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地茫茫,四周都是皚皚的白雪。但這并不是普通的雪,而是沉積了千年的寒氣,常人難以承受。
少女衣白,也和這無暇的雪一樣,若不是因為她還有一頭烏黑的長發(fā),只怕就要與這積雪融為一體了。
洛銀銀用左手支撐著身體,頗為艱難地從雪地上爬起來,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里是什么地方?洛銀銀向四周望望。但這里除了白雪和微凸地幾塊冰巖以為,就什么也沒有了。
不會直接把我送到山頂了吧?洛銀銀向前走了幾步,看見了前面一座險峻的山崖。
等等,有人。洛銀銀停下腳步,一個不防,腳下一滑,尖銳的冰巖在小臂上留下一串還冒著熱氣的血珠。
晶瑩的冰巖和鮮紅的血混溶在了一起,不一會,這道血水便化成一道小小的血線向山下滾去。
千年積下的寒氣,卻竟然如此不堪一擊,只需要一點溫?zé)岬娜搜涂梢匀诨恕?p> ?。ǘ?p> 遠處,果然有一青一黑兩道身影向山崖走來。這當(dāng)然就是清一和姬月。
這是,清一低頭看見了腳下的血線,他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他很快地趕到山崖邊,看到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洛銀銀。
他立馬把她抱了起來。
洛銀銀渾身僵冷,雙眸緊閉,小臂上的一道傷口還在汩汩地流著血,她的生命也正隨著這溫?zé)岬难谙拧?p> 像初次見面那天一樣,可是此時,懷中的人只有更冷。
他很著急,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這時姬月到了。
姬月緩緩走到近前,斜眼望了望,突然道:“把她給我,讓我來?!?p> 清一回身看了看姬月,有些猶豫不決,他不知道該不該信任這個反復(fù)無常的小魔女,他決不能讓洛銀銀出事。
姬月冷笑了一聲,道:“她現(xiàn)在中了臨雪山千年的寒氣,只有姬家的真火才能化開。你要是不愿意讓我救她,我大可不管?!?p> 清一再次看了看懷中的洛銀銀,才似終于下定了決心一般,將洛銀銀交給了姬月。
姬月用二指抵住了洛銀銀的脈,一股滾灼的熱浪頓時涌進洛銀銀的肺腑之中,那些凝聚在心脈血管上的冰渣,似乎就這樣被融化了。
洛銀銀的眉頭也舒展了不少。
一絲不易察覺的笑爬上了姬月的嘴角。
半晌,姬月才重新將洛銀銀放下,淡淡道:“她沒事了。清一上尊,后會有期?!痹捯魟偮?,人已在幾丈之外。
清一微微頷首道:“多謝姬少主救命之恩?!钡€未說完,姬月便已不見了。
清一從腰畔取下酒葫蘆,從中倒出一件雪色的貂裘。洛銀銀雖被化去了周身冰雪,但四肢卻依然冰冷得很,又微微皺起的眉也顯示著她承受著怎樣的寒冷。
這千丈的冰雪對一個凡人來說,終究還是太重了。
(三)
雪地上,一條黑線在不急不緩地行進著。為首的是那個黑衣的年輕人,他們似乎是飄浮著的,一路走來,雪地上居然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年輕人走得并不快,他好像在等什么人。
他等的人很快就來了,一抹銀色的月牙出現(xiàn)在他的視野中。
姬月冷笑著說:“哥哥,這個追花閣還真是不簡單,居然連閣主都親自出來了。”
年輕人姬夜道:“那你?”
“放心,”姬月道,“在沒摸清楚他們的底之前,我不會輕易動手。而且,她此行的目的好像也不是為了阻止我們。不過,那個追花閣主也沒有刻意掩飾,倒是算準(zhǔn)了我不會說?!?p> “這么深的心機,若他日為敵,倒是不好對付?!奔б沟馈?p> “現(xiàn)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此行的目的是為了取東西,除此之外,我不想多生事端。”姬月冷冷道。
?。ㄋ模?p> 不知天是灰了一點,還是沒有。
洛銀銀掙了掙,終于醒來了。她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個不大不小的洞里,身下墊著厚厚的貂裘,手上還捧著一個暖爐,這是清一從流云那里順手帶出來的。
清一扶上了洛銀銀的脈搏,略覺奇怪,洛銀銀的脈搏平緩而有力,全然不似昨天的滯頓凝澀。
這才多久,就可以恢復(fù)這么好?
洛銀銀慢慢地扶著洞壁站起來,道:“我哥哥從前替我請了一個鐲子,看來這個鐲子真的能幫我消災(zāi)?!?p> “請的是哪位神仙?”
洛銀銀看著清一無聲地笑笑,道:“清一上尊?!?p> 清一心道,難怪我每次都能救你。
“那你怎么找你哥哥?”清一問道。
“不知道,他留了記號,我慢慢找就是了?!甭邈y銀已慢慢從洞里爬了出來。
“那我陪你吧?!鼻逡坏溃斑@里風(fēng)雪大,你也不熟悉,萬一又出事了呢?”
“可你不也要找人嗎?”
“不,我要找的人,有機會總是能碰見的。”
?。ㄎ澹?p> 一抹淡淡地黑影侵上了雪地,當(dāng)黑銀觸到拿到金水河的界碑時,震顫了一下,然后又停了下來。
“舊地重游的滋味如何?”界碑另一邊,一個慵懶的聲音傳來,那邊的雪地上,不知何時已多了一個衣著華貴的藍衣人。
黑影慢慢幻成一團黑氣,黑氣中浮現(xiàn)出一張蒼白的臉,是那種久不見天日,被深藏在地下的白。一個微微嘶啞的聲音從黑氣中傳來,冷笑一聲,道:“莫追花生前都沒能奈何我,如今你不過憑她殘魂上的一點余力,故布疑陣,你覺得,能困住我多久?”
“當(dāng)然困不住你,只不過,這個地方,你不應(yīng)該再來的。”藍衣人依然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樣子,他看似隨意地揮一揮衣袖,界碑里突然爆發(fā)出一陣強烈的光芒,似是將整條金水河都點燃了。
黑氣被吞沒在內(nèi)。
陰笑從光芒里傳來。
藍衣人回頭望了望,雪峰之上,一片蒼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