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孟凡停在了一家拍賣行前,隨意同侍衛(wèi)打了個招呼,便在云衣驚詫的目光下,輕車熟路地走了進去。
進門便有兩個嬌俏的侍女迎了上來,熟稔地喚了聲“孟公子”,便引著二人去了個空房間。
房間不大,布置得好像一個會客室,茶水瓜果一應(yīng)俱全,一個侍女說了句“小姐已經(jīng)在路上了,孟公子稍候”,便與另一人一同告退。
“深藏不露啊,”云衣一臉揶揄地看著孟凡,“孟公子?”
這次孟凡的耳朵紅得很快。
“說說吧,怎么回事?”云衣也無心再逗他,她至少得在那位小姐來之前弄清情況。
“上次來嵐城幫他們點兒忙......”
“上次?上次你來嵐城都十多年前了,幫了什么忙能讓人到現(xiàn)在都記得你?不會是救命之恩,人家小姐以身相許了吧?”
孟凡還沒來得及說什么,那邊有人推門進來,“孟公子久等了?!?p> 來人是個女子,看上去不過二八年華,鳳眼朱唇,吊著高高的馬尾,一身緊身紅衣,很是強勢干練的樣子。
如此強勢干練的一個人,此刻正低眉順眼地為孟凡斟茶,云衣在一旁看著,又暗中為孟凡豎了豎大拇指。
“葉小姐......”
“孟公子叫我‘依依’就好?!?p> “葉小姐,我想買些煉丹爐的材料?!泵戏铂F(xiàn)在有些后悔來這兒了,他應(yīng)該指個路,然后和皇甫老祖一起回客棧睡覺的。
“買多見外呀!孟公子需要丹爐?我們拍賣行的丹爐你隨便拿!”說著就擺出一副引路的架勢。
云衣聞言就要起身,又被孟凡拉住坐下,“不用了,我只需要材料。”
葉依依看起來有幾分失望,不過還是積極地招呼下人去準備,自己就近找了個座位坐下,頗有興趣地看著云衣。
云衣很是好奇地回看了回去,神色動作,有樣學樣,一絲不差。
材料很快就備好了,云衣遞去的紫金紋卡被葉依依擋了回去,“孟公子和我們,用不著這么客氣。”
孟凡也當真不客氣,收了東西抬腿就走,云衣也只得滿頭霧水地跟了上去。
“我只是為他們煉了件四階器,幫他們渡過了個難關(guān),沒有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去?!?p> 剛走出拍賣行,孟凡就冷不丁地來了一句,沒頭沒尾的,縱是云衣也反應(yīng)了許久。
“哦,”終于明白了他是在回答自己一刻鐘前的問題,云衣隨意應(yīng)了一聲,“那她送你丹爐你為什么不拿,不拿還不讓我拿。”她顯然對這件事怨氣更大。
孟凡沒有再解釋,或者說他也無法解釋,又恢復(fù)了他一言不發(fā)的常態(tài)。
云衣見他不愿回答也無心深究,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溜達,一圈兒之后,在一家靈藥鋪前停下腳步。
這店面破破爛爛的,招牌掉了一半,上面還結(jié)著幾處蜘蛛網(wǎng),大門半敞著著,若不是門口一塊“營業(yè)中”的牌子,都讓人懷疑這要被拆了。
若是皇甫老祖在,定又要抱怨云衣凈往收破爛兒的地方跑。
好在現(xiàn)在他不在,云衣也更自在,上前推門就進,絲毫不在意門上仿佛積了幾十年的灰。
孟凡站在門口十分糾結(jié),按理他應(yīng)該跟進去的,但墻上的老鼠洞,地上的灰,以及店里傳出來的仿佛動物尸體腐爛的酸臭的味道,都讓他實在邁不開腿,最后還是安靜地等在了門口。
那邊云衣好像根本沒發(fā)現(xiàn)孟凡沒跟進來,或者說她也不在意孟凡跟不跟進來,她方才在門外時便感受到一種熟悉的靈藥的氣息,那氣息讓她毫不猶豫地走了進來。
如果不是她的錯覺,那是玉骨參,只生于數(shù)千米的雪山之上,且扎根極深,非大機緣不可得。
云衣前世曾在一場拍賣會上見過,那時她剛剛離家,一貧如洗,勉強兩次提價之后,眼睜睜看著寶貝旁落。
巧合的是,數(shù)十年之后,在云衣成名的那場煉丹大賽上,她又看見了那位拍下玉骨參的煉丹師,他企圖以玉骨參為主藥煉制八品丹藥凝血塑骨丹,卻因一時控火不精炸了爐。
這件事讓她耿耿于懷了許多年,不為當時的自己,而是為玉骨參惋惜,每一株天地靈藥都不該這么輕易地被糟蹋。
丹之道,曰誠,曰敬,曰畏,常人只道云衣天賦異稟,卻不知這天賦背后的那拳拳赤子之心。
那家靈藥鋪的內(nèi)部比它的門面有過之而無不及,破敗古舊的藥柜,卻隱隱能在其上看出曾雕龍繪鳳的紋飾,藥臼和藥杵被隨意地扔在地上,價值不菲的紅木桌椅看上去很久沒有人動過了,只有灰白相參的墻上,還懸著一個奇怪的圖騰。
更為奇怪的是,偌大的店面,竟不見一株藥材??捎窆菂⒌臍庀s越來越強烈。
云衣正疑惑間,身后傳來一聲長嘆,“十一年了,終于有人肯進來了?!?p> 這聲音極為古怪,聽著應(yīng)是年紀不大,但卻要刻意顯出一副老邁年高的樣子,聽在云衣耳朵里便有了幾分不男不女的怪異感。
云衣緩緩回頭,看見她剛剛推開的那扇門背后坐著一個人,一個,已經(jīng)看不出是人的人。
麻布袍凌亂地堆在身上,每一根頭發(fā)都朝天炸著,發(fā)色雪白,云衣可以想象,如果不是太久沒有梳洗,這會是非常漂亮的白。
這人年紀確實不大,少年白頭,必是有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但云衣不感興趣,她只對玉骨參感興趣。
“你這鋪里的藥材呢?”
“收起來了,十幾年的時光消磨,擺在外面也只能白白損失藥力?!?p> 云衣素來不喜歡跟商人打交道,此番也一樣,她總覺得商人重利,道不同不相為謀。所以她甚至懶得寒暄,上來直奔主題,“我要一株玉骨參,你這兒有嗎?”
“有,”麻衣人還是那副詭異的腔調(diào),“但我不賣?!?p> 云衣聞言并不吃驚,這等天材地寶,沒有誰是甘心肯賣的。
“開個條件吧,功法?丹藥?秘寶?”
“不,”那人緩慢地搖搖頭,“我要你聽我講一個故事?!?p> “聽完就賣給我?”
“聽完我送給你?!?p> 這下云衣來了興趣,也不顧地上臟,隨意一撩衣擺,就地盤腿坐下,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故事發(fā)生在十多年前,那時的我,尚是富庶人家的少爺,啊,先說好,這個故事很長很長,長到有些細節(jié),就連我也記不太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