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兄弟,想不到你這瘦馬還真是神駿?!睂幾右鼜鸟R上跳了下來,落在了山頂一塊平坦的泥地上。
“嗯?!奔б沟貞?yīng)了一聲。
事不宜遲,寧子尹從懷中掏出兩個刻著水紋式樣的銀鐲,在手上掂了掂,銀鐲脫手飛出,在空中飛速的旋轉(zhuǎn)著,插入水中,竟似兩道大壩般擋住了兩旁的洪水。同時,他又從懷中摸出兩枚略細(xì)的式樣不同的銀鐲,向空一拋,銀鐲盤旋著飛到上空,將攔下的洪水吸走。
“你居然將鎖靈做到了這種地步?!奔б寡壑虚W過一絲淡淡的驚異。
“鎖靈靠的是咒文,以花鳥魚蟲為文,以日月星辰為飾,將自然奇景加以變化,就都能為我所用了,”寧子尹道,“而鎖靈不過是在這萬千變化中的一種罷了。”
銀壩里的水被吸收得一干二凈,一條開闊的新路很快就被開辟了出來。
那邊的高地上已聚集了許多災(zāi)民,他們見這里通出一條路來,忙涌過來,從高山上望去去,便如一條正排著長隊(duì)遷徙的螞蟻。
“需多久?”姬夜問道。
“半日吧,”寧子尹打了個哈欠道,“走,我們找個地方躲雨去。”
(二)
山中有洞,這個洞略略向下傾斜著,因此大雨連月,雨水也不曾漫進(jìn)洞來,雖然空氣中依然彌漫著潮濕的味道,但洞里的泥地、石壁都是干的。洞口所在的位置正對著“新開辟”的大路,因此也可以輕易地看到下面的情況。
寧子尹此刻正懶洋洋地躺在山洞里的一塊巨巖上,翹著腿,嘴里叼著一根狗尾草,閑散地看著下面的人。
姬夜將瘦馬牽在一旁,自己則坐在巨巖的另一端,閉目養(yǎng)神。
兩個人沒說一句話。
“你是不是一直話很少?”寧子尹百般無聊。
“不是,和不熟的人話很少?!奔б沟?。
“為什么?”
“說多錯多?!?p> “那我算不算是你的熟人?”寧子尹一臉賴皮地湊到姬夜跟前壞笑著。
“你是個好人。”姬夜良久才答出一句話。
“好吧,”寧子尹無奈地聳聳肩,“有人說我是好人,也有人罵我是壞蛋?!?p> “為什么?”
“因?yàn)槲也辉敢馓嫠麄冊煦y鐲子。”
“你一直都是過這樣的日子嗎?”
“是啊,逍遙自在,無拘無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見不平事就聲張正義,也沒什么牽掛?!?p> 姬夜的心動了動。
天上忽然傳來轟隆隆的雷聲。
這雷聲不同尋常,姬夜的眼中暴漲出一道精光。
寧子尹一個機(jī)靈跳下來,道:“糟了?!?p> 一塊巨石自天邊滾落,生生將兩個承接雨水的銀鐲打落,并將一邊擋水的銀壩壓斷。
寧子尹將手中的銀鐲飛出,再一次擋住了洪水。
“這不是擋水用的銀鐲子,因此擋不了多久,姬夜,你可以幫我保護(hù)下面的人盡速撤離嗎?”寧子尹急道。
姬夜似乎預(yù)料到了這一切,他立刻翻身上馬,在寧子尹說完之前就已消失在層層的雨幕里。
?。ㄈ?p> 人群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一陣騷亂,但很快又在什么人的帶領(lǐng)下,以更快的速度往前行進(jìn)著。
不到一刻,銀鐲再次被洪水沖斷,洪水前進(jìn)不到一尺,便被又寧子尹擋住,這次,是連出三鐲。
人群的隊(duì)伍已行至最后,婦孺老弱已在前頭過去,押后的都是青壯年,因此,隊(duì)伍的行進(jìn)速度又快了些,不消多久就能走完。
在這嘈雜的雨聲中,忽然傳來一個凄慘異常的痛哭聲,一個老漢滿臉淚痕,逆流而行,人群幾乎幾次將他撞倒,但他仍不顧一切地往前走著。
危險!姬夜自馬上飛起,竟將老漢從人群中提了出來。
老漢還在哭哭啼啼:“我的乖女兒啊,我以為和她周嬸在一起,可她周嬸說她沒來,這傻孩子,肯定還在那邊等我呀,哎喲喲喲。”
姬夜沒說什么,將老漢交給身邊的青壯年,囑咐一定將他送到安全的地方,上馬便向那邊的高地飛馳而去。
?。ㄋ模?p> 人群已全部走完,姬夜仍在尋找那個不知去向的女孩。
寧子尹滿頭大汗,他的懷中只剩下最后一枚銀鐲了。
三只銀鐲終于不堪重負(fù),在洪水的壓力下,一起發(fā)出了痛苦的斷裂的聲音。
寧子尹毫不猶豫地甩出了最后一只銀鐲。
姬夜終于看見了那個女孩,那女孩背著一個大包,像受了驚的兔子一樣打著轉(zhuǎn)轉(zhuǎn)。
“停住?!奔б挂宦暣蠛取E⒈贿@一聲大喝鎮(zhèn)住了,果然沒有再動過。
馬上彎腰,攔腰抱起,姬夜一氣呵成,調(diào)轉(zhuǎn)馬頭向那邊山上沖去,現(xiàn)在已來不及再到“路”的另一頭去了。
最后一只銀鐲一聲悶響,寧子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瘦馬似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如風(fēng)一般,四蹄騰空,朝山上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