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五天的行程,終是一路顛簸至了鐵劍門山門下,若要進入山門,還得爬三千級臺階。
趙叔卻是只能送到這一步了,說白了,送至鐵劍門的孩子,都是家家戶戶養(yǎng)不起的了,所以這些孩子若無法拜入仙門,就只得自生自滅了。
云衣趁無人注意,悄然在馬車角落放下一塊碎銀,抵了這幾日趙叔替她墊的餐費。
三千級臺階,對這些自小上山下河的孩子都算不了什么,很快,他們便到達了山門。
鐵劍門當真算不了什么大宗,光這山門就甚是寒酸,石制的牌坊上刻著三字“鐵劍門”,字是好字,奈何石是殘石。
大概為充門面,牌坊前還立了兩個石獅子,可宗門前的石獅皆是有靈的,這兩只,凡間高門大院前的,都比它們整齊些。
牌坊下是三個弟子,穿著統(tǒng)一的服裝,拿著紙筆,端正地坐在桌子后面。桌子旁邊,立了一個球狀的東西,有兩個弟子把守。
“小河村的?!庇械茏訂救?。
“到!”這幫孩子爭相應答,甚是熱鬧。
其實此時山門前,除卻小河村的這群孩子也不見來自其他村落的人了,云衣猜,大概這些人也是分撥分批的吧。
“過來排隊,報名字,然后去那邊測試?!必撠煖y試的弟子說話中氣十足,簡單明了,似是多一字都不愿多說。
觀其樣貌,皆不似尋常修士,不說五大三粗,也頗有幾分銅澆鐵鑄的氣勢。
凡間修士,縱是修武,修的也是白衣飄飄、御劍乘風,鮮少有人愿修這外家功夫,見此景,云衣更覺奇怪。
孩子們都聽話地排好,一個個看神色,甚是緊張。
云衣不慌不忙地排到了隊伍最后,觀察著前面的情形。
那據(jù)說能測天賦的球狀物能變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甚是光彩奪目,也正因如此,云衣越發(fā)覺得這玩意兒山寨。
據(jù)說青色以上天賦能直接拜入內門,橙黃綠為外門弟子,若僅是赤色,則只能做些雜務。
這些孩子大多是橙色,青色以上者僅有一人,而黃綠者亦是寥寥。赤色者也有,知道無法修習仙法,幾個孩子險些落淚。
很快便到了云衣。
“名字?!?p> “吳名?!?p> 那記錄的弟子記到一半覺出奇怪,又抬頭確認一遍,“無名?”
“吳名。”云衣甚是篤定。
見云衣肯定,那弟子也不再遲疑,他本也不是多說的人。
“過來,天賦測試?!?p> 云衣聽著招呼走過去,看了眼那個測試球。她兩世不能修武,多精深的儀器都測不是她半點武學根基,莫說這么個山寨的球。
但如若此番她真的因禍得福,重得仙體,或許會有些不同?
云衣將手覆在球上,期待著測試球的反應。
沒有,這個儀器仿佛壞掉了一般,依舊還是那般灰撲撲的石球模樣。
云衣皺起了眉,她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她絕對在這次雷劫中得到了一次鍛體,也實實在在感受到身體與靈魂的契合度更高了,可為何她依舊沒有絲毫天賦?
這或許也解釋了為何她沒有得到仙體后立即飛升,如果體質不是唯一條件,那這個世界飛升的條件究竟是什么?她有些迷茫了。
許久過去,見這球沒有絲毫反應,負責測試的弟子向前一步,示意云衣將手拿開,自己試驗了一下確保儀器正常。
云衣莫名想起那段記憶,三歲那年,被測出毫無武學天賦的她被家族拋棄的記憶,雖然不屬于她,但此刻想起,心中還是隱隱發(fā)澀。
終究要經歷一次了,云衣心想,她已經做好準備等著那弟子的冷嘲熱諷了,反正這一世的身體,也算是見慣了世態(tài)炎涼。
可是沒有,那人只是皺了下眉頭,然后在紙上寫了些什么,一如之前所有人的測試流程。
“好了,測試結束,”寫完之后,那個弟子將紙收好,“今日起你們便是我鐵劍門的弟子,我姓周,你們可以叫我周師兄?!?p> 眾人叫了,周姓弟子才再一次開口,“負責雜務的弟子跟我走,”而后又指了一人,“內外門弟子跟著他?!?p> 隊伍迅速分開兩列,那弟子滿意地點點頭,領著云衣幾人進了山門。
這宗門之內更是簡陋,只有數(shù)十間木屋,圍成一個院子,十幾個木人樁便算演武場,幾十個身著門派服裝的弟子竟正在演武場扎馬步。
云衣他們一路被帶到了后廚。
修士修煉至靈境便可辟谷,觀其后廚規(guī)模,這宗門的靈境弟子也是寥寥無幾。
周姓弟子命他們排隊列一字站好,開始訓話。
“我知道你們被分到雜務心里很不舒坦,不過雜務不代表不能修煉,你們每日依舊有修煉任務,甚至有時門主會過來親自教授你們。”
話說至此,那些原本垂頭喪氣的孩子們臉上開始有了光亮,周姓弟子看在眼里,又加了一把火,“而且,如果你們達到凡境五重,就可以直接晉升內門弟子!”
已經有孩子開始歡呼了。凡境五重,云衣回憶了一下這個遙遠的名詞,越發(fā)覺得這里像個收容所。
“現(xiàn)在,”周姓弟子咳嗽一聲,穩(wěn)住了雀躍的小孩,“先告訴我你們都會做什么?”
“我會做飯!”
“我也會!我還會捕魚!”
“我會種地!”
“我什么都會!”
孩子們爭先恐后地報著自己的技能,被分到雜務的一共五人,熱烈的氣氛到云衣這里瞬間轉冷。
“你呢?”這弟子倒是耐性極好,以為云衣沒反應過來,又問了一遍。
“我......”云衣心虛地摸了摸鼻尖,“我會打理藥田行嗎?”
周姓弟子有些不虞,他覺得云衣在耍他。
還好旁邊有孩子站出來,“周師兄,這個姐姐不是我們小河村的,她失憶了,被趙叔撿到,順路捎過來的!”
周姓弟子面色稍霽,又上下打量了一番云衣,見她周身穿著氣度也卻不像個農家人,這才語氣稍緩,“鐵劍門沒有藥田,你要么去種地,要么在后廚幫忙?!?p> “我選后廚吧?!豹q豫了片刻,云衣猜想或許這個會輕松點。
沒有再理云衣,周姓弟子轉身推門進了后廚。
里面已有五人在忙活,火燒的極旺,籠屜上冒著白煙,地上滿是水漬和爛菜葉子,窗戶開得不夠大,即使是白天也透不進多少光亮,更遑論通風了。
周姓弟子與其中一個邋里邋遢的大叔打過招呼,便點了包括云衣在內的三人留下,帶著余下兩人,估計是去菜地了。
那大叔本在切菜,這會兒放下了菜刀,背著手,踱到他們三人面前,繞著他們轉了三圈,最終將目光落在云衣身上,“小丫頭片子會干活嗎?”
“會?!痹埔逻@話說得自己都沒底氣。
“會個屁!”那大叔大概也看出云衣的心虛,“一看就是富貴人家嬌生慣養(yǎng)的小姐,不在家吃香喝辣,跑我這兒混吃等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