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市南部,某處不知名的地域,一個別具東北特色的小院里。
燭火搖曳的光芒下,五名渾身纏著繃帶的東北大漢坐在酒桌前,低著頭,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渾然不顧自身狼狽的傷勢。
“哎?二當(dāng)家的,不是說身上有傷就不能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么?”把頭發(fā)扎起來,露出一張長臉的狗腿子忽然想起一件事,便擦了擦嘴上的油腥子,抬起頭問道。
聞言,清風(fēng)寨的二當(dāng)家柳臨風(fēng)抬起頭瞅了他一眼,咧著油呼呼的大嘴罵道:“凈他娘的扯淡,哪個癟犢子說的受傷不能喝酒,這都多少年了,老子不還活的好好地?!?p> “大夫說的。”狗腿子縮了縮腦袋,低頭啃了一大口肉,模模糊糊的小聲嘀咕著。
一旁安分守己,已經(jīng)吃完一盆肉的光頭抬手摸了摸寸草不生的腦袋,偷瞄了一眼,手腳迅速的將狗腿子手里的飯碗搶了過來。
“他娘的,吃個肉還磨磨唧唧的,那你他娘的就別吃了?!?p> 一瞅自個眼前的肉“咻”一下就沒了,狗腿子眨了眨眼睛,眼珠子當(dāng)即就紅了,拍著桌子站了起來,指著光頭大喊道:“光頭,你動一下我肉試試?”
“試試就試試。”光頭一點也不慫,大嘴一張,別提肉了,碗都差點被吞下去。
“你特娘的......”狗腿子的大長臉拉的老長,雙眼冒著火,就要動手過去搶肉吃。
“行了!”
橫路伸出一雙筷子拍在狗腿子的手上,將他給打了回去。
大胡子虎著一張黑臉,狠狠地瞪了狗腿子和光頭兩眼,才讓他倆重新安分下去。
“吃都堵不上你倆的嘴,趕緊吃飯?!?p> 餐桌桌角,一名頭上纏著繃帶的中年男人根本無視餐桌上的吵鬧,安安靜靜的吃完飯,然后端著一碗肉來到一邊,放在疊成四摞的衣服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正在吃飯的柳臨風(fēng)抬眼一看,不禁一怔,放下筷子,用目光沖著大胡子、光頭、狗腿子三人示意了一下。
狗腿子擦了擦手,起身走到中年男人的身邊,看了一眼疊成四摞的衣服,輕嘆一聲,勸道:“老吳,咱都是刀口上過日子的人,哪能不死人不是,看開點?!?p> “是?。±蠀?。”光頭也是附和道:“誰也沒想到前天晚上有那老些日本人不是,咱雖然損失了四個弟兄,但也值了,殺了多少個鬼子呢?!?p> 狗腿子轉(zhuǎn)頭瞅了他一眼,沒有繼續(xù)和他死磕,反而十分贊同。
大胡子默默地起身,端了兩碗酒跪在老吳身邊,低頭一灑,說道:“虎子,你們四個死的不虧,不僅本賺了回來,還賺了一大筆,多吃點,多喝點......”
“行了,都別他娘的娘娘唧唧的了?!绷R風(fēng)也是走到他們的身邊,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四摞衣服,仿佛看見了四個清風(fēng)寨弟兄的容貌,忍不住偷抹了一下眼睛。
“你們二當(dāng)家的也沒他娘的念過書,沒他娘的文化。就他娘的知道一個理兒,打了咱的,必須得給干回去,你們放心,等給你們弄了墓,老子回頭就把鬼子的腦袋卸下來,親手放在你們墳頭上,給你們當(dāng)尿壺使,他娘的......”
“二當(dāng)家的?!?p> 老吳側(cè)過頭,眼睛泛紅,說道:“真不是我矯情,就是咱越來越?jīng)]那股鬧騰勁了,我有點想寨子了?!?p> “再等等,馬上就回去了?!?p> 柳臨風(fēng)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咱清風(fēng)寨吃了這大的虧,大當(dāng)家的早就不甘心了,這段時間招兵買馬,準(zhǔn)備在小日本的老巢搞一把大的,到時候咱一起撤,讓小日本抓瞎,拿咱們沒轍。”
“成?!崩蠀且а狼旋X的說道:“多殺幾個鬼子,給死去的兄弟們報仇?!?p> “對,報仇?!绷R風(fēng)、大胡子、狗腿子、光頭四人都是點頭。
“嗯?”光頭耳朵突然動了動,趕緊抬起一只手示意噤聲,謹(jǐn)慎的環(huán)顧四周,說道:“二當(dāng)家的,你們聽沒聽著啥動靜?!?p> 柳臨風(fēng)知道光頭擅于使用偵查方向的工作,反應(yīng)和警惕性方面遠(yuǎn)遠(yuǎn)超乎常人,救了他們不少次的命,所以沒有懷疑,立刻組織幾人抄家伙,準(zhǔn)備戰(zhàn)斗。
“嘎吱,嘎吱......”院子里面?zhèn)鱽磔p緩的腳步聲,鞋子踩踏積雪的聲音是那么的清晰。
“準(zhǔn)備干?!绷R風(fēng)舔了舔嘴角的油腥,用眼神示意之后,貓著身子走到門口,把手槍藏到袖子里,時刻準(zhǔn)備著突然情況。
“咔——”在五人的警惕下,腳步聲卻是悄然消失,靜悄悄的,什么聲音都沒有。
“他娘的,不會鬧鬼了吧!”狗腿子吞了口口水,頭冒虛汗,他別的不怕,就怕這些鬼啊神的,雖然一回沒見過,但聽著就嚇人?。?p> “別他娘的扯淡。”柳臨風(fēng)的寒毛一立,猛地回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用這么緊張,我對你們沒有惡意?!鼻≡诖藭r,窗口處傳來一個陌生的平靜聲音。
柳臨風(fēng)、大胡子、光頭、狗腿子四人被嚇了一跳,脊背生寒,瞬間轉(zhuǎn)過身去,抬起槍口就瞄了過去。
只見那處窗戶不知何時被打開了,一個穿著雪白色夜行衣的神秘男子側(cè)身坐在上面,一雙明亮的眼睛正看著他們手里面的槍。
“是你?”柳臨風(fēng)對這身裝束特別記憶深刻,微微一怔之后,趕緊轉(zhuǎn)過身,讓大胡子四人放下了手中的槍,說道:“別他娘的拿槍指了,這是咱們的恩人?!?p> 大胡子四人也認(rèn)出這是在一個月前解救過他們的人,趕緊放下手中的槍,撓了撓頭,顯得有幾分不好意思。
“恩人我可談不上?!?p> 這身穿著夜行衣的人自然是秦修文,他見柳臨風(fēng)為首的五人把槍給收了,便翻身跳進了屋子里面,說道:“我們都是中國人,有著共同的敵人,同仇敵愾,所以當(dāng)初我才出手相助。”
柳臨風(fēng)不為所動,非常倔的說道:“你當(dāng)初救了我們兄弟,就是我們的恩人。”
江湖中人最重義氣,講究的是上刀山,下火海,秦修文救命的恩德在先,柳臨風(fēng)打心眼里感激,說是沒齒難忘也不為過。
大胡子四人也是連連點頭,個個倔的跟頭驢似的。
秦修文從來都是跟精明的人打交道,何時碰到過這么一根筋的老實人,頓時間不知道該怎么接過這話茬。
所幸,柳臨風(fēng)很快就給他解圍了。
“恩人,你是咋知道我們在這的?”
柳臨風(fēng)、大胡子五人都神色好奇的看著秦修文,他們這段時間東躲西藏的,打一槍換一地,這位恩人是怎么找到他們的?
秦修文再度無言,說起來,他還真不是憑借本事找到他們五個的。
因為明天的計劃,一個人獨立完成不了,他就想找?guī)褪郑瑢に贾雠鲞\氣,就向柳臨風(fēng)他們當(dāng)初逃跑的方向找了過來,本來還真沒有多大指望。
但沒想到瞎貓碰到死耗子,真就碰著了。
想了想,秦修文也不想和這些沒多少心眼的人撒謊,索性就承認(rèn)事實了:“我也沒想到在這里碰到你們,我就是出來走走。”
“額......”柳臨風(fēng)五人盯著秦修文身上的衣服,神色不是很相信,穿這身衣服出來溜達,這位恩人的愛好是有多特別。
看見他們的目光所向,秦修文低頭看了看,剛想說話。
“恩人,您這身行頭,是有行動,是吧?”狗腿子盯著秦修文這身夜行服,兩眼冒著賊光,說道。
秦修文剛要脫口的話頓時收了回去,點了點頭,說道:“算是吧!”
柳臨風(fēng)湊了過來,兩眼同樣冒著賊光,說道:“和日本人有關(guān)的?”
“對!”
聞言,清風(fēng)寨的五人面面相覷,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神色有些激動的問道:“恩人,那你這是啥行動?”
秦修文想了想,決定不要說太多,便有所隱藏的說道:“是針對日本特高課高層的一個行動?!?p> “特高課?”
柳臨風(fēng)明顯意動,和其他四人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里的光澤,便問道:“那,恩人,你這個行動還缺人不?”
“缺。”
秦修文點了點頭,他萬萬沒想到會這么順利,他甚至已經(jīng)做好了以恩挾人的準(zhǔn)備,但真沒想到清風(fēng)寨的五人會自己往上湊。
話落,秦修文又有些不確定的問道:“你們想?yún)⑴c?”
柳臨風(fēng)毫不猶豫的點頭:“只要是和日本人作對的,我們指定干。”
“對,指定干?!贝蠛铀娜艘彩屈c頭應(yīng)聲。
“行,正好我也需要你幫我們。”秦修文痛快的點了點頭,說道:“我明天要埋伏日本特高課的特務(wù)處處長,石田大郎。”
柳臨風(fēng)、大胡子、狗腿子、光頭、老吳五人忽然變得安靜了,面面相覷。
秦修文還以為他們被嚇到了,便開口說道:“你們不用太冒太大的險,只要保持安全的距離,進行干擾,牽扯日本憲兵的注意力,然后找一個時機就可以逃了,其他的事情就交給我了......”
“不是不是......”柳臨風(fēng)一頭霧水的抬起一只手,眼神充滿了求知欲,問道:“恩人,那個特高課特務(wù)處處長倒地是個啥官?”
“對啊,啥官??!”大胡子四人也是附和,滿臉的求知欲。
秦修文啞然失語,沉默了幾秒,解釋說道:“從日本憲兵的軍銜上看來,只是一個少佐軍官,但從職務(wù)的特殊性上來說,他的重要性遠(yuǎn)遠(yuǎn)高出了少佐。”
“少佐?”清風(fēng)寨五人頓時眼冒賊光,激動不已:“他娘的,少佐軍官?咱們要是能把他給殺了,全死了都值?!?p> “......”秦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