆了口氣,回房間拿了一個小小的白壇子遞給他‘去吧,去吧’
‘謝謝’高陽接過壇子,牽著女兒的小手‘我們走吧’
戀戀乖乖的點頭。
老人看了看兩人的背影,嘆了口氣‘怎么不告訴他你還活著’
‘活著嗎?,這副模樣’女人扯了扯滿臉傷痕的臉頰,推著輪椅來到老人面前‘也該,也該走了呢!’
最后一次看到恒陽療養(yǎng)院是在一則失火的新聞上,據(jù)說是因為年久失修,院長和一個無依無靠的殘疾人都葬身火海。
高陽嘆口氣,派了秘書回去替那兩個無依無靠的人處理后事,又花錢買下哪里重新建了一個療養(yǎng)院。
戀戀趴在辦公室的沙發(fā)上睡的香香甜甜,他想,此生,也算是,沒有遺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