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歡迎來到成年人的世界
“爸，我先走了！”草率的洗漱并沒有驅走睡意，匆忙將早點扒拉入肚，步凡背上書包，向同樣
“哎，好好聽課?。 奔词固幱诿院隣顟B(tài)，步明堂仍然沒忘記在步凡出門時有氣無力地叮囑一句。睡眼惺忪的父親打聲招呼，開始了新一天兩點一線的生活。
“嗯——”夾在關門聲中是有氣無力的鼻音。
六月的清晨，天色還不見亮，清風伴著涼意，不像冬天那般刺骨，卻也還留著些許料峭。步凡行走在街道上，空蕩蕩的褲管在輕風中搖晃，清冷的空氣吸入鼻腔，將睡意一掃而空。街道上三三兩兩是同樣穿著校服的學生，他腳步不曾慢下，腦袋卻漸漸活絡，回想起了昨天學習的知識。
盡管失憶恰到好處，上完初中上高中，銜接地沒有絲毫違和，但網(wǎng)管的區(qū)別對待還是日復一日地提醒著步凡——你比同學大三歲。這無疑讓他壓力山大，但手心手背都是肉，痛定思痛之后，也只能“峽谷重于泰山，學習至高無上”。
流水東不復返，光陰亦無增減，有限的時間內，想去峽谷進修自然就不能遨游書海，為了魚和熊掌兼得，步凡只能一方面苦心孤詣提高排位勝率，另一方面絞盡腦汁提高學習的效率。
世上有所謂“天才”，他們過目不忘，能人所不能，令人嘆為觀止，但我們生活所見，其實往往都還是“人才”，他們或比常人聰明，但遠不至令人震撼，他們或比常人努力，但如他們一樣努力甚至更加努力的，大有人在，他們所以是“人才”，實則是懂得剖析，能抓住事物的訣竅，從而事半功倍。
在步凡眼中，學習和游戲其實是相通的。上課的四十五分鐘就好像排位前的banpick，長手打短手，刺客切遠程，這四十五分鐘有老師的帶領，接收知識往往更加順暢，把握好課堂時間就好比把握住了英雄克制，比試還沒開始就已占了三分勝算；而平日里的思考和整理，就好比游戲中的大局觀，讓知識成為系統(tǒng)的產物遠勝于零碎的記憶，有些玩家戰(zhàn)績平平無奇但勝率卻一騎絕塵，就是因為他們在正確的時間做了正確的事情。
有意或是無意，上課即聽，不懂即問，再加上系統(tǒng)的整理，三管齊下，步凡雖然是插班生，又不曾熬油點燈，學習卻漸入佳境，成績名列前茅。
其實不止不曾熬油點燈，去年冬天的夜晚，他還曾借著肚子疼的名義，在網(wǎng)吧用一桶熱騰騰的康師傅香辣牛肉面療傷后，和小米一起被屠殺了個天翻地覆，載興而歸……
數(shù)學……物理……隨著第三節(jié)課的上課鈴聲響起，化學老師結束散步，從教室后方走上講堂，隨手拍了拍還在打盹的同學道：“練習冊都拿出來，今天講習題”。
“我*，化學課不是在下午嗎？我練習冊還在家……”教室中傳來了一個‘小聲bb’。
步凡扭頭看去，說沒帶練習冊的男生叫武煌，尖子班里的吊車尾，英雄聯(lián)盟的忠實擁躉。
“昨天王佳放學時通知的，你沒注意聽吧?！蔽浠蜕砗螅暮没延嗖ㄐ覟臉返湹?，他口中的王佳是班級化學課代表。
“昨天晉級賽，哪有空聽她通知，早干嘛去了？”武煌不滿道，突然將炮口轉向了自己的基友：“靠，你也不提醒下，不然我課間還能去二班借一本?！?p> “我TM哪知道你沒聽……”
“沒帶練習冊的同學站起來?！眱扇说母`竊私語很快引起了化學老師的警覺，她面色一沉，目光往武煌座位的方向投了過去。
教室逐漸安靜，武煌慢騰騰地站起身來。
步凡收回目光，攤開練習冊到了老師要求的頁面，余光一掃，突然發(fā)現(xiàn)韓悠桌上空空一片，再往上，是她已經(jīng)漲紅的面孔。
“還有嗎？”化學老師的目光仿佛“生命形態(tài)瓦解射線”從教室的一頭向另一頭掃去。
韓悠纖細的手指按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把椅子向后推了推……
“吱——”腳跟推著椅子向后滑動，步凡一臉蛋疼想站又似乎不想站地從椅子上“趴”了起來，在老師和同學們的注視下緩緩站直了身子，韓悠的桌子上則是多了一本練習冊。
“你們兩個站到后邊去?！被瘜W老師用手中的練習冊指了指教室最后，接著看向王佳：“去二班班借兩個練習冊，和李老師說是我說的?！?p> 在韓悠略顯驚愕的眼光中，在小米大拇指的稱贊中，在姚蕓兒瘋狂吃瓜、cpu已經(jīng)快要燒干的錯愕眼神中，步凡滿心悔恨離開座位，從韓悠身后擠了過去。
或許是過往沉迷過的武俠小說在心頭泛濫，他的腦子和身體在那一剎那間并不是配合地很好，做出了一個違背自己的決定。
“丁鈴鈴鈴——”下課鈴聲總算響起，站在教室最后的兩人默契對視一眼，平日不見來往，此刻竟莫名惺惺相惜。
“下課。”短短兩個字此刻對于步凡和武煌卻不亞于天籟。
“老師再見——”的聲音中，兩人如釋重負，邁步向座位走去。
“武煌！步凡！一人去抱一桶水過來，長點記性。”顯然，僅僅是站一節(jié)課并不能平息老師的怒火，真正的懲罰現(xiàn)在才到來。
“不是不讓體罰么？”步凡心里咕噥著，張嘴卻是一臉心悅誠服：“好的，老師?！?p> 雖然作為高一學生只用爬一層樓梯，但一桶水從校門口超市搬到教室，還是讓兩人汗流浹背，待到將桶裝水放到飲水機旁時，武煌已是氣喘如牛，隨便用腳推了推桶裝水，有氣無力地拍了拍步凡肩膀便頭也不回地往座位走去。
彎腰將桶裝水整齊放落，步凡心中不禁微微自得，同樣的一桶水，他雖然也汗流浹背，但比起武煌那副快死的樣子，可體面多了。
“下午有開黑的沒，我搞了兩張身份證，先到先得！”不知道課間去了哪里的余波回到座位上，一臉喜色嚷嚷道。
“我去我去！”剛癱在桌子上的武煌垂死病中驚坐起，竟后發(fā)先至趕在所有人應聲前為自己搶到了一張門票。
“許萊去不？”余波繼續(xù)招呼著其他同學。
“一共就兩張身份證，還去毛線?！痹S萊才剛半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轉頭趴回桌子上對付起了早上布置的數(shù)學習題。
“擦，那倒也是?！庇嗖〒蠐项^尷尬道，緊接著一拍手道：“那咱們干脆走遠點去沖騰吧，那邊能開臨時。”
這一提議果然深得人心，不過三兩句，一個五黑的隊伍就已經(jīng)成型。
幾人的嚷嚷聲傳入耳中，一想到這點“體面”是多吃三年飯換來的，步凡心中那點自得頓時蕩然無存，撇撇嘴往座位處走了回去。
關鍵時刻，脈動回來！正值口渴難耐之際，桌上竟恰好擺了一瓶脈動，不消說應是小米的支援，步凡當然不會客氣，在小米、韓悠和姚蕓兒三人的注目禮中“噸噸噸噸”將一瓶水喝了個底朝天，感受到水流撫平氣息間的燥熱，這才拍了拍小米的肩膀，故作姿態(tài)道：“年輕人，有眼色，有前途?！?p> 小米微微愕然，隨即眼珠一動，邀功道“那是，咱兩誰跟誰，這不得給兄弟整點實際的？”
站了一節(jié)課又搬了一桶水，步凡此時只想安靜休息片刻，一邊不在乎道“那好說，周末給你當波狗?！币贿吶艘呀?jīng)趴倒在了桌子上。
步凡背后，三人面面相覷，原本還有所期待的韓悠面色微微漲紅，白了姚蕓兒一眼，轉過身對付起了前兩節(jié)課的作業(yè)，姚蕓兒雖是大姑娘家，卻也深諳姑蘇慕容家的絕學，當即“嘭嘭”兩拳將韓悠那記“白眼”全數(shù)轉化成物理傷害送給了小米，只剩下小米一邊認打一邊心中無奈苦笑“凡哥啊你這是抽的什么瘋，平常要個人頭扣扣搜搜的，今天怎么這么大方?！?p> 短短不到5分鐘時間，恍惚間的小憩卻讓步凡最后一節(jié)課上得無比精神，就連平日里聽來盡是“雞鴨魚肉”的物理課都若有所得了一回。
A市B縣，作為北方的十八線小縣城，小城在經(jīng)濟發(fā)展是比起南方城市自然差了許多，但勝在寧靜安逸，即便如此，隨著進入高中，學生們的時間也會驟然緊迫起來，細算下來，也就只有早操和下午三節(jié)課后的大課間能痛快玩樂一會兒，至于晚自習后回家的時間，就得看個人造化了。
下午的大課間，由于其他幾個班有活動，湊不齊人踢球，步凡只好待在座位里，聽周圍的loler們吹噓，夸自己操作的，夸別人操作的，夸自己出裝的，甚至還有意念交鋒游戲的，頗有點下盲棋的感覺。
“艸，昨天那個皇子，菜得令人發(fā)指，不會EQ還一身輸出裝，晉級賽又TM失敗，我都懷疑我被拳頭針對了?！币裎模x了理科班，白銀4。
“呵呵，給你說晉級賽等我你不聽?！痹S萊，白銀3，鐘愛英雄諾克薩斯之手，“別慌，下次我大諾克薩斯之手直接帶你起飛?！?p> “你可別吹牛逼了，上次咱兩雙排你被人德瑪干了個底朝天，人家諾手打蓋倫可都是吊起來打的。”姚澤文不屑道，引來周圍同學一片哄堂大笑。
“我去，兄弟們，昨天都沒看決賽嗎？越云3:1博世，龍翔正反手教育冬冬拿下FMVP，這TM是一年級新人？”說話的是步凡班里英雄聯(lián)盟嘴強第一人，泉水指揮官，理論一打五的余波——只要不上號，老子就無敵。
“那不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要不是雷鳴休養(yǎng)FMVP有龍翔什么事，博世絕對3:0越云！”聽到余波說話，作為博世的死忠粉，武煌當即反駁道。
“我靠你也好意思說，雷鳴打聯(lián)賽這都第三年了吧，你讓龍翔打夠三年咱們再看看！”余波反唇相譏，但口氣卻不禁軟了下來，想來他再喜歡龍翔，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也無法違心辯論。
“打夠三年？打夠三年能怎么樣？誰還不是個電競天才了，雷鳴第一年成績不比他差吧？他和雷鳴對位沒贏過吧？”武煌乘勝追擊道，好像雷鳴是他的親哥一樣。
“其實從世界賽的角度了話，這個結果還真不錯，越云拿到一號種子身份占點便宜，博世的實力更強，抽簽不是太差出線應該也沒問題，這么一來最起碼保證了兩個八強名額?！毖劭磧扇艘獱幊称饋?，許萊立即打岔道。
“哎，不過感覺冠軍還是沒啥希望，你們說這次完全體的YGG能不能和OLY碰一碰？”果然大家的注意力當即就轉移到了即將來臨的S賽上，作為英雄聯(lián)盟一年一度最盛大的賽事，S賽的冠軍獎杯是所有職業(yè)選手夢寐以求的，S賽的精彩對決也是所有召喚師所期待的。
“那可未必，Loki和Zeus也就五五開，但他們中下差得可不是一點半點，要我說今年Loki參賽也是白搭。”武煌這會兒沒了化學課時的狼狽，意氣風發(fā)，作為班內英雄聯(lián)盟段位最高的黃金3，他也確實有這方面的發(fā)言權，起碼在其他人眼中是這樣的。
步凡假裝喝水，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看看人家這調調，都特么S系列賽了，高！佩服佩服！
高中時期在班里談論比賽，不論游戲水平，確實算接觸這款游戲比較深的了。
“喏，給你?！毖矍巴蝗贿f過來一個橘子，嚇了步凡一跳。
“我？”步凡指了指自己，看著平日里除了借抄作業(yè)多一個字也不肯說的韓悠，有些受寵若驚。
“沒下毒吧？總不是壞了吧？”步凡不自禁漫想道。
“嗯?！表n悠眉頭有豎起的趨勢，“吃不吃？”
“奧，吃，白給哪有不吃的道理。”步凡故作鎮(zhèn)定接過橘子剝了開來，畢竟兩年飯不能白吃，他得展示出現(xiàn)有年齡所應匹配的成熟。
“我*，真特么酸。”步凡捏著橘子皮的手重重攥了一下，表情凝重。
“小米，吃橘子?！毙闹型虏郏嫔喜懖惑@，步凡把手中的橘子掰了一大半遞給小米。
小米和姚蕓兒正在膩歪，絲毫沒有懷疑地結果橘子掰了一瓣放入口中……他默默看了步凡一眼，然后討好地看向姚蕓兒道：“蕓兒，你也嘗嘗。”
步凡眉頭緊皺，心里暗暗給小米豎起了大拇指。
姚蕓兒吃了一口，若無其事地遞給了韓悠：“悠姐姐，你也吃點?！?p> 兜兜轉轉，橘子又回到了原主人的手中。
直到韓悠吃下一瓣，看著她漸漸扭曲的五官，姚蕓兒這才吸了口氣，一拳砸向了小米……
“啪！”韓悠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沒有讓她美好的形象毀于一旦，然后立刻便忘記了步凡早上的‘英雄救美’之舉，一巴掌甩了過來……
是肩膀，是肩膀，不是臉，不是臉。
步凡一臉懵逼，“不是，關我什么事？我才幾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