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葉輕硬生生睡過了整個早晨,直到日曬三桿才迷迷糊糊地睜了眼。她是一個說風就是雨,又三分鐘熱度的人,所以昨夜回房后,她就立即拿出了手籍開始修煉法術,直到凌晨才困的睡了過去。第二天起不來也算是正常。
今日便要啟程回九重天了,先不說是否可以狠狠地參錦茵一本,自己偷跑這么久回去,天帝可能還會先懲治她一番,想想就有些頭疼。
“阿輕,起了嗎?”她剛穿上衣服,準備梳洗,就聽見了外頭重渙的聲音。
“起了!”她趕緊匆匆洗了把臉,前去開門。今日的他仍是一身白衣,但卻是不同于往日一般的素白,外衫上添了些銀色的云紋,很是好看。他無可挑剔的面容再加上他出塵的氣質,每次往那兒一站,葉輕都會覺得無論有什么煩惱,只要看到他,便都會煙消云散了。
葉輕今日著的也是一身素白錦衣,身上線條之處以紅色勾勒,長長的黑發(fā)胡亂地垂在腰下,別有一番韻味。因為上一次她亂七八糟的模樣已經讓他瞧了去了,此后她也不再介懷了。
見她還未梳發(fā),他主動進屋拿起了木梳示意她坐下:“我?guī)湍恪!?p> 葉輕坐在鏡子前,看著身后他因為認真又俊了幾分的臉,心里像是化了顆糖,一陣兒甜。她不禁想,長路漫漫,若是日復一日皆如今日,那該是何等的榮幸。
他修長的手握著木梳,輕輕地往下梳。遠遠看去,面如冠玉的男子,目光繾綣地流連于指間柔順的發(fā)絲間;身前的女子青絲如娟,臉映朝露,乖順地端坐著。這樣一副畫面,讓人難免想起那首詩――娥眉顧盼紗燈暖,墨香瀑布蕩衣衫。執(zhí)手提梳濃情過,卻留發(fā)絲繞前緣。
待他將她的青絲理凈,她紅著臉拿起一支發(fā)簪隨意盤上一撮便拉著他起身:“好了,走吧?!?p> ――――――――――
葉輕出南天門已經過了好些日子,回到九重天時,扶言的婚禮已經過去許久了,天宮又恢復了一片冷清。這個時節(jié),蟠桃林的桃花興許還開著,只可惜此次回天,是來辦正事兒的,她不能偷跑過去。
天帝平日里都是坐在凌霄寶殿內處理事務,今個兒葉輕前來,從南天門一路到凌霄寶殿,都未遇見一個仙人,卻剛巧在殿門口碰見了為天帝送點心的天后。
“阿輕?”天后帶著婢女走過來,又看到了她旁邊的重渙,頷首道,“重渙帝君?!?p> “見過天后?!比~輕彎下腰行禮道。重渙也簡單地向她頷首示意。
“可是來找天帝陛下?”天后打量了一番二人,柔聲道。這重渙帝君多年來并無娶親之意,天帝也曾多次提出要為他牽線,可都被拒絕了。沒想到,他竟和葉輕走到了一起。她一向不樂意管閑事,況且葉輕也是她看著長大的,若是她能幸福,她當然也是祝福的。
“回天后,是的。”葉輕答道??刺旌蟮哪樕孟癫⒉唤橐馑椭販o一起出現。她自小跟著天帝長大,自然也同天后有許多接觸,天后性子溫和,溫柔大方,要好說話許多。
“那便隨我一同進去吧。”她拉過葉輕的手,溫柔地笑著說道,“重渙帝君,請?!?p> 進入殿中時,天帝正翻閱著奏章,眉頭緊鎖。天后松開了葉輕的手,走到他身邊,接過婢女手上的點心放置案上,輕聲道:“陛下,重渙帝君來了?!?p> 天帝抬起了頭,看到殿中站立的重渙,連站起身來,指著旁邊的座椅道:“重渙帝君,請坐?!?p> “不知今日前來,所為何事?”五方帝君各司其職,來往甚少,除了大型的宴席會邀請之外,幾乎只會在有要事時才會拜訪。不過重渙要特殊些,他是五帝中最閑散的一個,走動自然更加頻繁一些。不過說頻繁,也只是相比起其他幾位來說,他們來九重天的次數,就可算是屈指可數了。
“多謝天帝。”重渙微笑著頷首,過后又看向了身旁被忽視的葉輕,示意天帝。
“葉輕?”天帝這才注意到他身旁的人。最近事務實在繁重,他都快喘不過氣兒來了,眼似乎也花了許多。
“參見天帝?!比~輕雙手握拳舉至胸口處,曲膝行跪禮,直奔主題,“葉輕此番前來面見天帝陛下,是要狀告三公主錦茵和鳥族公主綺香心懷不軌,故意加害,以致我重傷一事?!?p> “什么?”
本來還緊張非常的她,此刻卻十分沉著。她不慌不忙,不卑不亢道:“回稟天帝,此二人趁我在西荒孤身一人時,對我加以謀害。此事西荒眾人皆知,人證物證具在,錦茵和綺香也被應陳帝君暫且收押。只是因我重傷臥床,無法行動,才遲遲未報。今日我得以恢復些身子,便立即前來稟報,望天帝提審錦茵綺香,為葉輕做主?!彼R走的時候,還偷偷為自己臉上,唇上都抹了些粉,顯得臉色蒼白,病態(tài)十分。既然是要告狀,自然得顯得她柔弱些,那要柔弱嘛,誰還不會稍微地裝一下呢。
天帝聞言,瞪大了眼睛,面色鐵青。震驚之余,又偏頭看了眼重渙,見他點了點頭,沉聲道:“來人!”
“在!”殿內的天兵迅速應道。
“派人速去西荒提審錦茵,綺香。再派幾個人去把陸風漣英一并傳來!”
西荒距離九重天還是有些遠,雖有瞬移術,也是要走上一段時間的。
等到錦茵和綺香被押送到的時候,三殿下陸風同他的妻子漣英還有鳥族族長裕逑都已經在殿內候著了。
“父親?!卞\茵經過陸風時,看著他小聲地喊道。她的身上并無傷痕,只是頭發(fā)和衣衫亂了些,可見在西荒被關起來的這些日子里她似乎并沒有受過什么刑。
她們被西荒來的將士推倒在殿前,膝蓋傳來的疼痛逼得錦茵收回了視線,她輕呼一聲后便爬起來正跪著行禮道:“參見天帝,天后,帝君?!?p> 一旁的綺香也是順從的行了禮,正著身子,不偏不倚地跪在地上。
“如實招來,你們二人對葉輕做了什么?!碧斓圩邶堃紊?,莊重而威嚴。
“我們…”她們眼神閃躲,吞吞吐吐道。
重渙拿起茶杯泯了一小口后,視線突然鋒利地掃過她們,語氣卻與之相反的柔和:“快說吧?!?p> 綺香被他不怒自威的眼神嚇得抖了一下,眼淚都落了下來,連忙招認:“陛下,小仙知道錯了,不該拿捆仙索綁了葉輕公主,又用赤焰籠將她關住的,還請陛下饒命啊?!?p> “什么,赤焰籠?”天帝聞言拍案而起,怒不可遏道。真沒想到這二女竟有如此狠毒的心腸,用此等陰毒的法子去對付自己的姐妹,昔日的同窗。天后見他胸口起伏急促,也站了起來為他順氣,她平日里溫柔的表情也有了幾分怒意,看向裕逑道,“你是如何看管的你鳥族圣物?”
裕逑受到責難趕緊跪了下來:“請?zhí)斓厶旌笙⑴耸率切∠煽垂懿涣?,小仙愿意接受責罰?!?p> 言辭間,他凌厲地眼神看向綺香,他向來看這個公主不順眼,平日里任性也就算了,如今她竟棄整個鳥族興亡不顧,做出如此膽大妄為之事,真是罪無可恕。
綺香再次渾身一抖,她雖是鳥族公主,但實際上并不受族長的待見,所以才得花心思去討好錦茵。如今,天帝震怒,很有可能會牽連上整個鳥族,她怕是再沒好日子可過了。
“陸風!你看看你教的女兒,是要氣死本座嗎!”天帝瞥見跪在地上的錦茵,又是氣不打一出來,指著陸風罵道。今日重渙帝君也在,他天家的子孫做出這般自相殘殺的事情來,簡直是讓他顏面掃地,這樣的事情要是傳出去,他還怎么面對天族以外的神族。
“父帝息怒,都怪兒臣管教無方,千錯萬錯都是兒臣的錯,還望父帝保重身體,切莫氣傷了身子?!标戯L也趕緊跪了下來,站在他身邊的漣英見夫君下跪,也連忙跟著跪了下來,低著頭,一聲不吭。
“天后,你判吧?!碧斓郾惶旌蠓鲋亓她堃紊希瑪[了擺手道。
“天后,這一切都她指使我的,都不是我的本意,求求您饒我一命,饒我一命吧!”此時的綺香冷汗已經布滿了額頭,她激動地指著身旁默不作聲的錦茵說道,她還不想死,“我有勸過她的,可是,是她一意孤行,不能怪我啊,天后!”
“綺香?”錦茵終于開了口,她難以置信地看向她。她知道自己罪大惡極,這些天在地牢里,還在為連累了綺香而自責,沒想到她也會為了保命,不顧昔日姐妹之情。果真是大難臨頭各自飛,她的身邊,就沒有一個真心待她的人。
“明明就是你!你看著我干什么?是你,是你讓我去偷赤焰籠的,也是你用赤焰籠去對付她的!”她眼里已經沒有任何感情,情緒十分激動。
“行了!”天后大聲呵斥道,“如此喧嘩,成何體統(tǒng)!”
瞬間,殿內沒了方才的嘈雜聲,只剩下綺香粗重的喘氣聲。
“阿輕,你可知綺香所言,是否屬實?”見她們安靜了,她轉向葉輕問道。
葉輕如實回答道:“確實是錦茵動的手。”
天后點了點頭,揮袖道:“來人,錦茵公主罔顧天規(guī),動用私刑,偷盜圣物,謀害手足,罪無可恕。著,削去神籍,流放北海冰川之底,永世不得出世。鳥族綺香公主受人蠱惑,盜取圣物,實為幫兇,著鳥族族長將其帶回關押,萬年不得釋放。鳥族看管不力,減去十日口糧,三殿下陸風及其內院教導無方,緊足三月,閉門思過?!?p> 語畢,錦茵和漣英直接失神地跪坐在地,不置一詞。綺香接受不了這樣的處決不停求饒著:“不要,不要啊天后…”
葉輕冷漠地看著地上跪倒一片的人,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她們加之她身上的傷,沒讓她們一道一道地還回來,就不錯了。她躬身道:“多謝天帝天后為葉輕做主?!?p> “母后,兒臣只有這么一個女兒,今日她犯了重罪,都是兒臣的錯,求您責罰兒臣,輕饒錦茵吧!”陸風對著天后磕頭道,“母后,錦茵她還是個孩子,求您開恩??!”
“據我所知,錦茵公主怕是大了葉輕不少年歲,怎未見她下手時,有動過惻隱之心?”重渙突然站起了身,負手看向天后,緩緩地說道。
天后看著他含笑的眼神,抿了抿嘴,有他這番話,她實在沒法留情。她揮了揮衣袖:“帶下去吧。”
“不要啊,母后!”漣英看著因為無力被拖走的錦茵,大哭道。她跪爬至葉輕身前,扯著她的衣衫求道,“阿輕,阿輕,求求你,求求你高抬貴手,放過錦茵吧。三舅母求求你了。”
不知為何,她看到錦茵被帶下去時未曾反抗一臉失神的模樣,她竟會有一絲心軟。她以為她會因大仇得報而產生快感,況且直到天后宣判時,她都未曾有何動搖。如今看到錦茵的神情,卻生了惻隱之心。
“稟天后,錦茵已受到重處,終生無法踏出冰底,可否允諾她可接受探視?!币娞旌舐杂行@訝地點了點頭,她拉開漣英抓住她衣衫的手道,“我已經仁至義盡,在這哭,不如去看看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