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由一名年輕的獸人士兵引領,向上走過長長的斜坡,而后左轉停在第四間房門前。索伯推開房間厚重的鐵門,這是一間被黑色的石墻包裹起來的房間,陰冷潮濕,暗淡的光線從一個只有索伯手掌般大小的窗外射入,窗戶被兩根粗大的鐵棍分割為三部分。屋中除了一張床之外,別無他物。
“索伯,”拉斯特靠在索伯寬大的肩膀上,輕聲問道,“托納托雷什么時候回來?”
“你不必擔心,他明天天亮前一定會安然歸來?!?p> “如果他沒及時趕回來,夜里我和你一起行動,去探探那個恩吉拉。”
“不,我自己去!”他斬釘截鐵。
“為什么?我很快就會恢復的!”拉斯特從他手中搶過自己的武器,“我也想出一份力!”
“我明白你的想法,不過。。。”他用充滿憐愛的目光看著拉斯特。她擁有一名懲戒騎士的所有高貴品質,聰明勇敢、正直無私,對圣光充滿敬畏。但同時她又一根筋,是個直性子,思想特別容易撞墻。兩人的關系一直非常親密。她就像妹妹一樣需要被人保護,照顧。而憨厚,充滿紳士風度的索伯正好擔起這個位置。
在“征伐”中有這樣一段令人捧腹的劇情: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的血精靈牧師艾恩泰倫斯·流星剛剛加入“征伐”時,強烈追求過拉斯特,無奈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強攻不下,艾恩泰倫斯不得不暫時偃旗息鼓。他看到索伯和拉斯特親如家人,心中很是妒忌,平時言語中不少帶刺。不過,索伯請他喝了一頓酒談了一夜話后,隔天兩人便基情四射,兄弟相稱。至于他究竟說了什么,至今仍是個謎。
這個謎將永遠留在他不愿去觸碰的記憶角落。每當身邊空蕩蕩的時候,他便開始懊惱。當初是他向德羅克引薦,讓拉斯特加入“征伐”。這么做真是大錯特錯!縱然她已經(jīng)二百歲,但在血精靈數(shù)千年乃至萬年的壽命中,她也只是個孩子,不該受到戰(zhàn)爭的摧殘。
“那是為什么?。 ?p> “傻瓜,這是潛入和偵查行動。你又不會潛行,難道咱倆要一路殺進去?”
“哎!希望托納托雷能趕回來,你倆可以相互照應?!崩固卣f著低下頭去,“要是希德,道格里斯,琳他們都在的話。。。”
“好了!別多想了?!彼鞑畵u了搖頭,阻止拉斯特的回憶,可他自己卻不自覺想起了遙遠的過去,“征伐”中那只無往不利的潛行五人組。
五年半以前卡加斯前哨——荒蕪之地
“妹子們!聽好啦!我給你們找了個美差啊,油水大的很!”身材高挑的被遺忘者刺客沖進帳篷,大聲宣布。
“希德,這里除了琳,還有你能叫妹子的??”身形比索伯還大一些的牛頭人德魯伊問。
“道格呀!你又不是不知道,作為一個萬年帝王攻,在我眼里不分男女,通稱妹子!”希德講著俏皮話,臉上浮現(xiàn)出不可言喻的表情。
一時間,屋內四個人都不自覺的瞟向陰暗的角落中正在擦拭匕首的托納托雷。
“你們有完沒完!別把我和那個雙性人聯(lián)想在一起!”
“呃。。托納托雷,你要小心了,別再和希德走的那么近,否則你的清白不保啊。?!彼鞑仙蠒荆傺b擔心的說道。
“索伯你閉嘴!托納托雷小哥是我的!”道格里斯說著就往角落蹭過去??墒撬麆偱擦艘幌缕ü?,就立刻縮了回來,背后傳來吃人般的恐怖氣息。道格里斯趕緊解釋,“親愛的,我開玩笑呢。。?!?p> “你是白癡呀!誰說什么你都得湊進去!別沒事找事,少讓老娘操你的心!”
“琳,你是咆哮體么。。。”希德捂住耳朵,道格里斯低頭認錯,托納托雷一臉無奈,索伯哈哈大笑。
“索伯?索伯?”拉斯特輕聲叫道。
“??!”索伯從回憶中醒來,看到純凈如山泉般關切的眼神,“我剛才走神了?!?p> “想起過去了吧。。。對不起,我不該提這些的?!?p> “沒關系?!彼t疑了一下,對她說,“的確,他們已經(jīng)離開了,我們不能回避這個事實。就算不提,也不能忘記。咱們要做的是把他們的樣貌牢牢記住,把他們曾經(jīng)存在的痕跡緊緊捆在心中,然后繼承著他們的精神,和他們未完的目標,昂首挺胸的走下去!”
“索伯你說的對!”拉斯特輕笑了兩聲,眉眼彎出俏麗的形狀?!拔也粦摓樗麄兊碾x開繼續(xù)遺憾,曾經(jīng)與這么多好伙伴一起戰(zhàn)斗是我的榮幸!”
“是的,這樣才對得起他們!”他暗自嘆息,轉身向門外走去,“我去二層外圍幫助防御,你好好休息?!?p> “萬事小心?!?p> 索伯出門時灑下一把種子。種子在石縫中迅速生長,附著熒光的青綠色藤蔓爬滿墻壁,四周開出了美麗的五彩花朵。石屋頓時春意盎然,寒風的氣息變了,眼中的光景變了,異樣的韻味由花蕾透出。
拉斯特抿嘴淺笑,舒服的躺在床上。
“停!都別鬧了!聽著,這次的任務是,潛入作戰(zhàn)!”
“廢話!咱們幾個一起,哪次不是潛入作戰(zhàn)???”
“閉嘴!好好聽著,咱們這次的目的地是:黑翼之巢!”
一時間帳篷內鴉雀無聲,五秒后怨聲四起。
“不會吧!咱們五個去黑翼之巢?黑龍軍團的大本營?你想死幾次!”
“開玩笑嗎,真的要去那里?太危險了?!?p> “難道你要去帝王攻一下黑龍們的菊花?胃口這么大!”
“不是讓你們別鬧了么!聽我說,部落一直想清理了藏匿于黑翼之巢的黑龍王子奈法里奧斯,無奈黑石塔中地形太過復雜,一直沒找到巢穴的位置。就在昨天深夜,探子在塔內二層的密室中干掉了一個信使,發(fā)現(xiàn)了一封信,這封信提到了黑翼之巢的入口就在黑石塔上層的某個通道內,咱們的任務就是找到這條通道,不算很難吧?”
索伯沉浸在回憶中,緩緩向戰(zhàn)歌堡頂二層回廊走去。他知道馬上就要進入戰(zhàn)斗,不能分心??苫貞浀拇箝T就如水庫的閘口,一旦打開,洪水便會爭相恐后的奔騰而出。
“跟緊點!雖然他們看不到咱們,可是也別引起無謂的打斗!”希德小聲向身后說道。
“又不是第一次執(zhí)行任務,用得著這么羅嗦么!”托納托雷砸暈了離自己很近的黑手獸人,“這里的獸人被黑龍奴役了!他們不同意回歸部落,就是這樣的下場?!?p> 希德對獸人各族之間的細枝末節(jié)一無所知,于是沒搭理托納托雷,繼續(xù)說道,“特別是你們三只德魯伊要更加小心,即便在潛行狀態(tài),你們體型還是太大,容易被發(fā)現(xiàn)?!?p> “你體型才大!”琳氣的抖了一下。
“親愛的注意安全啊,小心?!钡栏窭锼挂恍南胍鈬?,哪知是在火上添了一盆油。
“滾蛋!你顧著自己吧!”
五個人偷偷摸摸的來到一扇石門前,悄無聲息的干掉守門的獸人。
“石門堅硬無比,硬來是決計打不開的。。。”希德嘟囔著,問身后四人,“誰有鑰匙?”
“還要鑰匙?希德你不會撬鎖嗎?”
“術業(yè)有專攻么!每個刺客的主攻方向是不同的,比如我就是超強的殺戮機器,托納托雷就負責在我身邊開開鎖,暈暈人。來,用到你了?!?p> “切!學藝不精還要找借口?!蓖屑{托雷說著拿出鐵絲鉤上前擺弄起來,隨著咔嚓悶響,石門開啟。五人依次閃入門內,大批黑石獸人和幾條巡邏的黑龍映入眼簾。
“乖,去把那只龍打暈?!毕5轮笓]道。
“據(jù)我所知,”索伯悄悄摸上來,在希德耳邊說,“龍類皮膚外附著厚厚的鱗片,擊打后腦或脖頸是沒有用的。”
“那要打哪里?”
“打哪里都沒用,打不暈?!?p> “是這樣?那只有靠你了,脫光衣服上去睡了它!”
“哎!為什么是我!”索伯不滿的抵抗著。
“哎呀,這還用問,我們刺客又不會使用催眠術。道格和琳是一對,只有你單身,別啰嗦了趕緊上去賣身吧?!毕5聰傞_手,裝出無可奈何的樣子。
“。。。。。?!彼鞑吆咧锨坝么呙吣Х詈邶垑嬋雺艟场?p> 想到這里,他會心的笑了笑,來到戰(zhàn)歌堡二層狹長的外廊,空氣立時緊張起來。走廊外圍墻體每隔十米就鑿出個半米見方的氣孔,弓箭手和火槍手透過氣孔攻擊城外天空中的敵人。雖然弓和槍對石像鬼和吸血蝙蝠的效果不甚明顯,但可以牽制敵人的注意,為下方的步兵減輕壓力。
盡管氣孔不大,但里邊的人仍不時會遭到攻擊,一個弓箭手由于離得太近,被石像鬼探進頭來,咬掉了胳膊。
索伯機敏的上前用魔法炸掉了石像鬼卡住的腦袋,簡單為傷員進行了止血,待醫(yī)療隊到來后,他作為替代守在空缺的位置,用自然魔法擊殺天災亡靈。
但他的思緒沒有及時回歸。
“救命呀?。 彼鞑蠼幸宦?。
聽到呼喊,道格里斯在綠色的光芒中變換成巨熊,將正要攻擊索伯的黑手獸人撞在墻上,回身又把正在召喚惡魔的術士胸骨撞斷。希德和托納托雷從后方現(xiàn)身,同時刺穿了兩個獸人的心臟。
幾人配合默契,招招致命,一下就撂倒了四個敵人。
琳將充滿自然之力的魔法環(huán)繞在索伯身上,令他冷靜下來。短暫的調整后,他揮手灑出一把種子,巨大的帶刺藤蔓破石而出,將不遠處的三個敵人緊緊纏住。藤蔓越收越緊,尖刺刺入身體。很快敵人就不再動彈。
同一時間,道格里斯抓住最后一名獸人揮出斧頭的間隙,猛的將利爪貫穿心臟。
戰(zhàn)斗順利結束,琳的埋怨時間開始?!八鞑阍趺锤愕难?,竟然被發(fā)現(xiàn)了!還好咱們速戰(zhàn)速決,要是引來更多的敵人怎么辦呀!”
“別提了,我一不小心踩到一個機關,對不起大家?!彼鞑畵现X袋,不好意思的道歉。
想到之前自己做過的笨蛋事,索伯不禁輕笑兩聲。那時的他還是一個菜鳥,剛剛加入“征伐”沒多久。至于為什么被德羅克選中,連他自己都一頭霧水。從兩千個參選者中脫穎而出,他很驚喜,又很擔心。先前聽傳言說,“征伐”里每個人都很冷漠,自視甚高,目空一切。他也怕自己能力不夠,在這支部落首屈一指的突擊隊里拖后腿。
事實遠出乎意料,“征伐”是一個家,溫暖、歡樂。在戰(zhàn)斗中每個人都勇猛凌厲、配合默契,無條件服從德羅克的指揮,毫無顧忌的把性命交托給他。私底下大家相處融洽,歡聲笑語不斷,他們最熱衷做的事就是千方百計的欺負德羅克。加入“征伐”后,他非常開心,縈繞在心間的陰霾一掃而空,大家的鼓勵和幫助令他成長迅速,很快就能獨當一面。
當身邊的伙伴一個個離去的時候,他感覺到空前的無助和失落,如丟掉了指南針的冒險者,孤零零的漂泊在橫無際涯的大海。這時他才明白,原來成長最多的是對同伴的依賴。離開了他們,自己仍然只是個菜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