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留客?天留人不留?！?p> 蘇一梅喃喃的嘟囔了幾遍，瞧著姜芳的神情，不由得抓過姜芳的肩膀讓她直視著自己：“說！你今日到底怎么了?”
“也沒什么，如今想象起晗姐兒今日說的話，倒也有幾分道理?！?p> “晗姐兒今日都說了什么？”
“晗姐兒今兒說，若不是自己投錯了胎，事情也不會是今日這般的光景。若她不是個姑娘家，她母親也不必因為遷就著她死活不肯和裴府和離。”
蘇一梅聽此話著實嘆了口氣：“那日因著服哥兒的事兒特來裴府致歉的時候，就聽裴府的丫頭說晗姐兒在江府。我當(dāng)時還著實楞了楞，萬沒想到靜靜最后竟嫁到了裴府。那些年，靜靜不是和羅家的哥兒要好的嗎？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嫁給了裴府？”
“還不是你走了之后，靜靜和羅家的哥兒羅云澈因為一些原因吵起來了，兩方都不肯讓步，這才鬧得不歡而散?！?p> “我當(dāng)年也只是聽說羅家那哥兒考中了進士，被派到江左去當(dāng)官了。在那之后，好像就沒了羅家哥兒的消息?！?p> “哪里是什么大官，不過是個五品的小官。平日里對靜靜是百般的好，臨了要下聘了，卻巴巴的開口要靜靜拿三萬兩銀子給他們未來的孩子落戶?！?p> “這不是胡鬧嘛！靜靜當(dāng)時一個未出閣的小丫頭哪兒能拿出那么多錢來?”
“可不是?靜靜說沒有。羅家哥兒就讓她向老太太要，靜靜當(dāng)日就急了，說‘我家父母花錢供我養(yǎng)我，可不是叫我要嫁人了還要朝他們要嫁妝以外的銀錢的！’兩個人誰也不讓誰，就此一拍兩散?！?p> “所以靜靜就嫁給裴家了？”
“雖然羅家和裴家都沒對外聲張，但好歹靜靜歲數(shù)要到了該嫁人的時候了。老太太老太爺就開始找個家的公子哥兒，不求豪門顯貴，就求能對靜靜好的。”
“結(jié)果就選到了裴家這么個貨色?”蘇一梅挑了挑眉一臉的不可置信，在她的印象里江老太爺和老太太素來看人極準的，怎么就……?
“趕巧著老太太聽說裴家的二公子是個孝順的，對父母兄弟的好那是遠近聞名，這不就留了心。
“左挑右挑老太太和老太爺還是覺得裴家的哥兒好，畢竟對父母孝順待兄弟和睦的人品行絕對不差。
“想著哪怕是嫁妝多添一些，只要是待自家姑娘好的，多賠些銀子也沒什么?！?p> “靜靜那會兒可滿心里都想著羅家那哥兒，比她大五歲的人她也肯答應(yīng)嫁?”蘇一梅一時間不太能接受姜芳講的這個故事。
“雖說心里惦記，可靜靜那刀子嘴豆腐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即便是心里再怎么不情愿，也絕不肯低頭去找羅家哥兒和好。這不就硬著頭皮嫁過來了？”
蘇一梅呆呆的聽了半晌，暗道靜靜糊涂?；橐龃笫?，怎么能因為賭氣而這么草率呢？
“那后來呢?”
“后來……我也就不大清楚了，畢竟我又不是她的陪嫁侍女，怎么能裴她在裴府過日子呢?”
提起靜靜出嫁后的日子，姜芳眸中的光亮不由得暗了暗，那些曾經(jīng)覺得歡愉的日子如今回頭再看，也只剩下可笑的誓言了。
江靜出嫁后的那段日子，江老太太也給姜芳找了戶人家，也就是蘇一梅口中的橋哥兒。是李家的公子，排行老三，名喚夢橋。
姜芳那會兒總喜歡跟在李夢橋的背后，喚他夢橋哥。
姜芳至今仍記得她的夢橋哥和她花前月下時許下的承諾：“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p> 可那年的事情……就讓當(dāng)時甜蜜動人的誓言變成了一紙空談。
蘇一梅見姜芳住了嘴止不住的嘆氣，只當(dāng)她是為了靜靜不甘，不免揉著姜芳的肩膀柔聲勸道：“靜靜既然不在了，我們再難過不也沒什么用嗎？咱們只好好的對子晗就好了?！?p> 姜芳沒有說話，只是用力的點了點頭。心里想的卻是那年冬天，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兒。若是如今她的孩兒還在，差不多也就和晗姐兒差不多歲數(shù)吧。
這般想著，姜芳回過頭來看了看裴子晗，只見裴子晗兩眼緊閉一副熟睡的模樣。不免愛惜的給裴子晗掖了掖被角，起身就要走的時候卻被蘇一梅拉住。
“你這是要去哪里？你若是著急去采買東西也不差這一會兒了不是?等我寫完了晗姐兒的食譜，你再去也不遲嘛！”
姜芳木然的點了點頭：“我去趟耳房，把晗姐兒回來之前帶給蕭蕭的吃食給她送去。”
蘇一梅定定的看了姜芳好一會兒，確定她沒什么事兒之后，這才松了手緩緩笑道：“我當(dāng)是怎么了呢，原是你家姑娘安排的事兒還沒辦吶！去吧去吧，晗姐兒這兒有我呢！”
“如此，有勞了。”
蘇一梅抬頭看著姜芳緩步離開的身形看了好一會兒，直到姜芳打簾兒出去再看不見身形的時候這才轉(zhuǎn)過頭來。
也不知怎么的，蘇一梅一直覺得今日的姜芳有些反常。一面說些有的沒的，一面又好似平常一樣的說著故事。
許是自己多想了罷，蘇一梅搖了搖頭。又或許是多年未見，芳兒變了性子也未可知。
這般想著，蘇一梅倒也就放下了，只低頭專心去寫給裴子晗的食譜。
好歹是姑蘇蘇府的千金小姐，梅花小楷自是一流。姑蘇蘇府和金陵江府是世交，蘇一梅自小就同江靜一起長大，也自是和江老太爺學(xué)了不少醫(yī)術(shù)。
雖然一直以來都被江靜和姜芳笑話，卻也是實打?qū)嵉膶W(xué)過些的。對于給裴子晗這種先天陰虛體寒的人列些食譜自然是不在話下。
只一小會兒的功夫，蘇一梅已然寫滿了一整張宣紙，正猶豫著要不要繼續(xù)寫下去的時候，蕭蕭打簾子進來給蘇一梅換了杯茶水。
瞧著蕭蕭準備走的架勢，蘇一梅趕忙叫?。骸笆捠挘銈兗夜媚锝o你帶的吃食你收到了？”
“嗯，收到了，奶娘早些時候就給我了?！?p> “那你可知道奶娘去了哪里？”
“不知道啊，夫人您找她?許是這會兒出去閑逛了吧?！?p> “閑逛?”
“嗯，聽姑娘說，每年這個時候奶娘總喜歡一個人待著。若是被旁人惹得煩了，就找個借口溜出府去，總之是不想要人陪著?！?p> 蘇一梅一愣，原來姜芳今日確確實實不大對勁，卻又著實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想來再問蕭蕭也問不清楚了，畢竟她也只是裴府的家生子，哪兒會知道江府之前的事情呢！
蕭蕭瞧著蘇一梅沒有再吩咐什么，也就屈身告退了。
打簾出去的蕭蕭和在桌案前胡思亂想的蘇一梅卻不知，這會兒躺在床上的裴子晗已然睜開了眼睛。
眸中一片清亮，顯然已經(jīng)醒來多時了。