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孟揚不打球了,不僅帶我去吃飯、看電影,還陪我上課。這男朋友要是想好起來,怪讓人受寵若驚的。
兩三百人的大教室,大家坐得零零散散的。下午第一大節(jié),正是犯困的時候?;槔^老師講課中規(guī)中矩的,我聽了一會兒就走神了。法學(xué)有個特點就是一看就會,一做題就廢。尤其是婚姻繼承法這種貼近生活的法律,我覺得不看也會。翻了幾頁書,自我感覺良好。但李孟揚抽背我?guī)讉€知識點時,我都沒答上來。
其實,李孟揚并沒有選修婚姻法,怕我以后欺負(fù)他,所以他學(xué)得很用心。李孟揚成績比我好的,以前總覺得他每天瀟灑無憂,但我們在一起后,我看到他很多別人沒在意到的情緒。
秋日慵懶如貓,我一手支著頭,迷迷糊糊的。李孟揚幫我在課本上做筆記,他的手指修長,這才是彈鋼琴的手。我恢復(fù)了些精神,悄聲問他,“孟揚,你會彈鋼琴嗎?”
“會一點兒?!彼苤t虛。我腦中很自然地幻想出李孟揚彈鋼琴的情形,他一定是穿戴整齊帥氣,姿勢優(yōu)雅地按著黑白鍵,音樂流淌,世界的美好與你環(huán)環(huán)相扣。
我有些花癡地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想親手把他畫下來,可惜我不會畫畫。
白暢溪發(fā)消息說她翹課了,點名的時候讓我?guī)退话选N冶緛硐牍室庾脚幌?,看她慌里慌張地逃來上課的,但白暢溪猜到我會有這個壞心,就說她在忙部門里的事情,如果不能及時做好,會被韓主任罵,我也逃不掉。
聽起來有幾分真,我暫時放過她了。課間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一個課堂現(xiàn)象,好幾個我認(rèn)識的女同學(xué)都翹課了,男同學(xué)到得很齊。
“因為課堂上好多小姐姐可以看,宿舍里只有室友?!崩蠲蠐P這樣解釋男生上課積極的原因。
我說:“啥?再說一遍?!彼軝C智,從容不迫道:“我跟他們不一樣,我是以家屬的身份來上課的?!?p> 到了第二節(jié)課,婚繼老師的幻燈片變得有趣了,講了一個 one life one love的愛情故事。豪門愛情、懸疑兇殺,可以拍成電視劇了。
我感慨不已,“原來這是one life one love 的出處??!”
幻燈片的藍(lán)光映在李孟揚臉上,他說:“這個故事本身并不美好?!蔽乙灿X得,這個故事前期童話,后期漸變殘忍,充滿了猜疑。
“但是,愛情是美好的?!蔽液芸蓯鄣卣A苏Q劬Γ蠲蠐P笑了笑,在我手邊的草稿紙上畫了一箭穿心。
婚繼老師接著講了幾個有代表性的婚姻故事,沒有感動,只有狗血。很多人的腦回路太過清奇,婚姻法真的不保護(hù)感情,婚姻的神圣感只在信仰它的人心里。
吃瓜很容易吃到自己家。我突然意識到趙女士最近兩個月好像遺忘我了,雖然她每次來學(xué)校看我,我都是避而遠(yuǎn)之的,可她真的不來了,我反而更難過了。不得不承認(rèn),我對她還是心存期待。
情有獨鐘。她說的沒錯,但她做的不對。我一定要和相愛的人結(jié)婚,然后用心經(jīng)營我們的婚姻。不傷害任何人,一切以犧牲別人感情的愛,都是自私的、錯誤的。
沉郁、煩躁,我強迫自己忘掉這個解不開的煩惱。
白暢溪發(fā)消息問我,老師有沒有點名。我剛想回她一句沒有,結(jié)果婚繼老師突然要點名了。
我霸道地躲過李孟揚的筆記,匆匆閱讀,臨時抱佛腳。
老師的目光在人群里尋找,看大家都挺乖的,就調(diào)出了花名冊,還是點人。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聽到他叫:“陸笑非——”
我非條件反射地站了起來,奇怪地發(fā)現(xiàn)幻燈片上的內(nèi)容已經(jīng)到了繼承法的部分了,而我的思維還沉浸在剛才幾個狗血愛情里面。
我求助地看了看李孟揚,他抿嘴輕笑,看來會見死不救。我剛才什么都沒聽,這次要丟人了。
好在婚繼老師好說話,看我一臉迷茫,他就重復(fù)了剛才的問題。
“第一順位繼承人故意殺害被繼承人的,取消繼承資格,這句話怎么理解?如果是故意殺人未遂,又悔改,并得到了被繼承人的原諒,是否可以恢復(fù)繼承資格?”
是吧,聽起來沒毛病。我看了看李孟揚,他看著老師,一副認(rèn)真思考的樣子。
我只好憑借我樸素的法感情來回答,假裝很有底氣,“不可以!因為這個制度的目的是保護(hù)被繼承人的利益,懲罰的是被繼承人的行為,不要求被繼承人被殺死的結(jié)果。”
我覺得我回答的還挺靠譜,婚繼老師眉頭一皺,但語氣還是一如既往,聽不出喜怒說:“目的說用上了,行了,你先坐下吧,旁邊那個男生,對,就你——”
李孟揚起身。
蒼天饒過誰!終于輪到我吃瓜了,我希望老師問李孟揚一個非常難的問題,他答不上來,向我求救,我得意地告訴他答案。
當(dāng)然,這種事情發(fā)生的概率幾乎為零。
“你先來說說看,第一順位繼承人都有誰?以自己為例吧,不要背法條了。”
這個問題太簡單了吧,在我們學(xué)校男生就是個寶,你瞧,連老師都不為難他。
李孟揚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道:“我的第一順序繼承人,我爸,我媽,陸笑非?!?p> 他話音剛落,班里的氣氛一下子炸鍋了,大家都哄笑起來,更有甚者給他鼓掌,“哥們兒好樣的!”
李孟揚坦然接受大家的喝彩。我哭笑不得,李孟揚低頭看了看我,得意洋洋。
李孟揚慣會語出驚人?;槔^老師還沒跟上大家的節(jié)奏,扶了扶眼睛,認(rèn)真問道:“都笑什么?你說的陸笑非是誰?是剛剛坐下的那位女同學(xué)嗎?”
這個差了一個銀河系的問題,我已經(jīng)無法回答了,因為陸笑非已經(jīng)笑暈在課堂了。
那以后,法學(xué)生都懂的一句表白話——你愿意和我爸媽一樣,成為我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嗎?
愿意。
那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不愿意。好,從此不是你爸爸。
看吧,法學(xué)讓我們都成了戲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