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揭竿欲起
桃源。
秋冬之際的清晨寒氣,正在被爬上山頭的太陽驅(qū)散。
飄忽不定的霧氣輕輕的由山底而生,左右搖擺,上下不穩(wěn)的晃蕩著。好似于這大陸之上、于這天巔之際背后,有一位巧奪天工的畫家,正在興起而作……
燕波客一臉凝重的收起了為上官馨兒把脈的手,不言不語不動。
半晌過去了,乾燁實在忍不住了,上前小心翼翼的問道:“師傅,她……?”
上官馨兒依舊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整個人還是處于昏迷的狀態(tài)。
看著她慘白的臉,不睜的眼,乾燁心中宛如刀絞……
“哎……”
“老夫自認習醫(yī)半生,且醫(yī)術不俗。本以為此癥可迎刃而解,卻不料……”
燕波客收住了后半句話,看向乾燁的眼神中有些責備之意。
“婉兒?”
“?。?!怎么了爺爺?”
有些失神的上官婉兒一下子愣住了,雖說最近幾年爺爺總是一副老頑童的樣子,顯得有些不正經(jīng)。她知道那是因為他太愛自己了,太想給自己在沒有“天哥”的日子里帶來快樂了……
“去爺爺?shù)姆块g,找到三七、紅花、丹參、川芎,各自秤取一錢三兩,完了熬一味藥端過來。”
看到上官婉兒很是聽話的離開,乾燁隨即轉(zhuǎn)頭看向燕波客問道:“師傅,您是有什么話想對我說嗎?”
燕波客并未對乾燁猜到他的本意而驚訝,反而有些嚴肅的說道:“告訴我她的真實身世!否則我也救不了她。
“想必你剛才也發(fā)現(xiàn)了,正正三日!三日過去了,她的氣象脈搏依然紊亂且十分虛弱。我必須對的有進一步了解才能做出決定?!?p> “您?你是想……?”
乾燁瞬間大悟,他知道燕波客要做什么了。
“先前的一切,只是為了鞏固她的心脈和五臟,進而化掉其體內(nèi)的臃腫之血,使其體內(nèi)血流運轉(zhuǎn)自如?!?p> “可是此法有些危險啊,再說……”
未等乾燁說完,燕波客接著道:“之前我本以為她現(xiàn)在至少可以醒過來了……如今看來我還是低估了瑯琊的帶給你的力量。加上之前你們一路的奔波,如今她體內(nèi)缺血十分嚴重。尤其是心脈之地,更是如此。所以當務之急是給她補血,之后才能進行下一步治療。明白嗎?!”
縱使乾燁此時心中疑惑重重,不解頗多。但同為醫(yī)者,他知道時間對于病人有多重要。
“砰!”
看到乾燁徑直跪倒在自己面前,燕波客有些不解,問道:“你這是作甚?!既然是你的朋友,我定當全力以赴!你又為何行如此大禮?”
“師傅,弟子可以告訴您她的身世。不過希望您能替她保密?!?p> 燕波客深邃的黑色眸子不停的轉(zhuǎn)動著,難不成此女真有極大的身世?莫非如此,他為何要行如此之舉?!
“說?!?p> “她是前燕王之女?!?p> “哐當!”一聲,只見燕波客差點從椅子上甩下來。
“你說的是真的?!”
“真的。”
“是!師傅!她的確是燕國最后一代國君的女兒?!?p> 看到燕波客的反常神態(tài),乾燁心中有些疑惑:莫非師傅和燕國或者燕王有什么關系?燕國皇室復姓上官。上官馨兒,上官……上官婉兒?!……難道師傅和婉兒也是燕國皇室之人?!……
“你先出去吧,去幫婉兒熬藥?!?p> 燕波客收起了臉上的喜怒哀樂,輕聲道。
“是,師傅?!?p> ……
“嗚嗚……”
“蒼天有眼啊,吾兒!二十余載過去了,仇人已死,你的孩子都回到我的身邊了?!?p> 終歸沒有忍住的燕波客還是留下了滾滾熱淚。
這些年他帶著婉兒在此茍且偷生,沒想到有生之時還能看到另一個孫女……
這一刻,他以全新的、慈愛的目光審視躺在床上的上官馨兒。
“孩子,你放心。哪怕拼了我這條老命,爺爺也會將你從鬼門關拉回來!”
……
龍鳳帝都,萬言坊內(nèi)。
一曲高堂,東西南北,靜坐著幾十位萬言坊的長老堂主。
正堂至東方向,萬言坊坊主洛塵雨和夏國公主夏敏靜坐兩邊。位于她們背后的,是一個高且銳利的匕首。
“各位已退的,現(xiàn)任的長老堂主,此次召集大家前來是有要事相商!因為此事事關我萬言坊的存亡。所以特邀大家前來共商!”
“坊主您請說!我等必定同萬言坊共存亡!”
“對!”
“我等同萬言坊共存亡!”
……
洛塵雨面帶感激之色掃了眼眾人。
“”好了,既然如此我們就不說客套話了。小二,你將這次相關事務和大家說一下吧。
只見洛塵雨身旁的一位少年聞聲而動,以極其飄逸的身法落在大堂中央,向著洛塵雨和夏敏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后,又向眾人鞠了一躬。
“吾萬言坊,乃淵帝同坊主于三十年前共建,旨在納天下之言,探江湖之秘,行繁盛之世!然,悲矣!淵帝于半月之前不幸駕崩于帝之山巔!窮其真兇,無所謂魔教與昔日太子夏澤!皇權之爭,本乃皇室事,與我等無所關聯(lián)!奈何,太子夏澤,入住金鑾殿,至今已有數(shù)月。日日笙歌,紙醉金迷。不顧天下百姓生死,暴收賦稅!黎明百姓生活已然苦不堪言。吾夏國之東,方圓百里,大旱,然官無所為,依舊驕奢陰翳,魚肉百姓!”
“今,應淵帝之愛女——夏敏長公主所議,體黎明百姓之磨難,順萬言坊創(chuàng)建之初衷,特諫言:萬言坊欲傾一切力量,同當權者抗衡!力助長公主殿下登基!”
“以下列出當權者三宗罪!”
“其一者,弒父殺兄,篡權多位!”
“其二者,驕奢淫逸,暴虐無道!”
“其三者,偏信奸佞,無視黎明!”
……
“這不是謀反嗎?”
不知人群中誰說了一句,整個大堂瞬間如同炸開了鍋一般,爭吵不休!
“以老夫看,坊主的考慮是正確的,我等需要為這世家公道做些什么!”
“哼!劉長老你說的倒是輕巧。我問你,我們?nèi)缛粽娴淖隽?,萬一失敗又該當如何?!再說了,我們此行不是違反了當年陛下同坊主的契約嗎?!君不動臣,臣不亂君!”
“何堂主,你考慮的倒是周全。話說白了你不就是貪生怕死嗎?!我告訴你,只要是為萬言坊,為天下正義和百姓安康,今日就算了我莫自在的命,我也絕不眨眼!”
……
看到眾人相繼的爭吵,洛塵雨有些心累,秀手撐著頭,若有所思著。
“看來洛坊主對于屬下的爭論也有些心乏無力???”
聽到夏敏的突然一問,洛塵雨緩緩收起胳膊,端正了姿態(tài)說道:“自古以來,生死存亡之事沒有大小之分。何況這次還是面對已經(jīng)掌握了整個朝堂和軍隊的夏澤。這也是人之常情,還望長公主殿下莫要生氣?!?p> “怎么,看來洛坊主也有些底氣不足???”
洛塵雨有些不悅的皺了皺鼻子,應聲道:“既然我已經(jīng)答應你了。那我必然會做到!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
“我洛塵雨生死并無牽掛,為殿下你拼死行事也不屠什么榮華富貴。但我這些下屬,他們都是有家眷之人,故必有擔憂。還望殿下你能給予一定的承諾?”
“哈哈……這還是第一次聽聞洛坊主同人討價還價。你放心,只要萬言坊肯全力以赴行事,等事成之后,我必然保他們個個榮華富貴,享受天倫之樂!”
“如此,那我先替他們謝過殿下的承諾了?!?p> ……
“坊主,您看他們好像還在爭論不休?”
身后名為“小二”的少年上前提醒道。
洛塵雨也是有些無奈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輕聲道:“好了,都停下吧?!?p> “我知道大家都有所顧慮,所以才會在這件事上的表態(tài)不一。我很能理解諸位的難處。所以剛才我想長公主殿下討要了一份承諾,希望大家能放下心中不安與戒備?!?p> 話音剛落,整個大堂瞬間安靜無息。每個人都執(zhí)著一雙深邃的大眼,齊刷刷的看向夏敏。
“各位長老堂主,夏敏這廂有禮了。”
說話之間,夏敏起身走到眾人中央,鞠了一躬。
“謝謝洛坊主對于我的支持。我知道大家對這件事有頗多的顧慮。確實,同皇權斗爭,這不是一個隨隨便便的賭博。贏得可能性很是渺茫,只要輸?shù)?,那么我們在坐的諸位,連同你們的妻兒老小皆要命赴黃泉。”
“所以,我夏敏在此立下誓言:若今日諸位肯全力助我擊殺夏澤,懲處奸佞!那么待他日,我必將給予諸位高官厚祿,且定世襲制!”
“世襲制?”
“世襲制好啊,你想想,以后你的兒孫……”
隨著夏敏的承諾,大堂之內(nèi)再次傳來細碎的商討之聲。只不過這次,他們商量的是世襲制的問題。
幾炷香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反對的聲音越來越弱。
“長公主,我有一個疑惑,若您能解答。即使無官無俸,我也必將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白長老請講。”
夏敏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我等既是用身家性命做賭注,那必然要知道您有多大勝算!或者說當今朝堂,還有多少人肯認您為主?”
“呵呵……”
“自帝之山歸來,我同洛坊主及幾位堂主,日夜少休,利用各種途徑暗自聯(lián)絡了不少曾經(jīng)權傾一朝的元老,以及鎮(zhèn)守城池的額軍侯。我們將夏澤借魔教之手殺害父皇的真相告知他們,揭穿了他隱瞞的事實真相!目前已經(jīng)同意站在我這邊的已有十之五六。我想,如果諸位首肯的話,我們的力量將會更加強大!屆時,何愁大事不成?!”
“好!我白老三愿意跟隨坊主和長公主殿下,生死有命,在所不辭!”
“我劉四海愿意!”
“我竇三浩也愿意!”
……
隨之而來的是震耳欲聾的吶喊聲。
依舊一些疲倦的洛塵雨有些吃驚的看著站在眾人眼前的夏敏,此時的夏敏,給了她一種全新的認識。眼前之人好似早已不是昔日還為父悲傷的女子,而像是一個即將施展自己的帝王之術,登頂凌霄金鑾殿的女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