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
半月后。
昭千璃周身縈繞著淡淡的銀光像是畏懼晨曦般,在晨曦浮現(xiàn),黎明的曙光從地平線緩緩升起時悄然散去。
暖陽從窗戶斜斜地撒在床榻上,昭千璃一睡便是半月,眼皮下眼珠轉(zhuǎn)動,睫毛顫抖,掙扎著終于醒來過來。
她似乎沒有意識,只是機(jī)械地掀起眼皮子,雙目渙散地看著房梁。
半晌,她五指猛然一握,四肢卻是軟綿綿的,提不起多大的力來。
昭千璃的眼神逐漸聚焦,雙眸忽閃,又是半晌才回憶起之前發(fā)生的事情猛然坐起。
許是才醒來,動作太猛有些供血不足,眼前一片花綠,腦袋昏沉跌坐到地上。
陽光落在昭千璃狹長的睫羽上,在眼瞼處投下一圈淡淡的陰影,她緩緩睜開雙目,順著光線朝窗外看。
那是戰(zhàn)場上久違的光……
“讓我進(jìn)去?!闭亚Я樕⒉灰姾?,雙唇像抹了白釉似的,語氣有氣無力的,“我說了,讓我進(jìn)去了?!?p> 軍營站崗的士兵已經(jīng)攔住昭千璃快一刻鐘了,就是不放昭千璃進(jìn)去。
“軍營重地,閑雜人等不得入內(nèi)?!?p> “誰說我是閑雜人等?我是……咳,咳咳——”昭千璃掩嘴輕咳了幾聲。
士兵目視前方,面無表情道:“還有半個時辰城北就開始施粥放藥,姑娘請回?!?p> “不是你,”昭千璃心里無奈至極,朝軍營了四下望了望,“這樣,你告訴我,你們將軍,朝朝城里來的那個將軍,他怎么樣了,傷勢如何,好點了沒?”
士兵遲疑了一會,只道:“不清楚?!?p> 他這么一說昭千璃更急了,從客棧里出來她誰都沒見著,就連昭子林現(xiàn)在什么情況她也不知道。
“我真的就想進(jìn)去看他一眼,我,我……”昭千璃翻遍了身上的衣袋,“你看我玉牌沒在身上,你先讓我進(jìn)去,我進(jìn)去看一下就好,嗯?”
士兵不答,昭千璃心急之下又連咳了幾聲,腦袋感覺一沉,在大門的門框上扶穩(wěn)。
昭千璃胸口起伏明顯,剛想著硬闖進(jìn)去,回頭就看到有人朝她走來。
“北辰弦?!?p> 北辰弦走近確認(rèn)了自己沒認(rèn)錯人后忙不迭箭步跑來,動作十分利索流暢地解下披風(fēng)把昭千璃包住。
“你怎么來了,傷都好了嗎,醒了怎么不在客棧帶著,嚇跑過來什么……”
昭千璃扶著北辰弦的手臂,稍微調(diào)息了一下呼吸的節(jié)奏,忙問道:“我哥怎么樣了?”
北辰弦地給她系上披風(fēng),答道:“已經(jīng)無礙,可以下床走動了,”北辰弦被昭千璃尸白的臉色嚇到,“你怎么樣?臉色這么差亂跑什么,不多休息會、”
“我,我沒事,”聽到昭子林安好昭千璃也放心了,所以后來北冥援軍趕到,是真的,沒有做夢,涼夭和東琦,也都退兵了。
北辰弦看著昭千璃的氣色,沉著臉:“趕緊回去休息,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簡直比你哥差十萬八千里。”
“他的傷……”
“都是外傷好得快,倒是你,明明……”北辰弦搖頭嘆了口氣。
昭千璃道:“我就想來看看他,他當(dāng)時傷得那么重,看不到他,我不安心?!?p> 昭千璃看著北辰弦有些心虛,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或許也沒好到那去,但就是擔(dān)心昭子林。
北辰弦凝視昭千璃片刻,轉(zhuǎn)身和站崗的士兵解釋可幾句才領(lǐng)著昭千璃進(jìn)去。
戰(zhàn)后的軍營沒有渾厚整齊的操練聲,沒有生龍活虎景象七分,沒有明顯強烈的陽剛之氣。空氣中是各種藥物和血腥混雜在一起的味道。
北辰弦一手握著昭千璃冰涼的手指帶著她在亂雜的軍營里尋找昭子林的營帳。
北辰弦對這里也算熟悉,三拐一彎就到了。
北辰弦給昭千璃掀起帳簾走進(jìn)去,正巧撞上昭子林在換藥。
“千璃?”
昭千璃瞳孔一縮,映入眼簾的昭子林身上已經(jīng)結(jié)痂的傷痕以及數(shù)十道多日后依舊鮮艷紅顏的鞭痕。
昭子林注意到了昭千璃的視線,擔(dān)心她害怕或是產(chǎn)生其他心理,忙背過身去,可惜他背后的傷痕并不比前身少。
北辰弦看了兩眼,有些后悔帶昭千璃來著,跨出一步擋在昭千璃面前。高大的身軀將她的視線著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昭子林趁著著空擋,忙拿起一旁的衣服兩三下穿上。
昭千璃走到昭子林面前,眼睛又酸又澀,想要抱住他的雙手滯在虛空良久。
北辰弦到她身側(cè),把她的的手摁下,輕聲道:“上過藥,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p> 昭子林愣了片刻,也道:“對呀,你看著都好得差不多了,”昭子林撩起手臂的衣服,露出那些已經(jīng)結(jié)痂后又愈合脫落的傷口,“北公子的藥很靈的,多虧她了?!?p> 痂脫落后的傷口皮膚紛紛的,很薄,在結(jié)實的肌肉上顯得格格不入。
昭千璃胸口起伏,有些哽咽,“我……”她剛要說話,腳上不穩(wěn)就往后倒,北辰弦扶住他,道:“你別激動,都沒事了,都過去了,不是你的錯?!?p> 昭千璃抬手抹了一把眼角,昭子林握著昭千璃,柔聲道:“哥沒事,妹妹不用擔(dān)心,你看我真不是照樣能蹦能跳嗎?”
手上傳來溫度,幾乎瞬間捂暖了昭千璃冰冷的手指,她哥沒事了。
“你看你,身子這么弱,不在客棧呆著瞎跑什么呀?”昭子林恢復(fù)回一貫的樣子,對昭千璃道,“自己身體怎么樣能不能有點數(shù)?!?p> 昭子林目光落在昭千璃身上的披風(fēng)上,愣了一下沒去把自己的給她披上,他道:“身子弱就不要亂跑,別我醒了你又倒下?!?p> 昭千璃眼角濕潤,嘴角卻浮現(xiàn)了一抹濃厚的笑意,撅起嘴在他肩上不疼不癢的輕拍了一下。
許是不小心手指不小心劃到了那條鞭痕,昭子林不著痕跡地微皺起眉強忍著沒叫疼的??伤僭趺囱陲椪亚Ян€是看到了。
她愣了愣,昭子林抬手揉著昭千璃的頭發(fā),柔聲道:“乖,回客棧去,你不能來這里,北公子,千璃拜托你了?!?p> 北辰弦淺笑:“你放心,”
“我不走。”昭千璃輕聲,無力地拉著昭子林的袖子。
北辰弦把手搭在昭千璃的手上,溫聲:“你需要休息。”
昭子林又揉了一把昭千璃的頭發(fā),“乖,聽話,你這樣哥會擔(dān)心的?!?p> “可是……”
“留下會添麻煩的?!北背较业?。
昭千璃看了眼北辰弦,知道不能給昭子林添事,看著昭子林躊躇片刻,一步三回頭,不情愿地和北辰弦走出了他的營帳。
走到營帳外,昭千璃拉住北辰弦的手:“不想走?!?p> 北辰弦回頭看了眼昭子林的營帳,“可是你真的需要休息,你的傷很嚴(yán)重?!?p> 昭千璃低頭不語,北辰弦思慮后道:“這樣,你去我營帳里休息一會兒,睡一覺,醒來我?guī)闳コ詵|西,看看你哥喜歡吃什么,給他帶一份回來?”
昭千璃抬頭雙眸忽閃,北辰弦補充道:“別人他擔(dān)心,出了什么事,我叫你?!?p> 昭千璃低頭,低低聲答應(yīng)。
想起剛開始北辰弦對自己的關(guān)心心里也有些愧疚。
“那個,謝謝。”昭千璃輕聲道。
北辰弦笑了笑:“或許我應(yīng)該早告訴你的?!?p> 昭千璃沖北辰弦笑著,道:“你也是擔(dān)心我著急傷心,謝謝你能來。”
昭千璃說完,就往前走去,北辰弦不知道昭千璃說的“來”指的具體是什么,也不及細(xì)想,自顧自地就追上去了。
北辰弦的營帳偏僻安靜,內(nèi)部只有一床一桌,格局簡單,他給昭千璃吃了藥看著她躺下后就出去了。
昭千璃躺下,不知道本就是身體很累還是藥物的原因,睡意立馬就上來了,不過在她陷入沉睡前她聽到了營帳號外北辰弦和舒煙綾的談話。
“你今天怎么回來這么快,不是一直都守著昭千璃到日上三竿才回來,今天也是日暮又回去的嗎?看看你幾天沒合眼了?!?p> “你小點聲?!?p> “干嘛……她醒了?在里面?”
“讓她休息會?!?p> “這你也要守著?你幾天沒……”
“好了,來取藥?”
“……嗯,藥不夠了,來拿點。”
“右拐五十米那個帳子里?!?p> “你……現(xiàn)在是不是眼里就只有她?”
“……我。”
他應(yīng)該,都知道了吧?
那個夢里,每夜給她輸送靈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