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該從心的時候,就得從心(感謝aahh的九推)
姚廣孝這時終于忍不住了,他發(fā)現(xiàn),自己之前苦心積慮才勾起了公孫昱造反的沖動??涩F(xiàn)在看來,自己簡直就是在對牛彈琴。
早知如此,自己何必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東扯西扯來勾引公孫昱呢?只要自己搬出錢財這一條,就完全可以讓公孫昱操起刀子跟董卓拼命了。
故此,兇性蓋過佛性的道衍和尚,忍無可忍地扶額,對著公孫昱怒吼道:“給貧僧安生坐好!先聽完沈大官人的話?!?p> 被人斷了財路的公孫昱,很想撲上去就跟姚廣孝拼命,可余光瞟到案幾上那破碎的水碗時,他還是識相地坐回了席位上。
嗯,該從心的時候,就得從心。
不過,坐下之后他整個人仿佛被抽去了精氣神一樣,變得無精打采。
道衍和尚這位清心寡欲的出家人被被逼得厲色一怒后,也覺得自己行為太過不妥,不由尷尬地誦了一聲佛號,恢復了平靜后才清了清嗓子對沈萬三說道:“沈大官人,請繼續(xù)吧?!?p> 雖然目前還沒搞清楚姚廣孝和公孫昱到底什么關系,不過談到自己的專業(yè)領域,沈萬三立時顯得神采飛揚起來,連帶著腰都挺直了幾分:“不知榮國公注意過沒有,自大漢開國以來,漢高祖登位賞賜功臣黃金都千斤百斤計算,到武帝犒勞衛(wèi)青伐匈奴,一次賞賜黃金二十萬斤,國庫依然剩余有黃金二十萬斤?!?p> 聽到這么巨大的數(shù)字,一旁公孫昱不由抬起了頭,屏住了呼吸。就連一向視錢財為無物的姚廣孝,也不由更加認真起來,耐心留意沈萬三的每個字。畢竟,雖然漢斤只有公孫昱時代的市斤的一半,可沈萬三口中動輒萬斤以計,實在令人瞠目結(jié)舌。
或許因為這樣的財富數(shù)目過于巨大,沈萬三隨后也不由放輕了聲音,幾乎耳語一般道:“至王莽篡漢時,揮霍無度。但到光武中興時,府藏黃金以萬斤為一匱,依然存有六十匱,他處還有十余匱?!?p> “中興之后,漢室不再賜予功臣黃金,常以封邑或者糧米代之。但到了漢末,國庫空虛,竟然連千斤黃金都湊不足。雖然其間有大興佛法寺廟的費金、有各地災荒的賑濟、有平復盜匪外患的花費等等損耗……但更有絲綢的對外貿(mào)易和大秦帝國的巨額黃金流入?!?p> 說到這里,沈萬三咳嗽一聲,捻須緩緩道:“只要有心之人,將數(shù)百年國庫收支計算一番。便可看出終漢兩朝,國庫黃金便無故短缺了三分之一,消失得無影無蹤。”
公孫昱吸了一口氣,精神陡然振作起來:“沈大官人的意思莫非是……”
沈萬三神秘而狡猾地一笑,露出了他身為明初第一富賈的驕傲來:“這批消失的巨額黃金,前前后后地算起來大約有四十萬斤,公子想知道它們的下落么?”
公孫昱只覺得血液都沸騰起來:“愿聞其詳!”真要能得到如此巨量的黃金,他哪里還愁眼前這點小事?即便買下半個天下不成問題!天下太平,就指日可待了!
見公孫昱如此心急,沈萬三卻不直說,故意賣個關子道:“公子穿越以來,可曾了解過大漢的國庫收入都投向哪些方面?”
公孫昱心急如焚,卻偏偏不敢開罪眼前這活財神,只有賠笑道:“在下孤陋寡聞,還請沈大官人明示?!?p> “‘天子諸侯無事則歲三田,一為乾豆,二為賓客,三為充君之庖’,”沈萬三念了一段公孫昱沒聽過過的古文,隨后才解釋道:“這是《禮記·王制》中的話,就是天子將狩獵田耕所得分為三份,一用于祭祀;二用于饋贈和封賞;三用于君王享用?!?p> 公孫昱似懂非懂地聽著,只是用心暗記。同時也不得不佩服沈萬三這位明初第一富商,果然是個有知識、有文化的儒商,不是隨隨便便暴發(fā)起來的土鱉。
“武帝獨尊儒術以來,歷代漢帝對禮法都非常重視。公子想象一下,倘若三分之一的國庫收入都用于君王的個人享用,他哪怕再能花錢,生前也花不完這許多罷?”
“生前?難道是……”公孫昱陡然明白了沈萬三的意思,不禁目瞪口呆:“大官人是想說,大量藏金都被帝王用于了陵墓?”
雖然公孫昱是問話的句式,但他的口氣卻極為確定。
因為這一剎那,他已經(jīng)想到秦漢時期,厚葬的風氣可是很盛行的!往往一位諸侯王的陪葬品,可以塞滿半個山脈!《漢書》當中,更有上至天子、下至庶民‘皆虛地上以實地下’的記載。
數(shù)以萬計的黃巾珠寶埋在地下,當然會使得國庫的財富生生減少三分之一。
更值得諷刺的是,率先提出薄葬的人,就是后來靠著盜掘陵墓發(fā)家的曹操。想必曹操也是想到了自己死后,會因為龐大的財富使得自己死后都不得安寧,才萌生了這樣的想法。
一想到這些,公孫昱身上忽然便升起一股遏制不住的激動??珊芸?,看到沈萬三和道衍那副惋惜的神情,他便明白了什么。
一時的激情,瞬間被寒風吹滅,使得他又乖乖坐回了席位上無精打采,變回一只失去肥嫩肉骨頭的中華田園犬。
當然了,臥室里的密探,自然不會有因為公孫昱的灰心喪氣而終止。但是,少了公孫昱這個活寶來活躍氣氛,整個臥室的氣氛都變得低沉了許多。
沈大官人忍不住嘆了口氣,繼續(xù)說道:“按照大漢規(guī)定,大漢天子在位的第二年,就要開始興建自己的皇陵。武帝在位五十四年,經(jīng)營茂陵五十三年,在漢武帝駕崩之后,茂陵中早已經(jīng)被金銀珠寶等物塞滿了。早已經(jīng)容納不下其他的東西。后來,赤眉軍試圖盜墓,用盡了全部的人力物力,仍只拿了其中的一半!”
沈大官人頓了頓,喝了口水,繼續(xù)說道:“到了漢末,任然有人能在其中找到珠寶黃巾?!?p> “所以,沈大官人口中的滔天財富,其實就是指的司隸一帶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古皇陵?”得到沈萬三口中的答案后,公孫昱的語氣依舊起興趣欠缺,沒有一絲的興奮,反而言語中隱藏著暴躁的情緒:“那些財富,別說現(xiàn)在摸不著看不到,就算是看得到,摸得著,也不是我所染指的!”
“若是那樣,不說那些滿朝公卿大臣悠悠眾口,直接會用唾沫星子淹死我。就算是那董卓知道了此事,也會第一個砍我的腦袋??!”
“誰告訴你這些財富是給你準備的?”姚廣孝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看著公孫昱,眼中忍不住產(chǎn)生了一絲疑惑。
生活在公孫昱那么豐富多彩時代的人,為何都那么的愛財惜命?在那樣的年代,他們明明有著古人難以企及的見識智慧以及技術,為何偏偏都將理想和報復都磨滅在那日常的蹉跎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