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的東西沒人關心，眼前得到的東西有急切打開一看的欲望。黑皮箱上面的紋路像是鱷魚皮的，AI工廠專門飼養(yǎng)了一批動物供實驗研究，有的時候為了偽裝AI工廠內(nèi)部產(chǎn)品，遮住那閃爍著的科技之光，就利用市面上普通的可供人類任意使用的動物的皮囊偽裝一下。B231攜帶的這個皮箱就是這樣的產(chǎn)品?？偠灾?，人類想要得到什么，就會不計代價和不知廉恥地編造一個有一個的理由去奪取本不屬于他們的東西。他們的理由說起來就更加可笑了，不屬于別人的東西我就可以拿來用，這種拿來主義從人類發(fā)現(xiàn)自己比別的生物聰明時就開始了。
A090慢慢打開箱子，他打開箱子的速度比一只蝸牛從門口爬到桌角的所用的時間還要長，他真害怕自己打開箱子會陷入另一個無法解釋的夢中。竇強站在旁邊指尖摩擦著瓷茶杯，發(fā)出吱吱的聲音，可見竇強看到A090年老的動作多么焦急，如果下一秒A090還沒有打開箱子，自己就沖過去幫忙，摔了這個破箱子也是有可能的。
“什么？九哥，里面有什么好東西？”竇強湊近了一看，里面只鋪了一層黑色的海綿，肉眼看什么也沒有。B231和A090兩個還很鎮(zhèn)定，畢竟這類讓人摸不透的事他們已經(jīng)司空見慣了。
“我來試試?！盇090將衣袖卷起來，動作像是伸進一個魚缸里捕捉游動不停的小魚。
“還是戴上這副手套吧。”B231從腰間拿出一副銀色真皮手套。這副手套是AI工廠工作間的必用手套，具有極強的防輻射防毒作用。A090從工廠離開的時候?qū)⒆约核械氖痔咨辖簧先?，等到他死后，其中用的最舊最破的一副會放在歷代功臣的展覽柜內(nèi)供后人瞻仰，他比瘋子科學家晚死了兩百多年，怎么也要排在AI大道的中后部分位置了。
A090看到B231的謹慎意識在出了工廠仍沒有松懈，自己作為前輩感覺老懷安慰。同時也和B231一樣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顯然，B231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東西，卻有意識地抵御危險因素。
A090戴好手套，卻不敢再向前試探。竇強卻記得伸手進去摸，他的手剛觸碰到黑色海綿，指尖就沾上黑色的墨汁一樣的黏液，竇強手指抖動怎么也甩不掉它，竟發(fā)現(xiàn)這東西慢慢消失。
“我的手沒事了，這什么東西？”
“黑巖，231，你們利用黑巖做了什么東西？”
“對不起，先生，您已經(jīng)退休，這是AI工廠的機密，我只負責將這個箱子和文件交給你?！?p> “是誰讓你把東西交給我的？直接指派你的有沒有云團科技的高層人物？”
“這是機密?！?p> “我要你告訴我！”A090激動的面部肌肉顫抖，B231的臉上氤氳出一股憤怒。眼看著兩個人越靠越近，他們兩個沒有可能發(fā)生十年前竇強和B231之間發(fā)生的糊涂事，可雙方打起來也不是什么好事。兩個科學家在中星市內(nèi)大打出手實在是一出奇談，那雙真皮手套移動到竇強面前了，竇強急忙按下A090的手臂，他可不想因為沒有制止他們兩個人魯莽的行為而進了1號牢房。
“難道我受的罪還不夠多嗎！我不想跟著你們兩個再坐牢了！”竇強在拉扯兩個人的時候慌亂中拽下A090手上的手套，三個人扭成一團撞翻了桌子。黑箱子也隨著桌子摔在地上，里面的海綿掉出來后漸漸凝縮成雞蛋大小飛速旋轉(zhuǎn)著。
A090冷靜下來，放開B231。他不明白自己的怒氣從何而來，觸動后竟然一發(fā)不可收拾。在AI工廠，雖然A090說話直言不諱，但他也是眾多工作伙伴公認的好脾氣，從不動氣，為了研究和別人爭論兩句聲音也不會很大，不像老錢總要到了和人吵起來幾個月不說話來的嚴重。仔細想來，自從退休后住到這里已來，自己改變了許多。正如A090經(jīng)常思考的，現(xiàn)在的他的確不像當初的他了。
B231也松開手，他為自己和一個大自己十幾歲的前輩爭斗而感到羞愧。慢慢放松身體躺在竇強身后看著那盞吊燈。這盞燈里埋藏著他的過去。
只有竇強注意到漸漸停下來的黑色“雞蛋”，它變的越來越小了，“你們看！”當A090和B231順著竇強目光所及的方向看去的時候，雞蛋大小的黑球緊縮成了豆子大小。
A090爬過去撿起豆子，豆子在他手中重新旋轉(zhuǎn)起來。B231頭上的吊燈忽閃忽滅，變化最大的就是墻壁上的那幅圖畫，蠟筆掃過的模糊線條變得明亮起來，現(xiàn)在倒像是一幅畫技稍高一點的油畫。這樣的變化在下一刻就看不見了，因為四周變得一片漆黑，比竇強家的地下室還要黑，A090和B231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怎么回事？燈壞了嗎？”竇強站了起來，摸索到墻壁向前一路探索到電閘箱，晃動手環(huán)發(fā)現(xiàn)完全連接不到電路系統(tǒng)?！熬鸥?，那小東西控制了電路，我完全連接不到了。”
“用手環(huán)應急燈?！比齻€人一齊晃動手臂，手環(huán)發(fā)出微弱的燈光如星星一樣，三個點聚集到一起的光僅能點亮一只眼睛。
“這光也沒有以前強，咱們出去把，去我家。”竇強向門口摸索，晃動手環(huán)連門系統(tǒng)也無法連接到，“怎么辦，我們被困在里面了?！备]強急得拍門。
人類養(yǎng)成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習慣后，對于生活中的一點困難還有的轉(zhuǎn)變處理能力也減弱了。竇強竟然想到兩百年前的人是如何應對門鎖打不開的情況的呢？踹門、蹬門、撞門的招數(shù)都用上了，竇強就是沒有動用自己的腦子。
A090摸到門前，摸到門把手的時候覺得自己了不起，聰明的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畢竟這是他生活中唯一一次沒在竇強面前出丑，而且只要打開這道門，自己就贏了竇強，他不再是生活低能兒。
A090心里想：動！一定動！
事與愿違！門把手旋轉(zhuǎn)了360度，門紋絲未動。竇強靠著門忍不住笑了出來，摟住A090的肩膀安慰他別氣餒，“九哥，生活又把你騙了，大不了你也騙他一次，老鄭，你上?！?p> B231像是沒有聽見一樣，站在原地不動，看著墻上漆黑的畫框想起了夜視鏡，“咱們戴上夜視鏡吧?！?p> 竇強晃動手環(huán)，從里面拿出夜視鏡戴上后發(fā)現(xiàn)眼前的世界是這個世界的真相――一片黑暗。
“沒用，老鄭，你家的門你來開?！备]強邁了一步剛好抓住B231的胳膊將他拽到門口，“開門。”
“你們不是已經(jīng)試過了，門打不開，而且這道門不是手動的?！盉231說的對，手邊的門把手不過是一個擺設，因為B231一直喜歡古老物件，所以特地從AI商店定制了這道復古的智能門。人們喜歡華而不實的東西，并且奉這些東西為自己的寶物。
“那咱們怎么出去啊？”竇強沮喪起來，蹲在門口無助的遙望深邃的黑夜。
“爬窗戶。”A090提議的方法真是讓人拍案叫絕，竇強和B231為一個如此簡單的方法崇拜的五體投地，他們兩個一起奔向窗戶的時候撞在一起跌了一跤，真的趴在地上了。
黑豆子封閉的所有的出入口，窗外還是一片月光下的清冷明朗，窗內(nèi)是被夜困住的黑暗。他們無法逃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